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返回現世

  「別打了，再打真的要受不了了啊！」

  聽到老乞丐的一聲求饒，雲舒剛剛揮起的拳頭便在半空中頓住了。

  「你說，我要怎麼道歉賠償才能讓你原諒我！」

  「簡單，替我去死。」

  空氣短暫的沉寂了片刻。

  「哈？我們都已經是死人了，還要怎麼……欸等等，等一下，我知道了，你說吧，我要怎麼做！」

  聽到雲舒指節間發出的嘎巴聲，老乞丐嚇得不輕，趕緊把腦袋埋下去求饒。

  雲舒也收起了拳頭，從老乞丐身上下來，看向了雷電真。

  想到替死這個辦法的人是她，所以也只有她能幫忙完成這個儀式。

  雷電真邁著步子走上前來，與雷電影極其相似的雙眸盯著老乞丐後背，輕聲說道：「接下來，你們二人需要同時邁過邊界的兩個界限。」

  「雲舒邁向生地，而你則走向死地深處，這樣就能完成生與死的替換了。」

  「哈？要我替這小子承受代價，我才不要！」老乞丐一聽自己的逍遙生活要沒了，立刻就不樂意了。

  可他剛剛站起身來，迎上雷電真的目光時，他卻發自內心地感到了一種畏懼之情。

  明明她看上去只是一介弱女子，可她身上的氣質，卻讓人有種不可侵犯的神聖感。

  「整件事因你而起，你自然也不可能逃得開報應，要自願接受嗎，還是說想再吃點苦頭呢？」

  老乞丐又看了看旁邊躍躍欲試的雲舒，咬著牙低下了頭。

  「切，隨便你們吧。」

  雲舒的拳頭盡挑那種關節和麻筋的位置打，他可不想再承受一次了。

  既然老乞丐都已經答應下來了，那麼剩下的事情也就很簡單了，雲舒和老乞丐分別去往兩個地方，然後同時邁過界限即可。

  不過說是同時，其實只要前後差距不大，都是可以的，這也就避免了老乞丐不配合而導致的意外。

  為了同時確保兩邊的狀況，女孩會跟著雲舒走一邊，雷電真則跟著老乞丐走另一邊，確定無誤后，她們會通過提前準備的信號來通知對方。

  在臨走之前，雲舒喊住了雷電真，指了指一旁的空地，示意她去那裡說話。

  「真大人，關於影的事情……嘛，就像我說的那樣，她的磨損很嚴重，所以希望你能給她留下幾句打氣的話，讓她能夠精神起來。」

  「如果能夠在現在聽到你的聲音的話，我想她一定會立刻恢復起來的吧。」

  雷電真看著雲舒遞上來雷櫻條，不由微笑了起來。

  「謝謝你能如此替我的家人著想。」

  接過雷櫻后，她並沒有直接開口說話，而是把所有想說的事情都化為了思念，融入到了這條雷櫻之中。

  隨後，真又將雷櫻交還到了雲舒的手中。

  「就這就完成了，希望我們的下一次會面不要太早哦~」

  和雷電真揮手告別之後，這裡就只剩下了那個女孩和雲舒二人。

  「……」

  在等待著那邊信號的時候，女孩總是時不時轉過頭，偷偷地瞥一眼雲舒，而且還時不時張口，但很快又欲言又止般地扭開了視線。

  雲舒也注意到了對方的不對勁，於是便主動開口問道：「那個，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被看穿了心思的女孩身體一抖，但很快又握緊雙拳，鼓足勁向雲舒問道：「請問，你的名字是什麼！」

  「名字？我叫雲舒，你呢？」

  「我……我叫希，杉月希！」

  就在女孩說出自己名字的瞬間，遠處的天空上突然有一片紫色的光芒蔓延開來。

  是雷電真發出來的信號。

  雲舒默默記下『杉月希』這個名字，隨後朝著她揮了揮手，一邊朝著前方的生境走去，一邊喊道：「再見了，希望你可以在這裡完成自己未盡的心愿，下一世，你一定會過得更好！」

  杉月希對著雲舒的背影抬起手，彷彿想要抓住他一般，但猶豫了片刻，她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做，只是輕輕地握住自己的手腕，小聲說了一句——

