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蘇醒
落地的瞬間。
雲舒的身體彷彿墜入了一個沒有邊界的深淵，明明還保持著意識，可是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漸漸的，這種墜落感轉化為了一份踏實的觸感。
雲舒伸出手，試探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下，並沒有什麼無底深淵，有的僅僅是張柔軟的小床。
他緩緩地從床上坐起，捂著暈乎乎的腦袋，突然開始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咳咳咳——」
一直咳到嘔吐感湧上胸口，將肚子里被灌入的藥劑全部吐出之後，他才終於恢復了一點精神。
「呼……我睡了多久了？」
雲舒扶著牆走到床邊，伸手拉開窗帘，一縷微弱的陽光頓時刺入他的眼中，令他不自禁地合上了眼皮。
一直等適應了這樣的光明，他才再次睜眼，朝著窗外望去——
「這，這是什麼！」
僅僅是這樣的一望，就讓雲舒的心沉入了谷底。
山石輾轉，海河倒灌，他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語言來描述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他到底睡了多久？
這個世界發生什麼了？
抱著一種僥倖的心理，雲舒深吸一口氣，安慰起了自己。
這一定只是局部區域的狀況罷了，就像當初特瓦林襲擊影的宅邸那樣，其他地方一定還是安全的。
「不能再呆在這裡了，我得出去看看！」
雲舒下意識地伸手想要調出光幕，利用傳送錨點的力量回蕭海市看看。
可是任由他怎麼揮動手臂，那道熟悉的光幕都沒有再出現了。
「……難道說！」
他的面色變得陰沉如鐵，連忙試著調動元素力，可不出意外，仍然沒有反應。
他的力量，消失了？
回想起博士在他入睡前所說的話，雲舒的整個身體都變得僵硬了起來。
這怎麼可能，博士真的掌握著剝奪自己力量的方法？
好在事到如今，他也已經經歷過了許多磨難，並沒有第一時間自暴自棄，而是推開房門，走上了大街。
「……不對，這裡還是夢境。」
僅僅是跨出房間的第一步，雲舒就做出了判斷。
天理再怎麼強，也不可能輕易將整個世界破壞成這樣，殘垣斷壁，宛若世界末日，人類如果真的拚死反抗，她也不會從中佔到便宜。
況且，這裡太過安靜了，明明是這樣一派衰敗的景象，卻沒有任何血跡，魔物也沒有出現。
確定了這裡是夢境之後，雲舒又一次咬緊了牙關。
想要從這第二層夢境中脫離，就只有一個辦法。
再次死亡。
這一次，他的身邊可沒有高樓大廈給他跳，他只能想方設法地自我了結。
「無鋒劍，來。」
雖然無法使用元素力，但是像這樣的武器，他卻可以隨心所欲地使用。
握著陪自己戰鬥許久的老友，雲舒將其慢慢地橫在脖子上，隨後心一橫，瞪著眼睛狠狠抹過——
噗嗤！
等他再次醒來，卻又已經是下一個夢境了。
哪怕再怎麼無奈，雲舒也只能繼續重複著自我了結，不斷地突破眼前的夢境，等到著回到現實的那一刻。
……
不知過去了多久。
蕭海市，雲舒自己的小屋子裡。
諾埃爾憂心仲仲，端著一盆熱水走到床邊，輕輕地將毛巾放在雲舒的額頭上。
申鶴和流雲借風真君則是在一旁默不作聲地守著，時不時轉頭朝著床上望一眼。
最後，鍾離站在爐灶邊，用著獨有的手藝熬了一鍋粥，隨後也送到了雲舒的床邊。
今天，已經是他們救出雲舒的第三天了。
自從雲舒被天理抓走後，他們就動用了一切可能的方式，甚至讓夜蘭藉助國家的監控網路，一路查到了某處荒郊野嶺。
在廢棄的樓房之中，他們找到了陷入沉睡的雲舒，而天理和博士的蹤跡卻早已消失。
不知為何，雲舒一直都無法蘇醒，明明呼吸和心率都保持著正常，卻就是不能睜眼。
根據鍾離的觀察和判斷來說，雲舒應該是被強制性地進入了夢的世界。
除了守在他身邊等他醒來，他們沒有其他能做的事了。
