第十八章 蘇薈（二）

  兩名民警的出現引人紛紛側目，他們不像來執行重要的任務，慢悠悠地沿著海灘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孟旭斜靠在沙灘椅上，意味深長地看著蘇薈的背影。她的脊背僵硬，髮絲在風中微微顫動。直到民警的身影只剩下兩個藍色小點，她才收回視線，身體逐漸放鬆下來，身體內瞬間冰凍住的血液開始融化流動。

  孟旭將一杯冰凍檸檬茶遞到她的手中，冰涼的觸感令她在炎炎夏日打了個戰慄。她想起被冷冰冰的海水包圍全身的感覺。她用力地扯起嘴角，臉上完全沒有笑意。她根本沒有發現孟旭曾經離開過。

  孟旭移動他的椅子，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他漫不經心地用吸管攪動杯子里的冰塊，開口說道：「剛剛聽說了一件奇事，你想不想聽？」不等蘇薈回答，他饒有興趣地繼續說，「你看到剛才的兩個警察了嗎，他們出現在這裡就是為了這件事。」

  蘇薈抿起嘴唇，感到口乾舌燥。她喝了一大口檸檬茶，冰涼的液體滑入喉嚨，仍然覺得不解渴。

  「什麼奇事？」她假裝好奇地問，身體像晒乾水分的對蝦一樣微微收縮起來。

  「據說，有人打110報案，說看到兩個人在海里打架，打到海里去，一直沒有出來，消失在海里。」

  蘇薈沉默地看著海面上被風掀起的粼粼波紋。

  「消失了？」她問。

  「是的。兩人一前一後跳進海里，可能已經淹死了。報案人是這麼說的，就在那個地方。」他指向沙灘盡頭的海岸線，波浪輕輕拍打褚紅色嶙峋的礁石。蘇薈不由自主地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聽說兩個女人站在石頭上吵架，一言不合，一個人先跳進了海里，另一個人隨後跳進去。可是呢，警察趕到的時候，什麼也沒有發現，一點痕迹也沒有。報案的是個老奶奶，晚上一個人坐在酒店的陽台上乘涼喝茶，看到這一幕。奇怪的是除了她以後，誰也沒看到。他的兒子聽到她顫巍巍的尖叫聲，跑到陽台上，除了幾隻飛在天上嘎嘎鳴叫的海鷗，什麼也沒有。老奶奶年紀很大，人站不穩，坐在輪椅里，說話口水汪汪流，眼神還不好，她的話連她的兒子都不相信。可是她說自己看得可清楚了，非要兒子報警不可。警察在老奶奶說的那個地方打撈了兩天屍體，一點可疑的東西也沒發現。總之他們還在找目擊者。」

  「我不知道你對這種事感興趣，」蘇薈語含譏諷地說，「你編胡話的能力真是一流，或許可以去寫寫小說作為消遣。」

  「你不相信我的話？」孟旭撓撓頭，鬱悶地說。

  「一點也不信。什麼報案的老奶奶口水汪汪流，莫非你是靈魂附身到警察身上，就站在老奶奶面前，親耳聽她講自己的所見所聞。」

  「哈哈哈——」孟旭大笑起來，傾身親熱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專註地看著她的眼睛。「本來看你那嚴肅的表情，還以為你完全相信了我的話呢。不過這故事不算完全虛假，我只是添加了一些想象的成分。確實有人報案說有兩個人掉進海里，不過不知道什麼原因，警方認為這是虛假辦案，調查沒幾天就結束了。剛才那兩個民警大概是來巡邏，或者是偷偷跑來吹海風放鬆一下。」

  蘇薈面無表情地白了他一眼。她的眼睛隱藏在太陽鏡後面，孟旭看不到，不過他猜出她心裡的聲音，笑嘻嘻地聳聳肩膀。

  「還有一件有趣的事情。」他的眼睛像玻璃球一樣骨碌碌地打轉。「報案說有人跳海的時間正好是我們家辦喬遷派對的那一晚。那晚你不就是從海里走出來的嗎？你有沒有看到什麼？或者——你就是報案人口裡說的跳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