  「不要再見了，我不想……在這裡再看到你的出現。」

  「好好的，活下去吧。」

  ……

  嗡。

  一股極其劇烈的眩暈感朝著雲舒的腦海襲來，胃裡翻江倒海般的感覺讓他忍不住地作嘔，而且身體上那種彷彿死亡一般的惡寒，更是讓他全身發抖。

  「雲舒！沒事吧！」

  是八重神子的聲音，好像還有萬葉的聲音混雜在其中。

  雲舒費勁地睜開眼睛，朝著前方看了一眼，是熟悉的桌椅板凳，看來他已經成功回到幽月港之中了。

  雖然已經離開了邊界，但存在於他身上的這股惡寒，卻猶如附骨之疽一般黏在他的皮膚上，遲遲不肯散去。

  「你的身體好冰……萬葉，幫我燒些熱水，我用毛巾幫他擦一下。」

  「啊，好！」

  周圍的雜亂腳步聲，還有腦袋後面的柔軟觸感，讓雲舒稍微恢復了一些意識，強行沖入死地帶來的後遺症，就是這種無法擺脫的死亡氣息。

  甚至，雲舒會有種錯覺。

  自己從來就不曾活過。

  「……神子。」他張開嘴，十分僵硬地擠出了幾個字。

  「這個雷櫻……帶給影，一定要讓她好起來。」

  八重神子接過雷櫻，神色複雜地看著躺在自己腿上，已然再度昏迷過去了的雲舒。

  「他怎麼樣了？」

  「……應該沒事了，讓他好好休息一下吧，這個是他拼了命為你帶回來的東西，要聽一聽裡面的內容嗎？「

  在八重神子的對面，不知何時出現了的影沉默地伸出手，把這條雷櫻拿到自己的手中，隨後將其放到耳邊，認真地聽著裡面的話語。

  「咳咳，這樣就可以了吧？影，好久不見了。「

  從裡面傳出來的聲音，頓時令雷電影瞳孔一震。

  「姐姐……」

  雷櫻中的聲音仍在繼續。

  「既然能聽到這段話，說明那個孩子現在已經回到你的身邊了吧，說實話，當他帶著雷櫻跑到邊界，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都嚇了一跳呢。」

  「不過也多虧了他的出現，讓我可以把一直沒能帶給你的話，好好地傳達過去了。」

  「影，丟下你孤獨一人，我很抱歉。」

  「把所有的重任都交付給你，我很抱歉。」

  「哪怕到了現在，我也依然想要和你一起，繼續度過美好的日子，享受我們相互依存的時光。」

  「但是，那並不意味著我希望你因為我的離去而束縛了自己。」

  「繼續向前吧，影，在你面前的永恆，將會是任何人都不曾觸及過的的境界，有那個孩子呆在你身邊的話，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功。」

  「這是不稱職的我作為神明，最後託付給你的事情了。」

  「向前吧，帶著你身邊的人一起，追尋你夢想中的永恆。」

  嗡——

  語畢，雷櫻上的光彩也隨之消退。

  只剩下雷電影還獃獃地握住那束雷櫻。

  「神子大人，熱水已經燒好了！」

  恰在這時，萬葉也端著一盆熱水急匆匆地趕了過來，把毛巾打濕，正準備去幫雲舒擦一擦身子，以便保持體溫。

  「……讓我來吧。」

  影抬起一隻手，將毛巾接到了自己的手中，隨後站起身來，將雲舒的上衣卷了起來。

  「欸，這，沒問題嗎？」萬葉有些意外，畢竟雙方的性別不同，他還以為女孩子會對接觸異性的身體比較排斥。

  可影的表情，分明沒有半點厭煩，反倒是分外地平靜，就連擦拭的動作也顯得格外溫柔。

  這樣看來，莫非自己呆在在這裡，反倒有些礙事了？

  「好啦小萬葉，把空間留給他們吧，小傢伙可是豁出性命，影會有很多話想對他說吧。」

  八重神子也微微笑著把雲舒放到了影的懷裡，然後自己退到萬葉身旁，拉著他走開了。

  一時間，幽月港的大廳里，就只剩下了雲舒和雷電影。

  「……雲舒。」

  影一邊用毛巾擦過他的胸口，一邊輕聲開口。

  「我本以為，那個約定只是一句安慰，可我沒想到，你真的願意為了一個差勁的神明做到這種地步。」

  「謝謝你。」

  「接下來，該輪到神明來保護她的子民了。」

  「等著我回來，我一定會為你把所有的危險全部排除掉。」

  將雲舒的冰涼得嚇人的身體認真擦拭過一遍之後，影把自己的外衣脫下來，蓋在了他的身上，隨即伸出自己的小指，和昏迷的雲舒勾了一下。

  隨後，她就恢復了將軍人偶那般，如機械般冰冷的容顏。

  「神子。」

  「在哦，我的神明大人~」

  「拜託你，照顧一下他。」

  說完這句話，雷電影閉上眼睛，身上穿著的現代服飾頓時幻化為點點星光，隨後就變成了她一直以來在稻妻穿著的那身和服。

  雲舒已經為她做了足夠多了。

  該輪到她，來為對方做點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