「鍾離先生，雲舒他還能醒來嗎？」
聽到諾埃爾的詢問，鍾離也只是輕輕搖頭，說道：「如果只以普遍的夢境而言，只要滿足了睡眠的需求，他就會自然清醒。」
「但眼下他的睡眠狀態並非自發，而是由他人強制進入，因此說不好什麼時候才能恢復正常。」
「最壞的情況下……」
諾埃爾的神情一滯，不由捏緊了五指。
鍾離沒有說出來的那句話，大家都心知肚明。
最壞的情況下，雲舒就會永遠保持這個狀態，再也醒不過來了。
「師傅，真的沒有什麼辦法了嗎？」
申鶴沖著流雲借風真君小聲耳語，而後者則是嘆出一口氣，回復道：「能嘗試的辦法我都試過了，憑藉外力是沒法喚醒他的。」
「如果他的意識足夠堅定，他或許還有機會自己從夢境中掙脫。」
申鶴又看向床上的雲舒，眼神變得堅定了起來。
「他一定能醒過來的。」
似乎是申鶴的信念產生了作用，一直以來沒有任何動靜的雲舒，手指突然微微勾動了一下。
緊接著，他驟然從床上坐起，睜開布滿血絲的雙眼，神情猙獰地環視了一圈床邊。
「雲舒？」
看到雲舒突然醒來，諾埃爾幾人面色一喜，正要上前照看。
可雲舒僅僅只是獃滯地垂下頭，聲音沙啞地喃喃了一句。
「……這是，第幾個了？」
「還不能停，必須醒過來才行……」
說著，他便召出無鋒劍，猝不及防地朝自己的脖頸上斬了過去！
嗖——
幾乎是在第一時間，鍾離就看出了他的精神狀況，當雲舒揮劍的那一剎那，一隻有力的手就已經將他抓住了。
「雲舒，清醒一點，這裡已經是現實了。」
直到鍾離說出這句話，其他人才堪堪反應過來，驚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果不是鍾離及時上前阻攔，恐怕雲舒現在就已經身首異處了。
「……鍾離，先生？」
好半天以後，雲舒才終於回過神來，獃獃地盯著自己手中的劍。
「沒錯，是我。」
鍾離用力地點了點頭，手上也一直緊緊地握著雲舒的手腕，生怕他再有什麼奇怪的動作。
諾埃爾和申鶴也是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旁，神情緊張，隨時準備出手將他壓住。
「我這是，醒來了嗎？」
「嗯，你已經醒了，這裡就是現實。」
鍾離示意諾埃爾上前控制住雲舒的雙手，隨即伸出三根手指到他的面前，詢問道：「能看清我的手嗎，這裡有幾根手指？」
「……三根？」
「答對了。」
看到雲舒的理智還算在線，鍾離總算是鬆了口氣。
在夢中沉浸太久，很可能會讓一個正常人失去思考的能力，重複在其中徘徊而無法逃脫的話，大腦也會逐漸變得麻木。
「雲舒，你被天理抓走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對你做了什麼？」
聽到諾埃爾的問題，雲舒便把自己被天理帶走後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聽到他在夢境中為了清醒而不斷重複著自我了結，眾人都忍不住心中一緊。
難怪雲舒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拔劍。
「說不定，博士就是打算讓你對死亡感到麻木，隨後再真正醒來之後，親手了結自己的性命。」
化為人形的流雲借風真君扶了扶眼鏡，又接著說道：「雖然你能醒來，對大家來說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但我們已經沒有太多閑暇給你休息了。」
「在你沉睡的這段時間裡，天理已經召集起了所有的魔物，聯合白鷹帝國一起，要向這個世界的全國家宣戰。」
「雲舒，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想要打倒她就只能應戰，正面將她擊潰。」
來自天理的宣戰。
雲舒忍不住屏了一口氣。
要和天理進行決戰，就憑現在的他們，能做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