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即使是劍聖大人在面對CP時也是會變OOC的 】
江湖傳聞,墨家弟子熱情好客,對待同門中人皆如兄弟姐妹。
沈長安當初還是不信的,但現在他不得不信。
「大爺大媽,你們叫我長安就好,千萬別再叫沈先生了!」
沈長安欲哭無淚的看著一排齊刷刷單膝跪在自己面前的墨家弟子,他連忙走了過去扶起離自己最近的一位雙鬢斑白的老人,那人雖然是跪著的,但是背部挺拔絲毫沒有卑賤之意,想來年輕時一定是位豪俠。
「就算叫我沈先生也行,但各位能不能起來說話?這樣我會折壽的!」
似乎是被最後一句話打動了,老人僵了僵身子這才站了起來,身體站的筆直微微垂著頭,說話的聲音也甚是恭敬。
「沈先生對我等有知遇再造之恩!十年來墨家找遍天下也沒有找到您,我等一直心懷愧疚,如今您終於平安歸來,我等怎能忘恩負義!」
他的聲音洪亮,久久的回蕩空氣中,就連遠處路過的人也被這聲音吸引了,三三兩兩的帶著好奇的目光湊了過來。
說真的,如果沈長安是看熱鬧的人之一的話那他會感覺很有趣。
可惜他不是。
轉過頭去看向仍跪在地上的那些人,發現他們眼中都閃著尊敬的近乎魔怔的光,後面的幾個年輕女子更是紅著臉低下頭嬌羞的笑。
沈長安被這陣勢給嚇的不敢吱聲,生怕自己一開口開了個玩笑結果這些人就視為命令立刻開始行動。
就在苦惱於要怎麼脫身的時候,忽然看到蓋聶走過,想來是天明要去看的熱鬧已經結束了。
「劍聖!劍聖大人!」
沈長安大喊一聲,然後逃命一般的跑到了蓋聶身後,雙手緊緊的捏住他的胳膊,儼然一副被土匪追殺的落難少女模樣。
事實上,在墨家弟子眼裡沈長安的確是落難少女,但土匪的角色卻是蓋聶的。
跪著的人紛紛站了起來,一個個都對蓋聶怒目而視,前面幾個壯碩的年輕男人更是拔出腰間的佩劍,一副馬上就要衝過來的兇狠表情。
明明是沈長安把蓋聶當做擋箭牌,但這些人的態度都好像是蓋聶挾持沈長安當做了人質一般。
「在下並無惡意,諸位為何如此……興師動眾?」
因為沈長安的作死而已經經歷了無次數類似情況的蓋聶無比淡定,他冷漠的回頭瞥了一眼沈長安與其對視,本應充斥著惱怒的雙瞳中儘是無奈。
——你又做什麼了?
——我不是我沒有,這次我真的什麼都沒做!
為了讓自己顯得更可憐楚楚,沈長安使勁的眨了眨眼睛擠出幾滴眼淚,然後把大半個身子都藏在了蓋聶身後。
機智如沈長安,成功的把情況搞的更差了。
「蓋聶你個混蛋!到底對沈先生做了什麼才讓他如此畏懼你!」
說話的是一個拿著劍的高大男人,那人向前走了一步,手中的劍尖直直的指著蓋聶,大睜著的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
啥?啥情況?我害怕蓋聶???
沈長安被男人這奇妙的結論給驚呆了。
我害怕的不是蓋聶而是你們啊喂!!!
還有兄弟你是真滴勇,居然敢用劍威脅劍聖,明年的今天我會為你默哀的。
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才是導致這一切發生的原因,沈長安幸災樂禍的看著這場好戲,心中還在不停的默念『打起來打起來!』。
「諸位誤會了,我並沒有對長……沈先生做什麼,我只是受一位故交所託將沈先生帶回墨家。」說完,蓋聶回頭盯著沈長安,隱藏的極深的咬牙切齒的詢問對方:「是不是啊,沈·先·生?」
被蓋聶的語氣嚇的汗毛倒立,沈長安點頭如搗蒜,整個人腿一軟險些跪倒在地。
縱使是好脾氣如蓋聶,也被沈長安的搞事能力給氣到了極點。
到達墨家之前,對方一直是死活不肯配合,逮到機會就逃跑,被抓到就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好不容易到了墨家,對方又性情大變,一口一個劍聖大人,逮到機會就貼在身上不肯走。
因為荊軻的事,墨家對蓋聶本就敵意頗深,這下在沈長安的『無意之舉』下,更是使得關係劍拔弩張。
順帶一提,無意之舉是指第一個過來找沈長安的墨家弟子得到的回復是「不好意思我失憶了,我現在要去找劍聖大人了,再見。」
不過半天,在傳言的威力下,『失憶的沈長安要去找劍聖大人了』就變成『墨家失蹤了十年的沈先生疑似被嬴政身邊第一劍客的蓋聶抓獲並囚禁了十年且期間被洗腦搞到失憶所以對他百依百順害怕乖順的如同一隻小白兔順便一提蓋聶的胸肌真的很飽滿』。
許久之後,聽說了傳言終極版本的蓋聶不由得陷入了沉思然後詢問身邊的高漸離。
「我的人設還可以這麼殘暴的嗎?」
而高漸離只是冷冷的發出了一聲『呵』,然後說道:「其實還可以更殘暴的,你想聽嗎?」
不,劍聖大人不想聽。
劍聖大人很悲傷,但劍聖大人不說,說了也沒人聽。
咳咳,言歸正傳。
自然,沈長安是沒有如願以償看到蓋聶跟墨家人打起來的。
雙方對峙沒有多久,端木蓉就領著天明,少羽以及月兒趕了過來。
機智如端木蓉,她沒有選擇勸說群情激憤的墨家弟子住手或者拉住蓋聶的小手就跑,她毅然決然的揪住了沈長安的耳朵把人連拉帶扯的拽走。
「你不是被赤練打傷了嗎?這麼生龍活虎的可小心別牽扯到傷口,跟我去換藥。」
蓋聶瞬間對端木蓉肅然起敬,一句話就把墨家人對自己的仇恨轉移到了流沙身上,還藉機把人帶出了這尷尬的處境。
端木蓉!永遠滴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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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衛庄,江湖中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天下第一刺客殺手團『流沙』首領,鬼谷縱橫之一,妖劍鯊齒劍主,擊殺前任墨家巨子六指黑俠之人。
發如雪,眉似劍,眸若霜,人亦修羅。
江湖之人,即使是流沙之人,對於衛庄的印象也是殺人不眨眼,喜歡用實力說話,要麼不出手,要麼出手就必定毀掉目標的一切。
江湖傳聞,衛庄沒有心,他從不會對任何人有一絲一毫的憐憫或愛或者任何其他感情。
所以,麟兒只認為自己看到衛庄對赤練說話時,對方眼中轉瞬即逝的一絲心疼只是錯覺。
「你受傷了?」
穩坐於寬大石凳之上的白髮男人眸光一冷,堪堪的瞥了一眼已然是遲到了的赤練。
「是屬下無能,讓蓋聶他們逃跑了。」
赤練兩條黛眉微微一蹙,請罪的話語中竟隱隱帶了絲賭氣撒嬌的意味。
衛庄卻也不惱,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而後不再說話,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赤練自然知道對方是在等待自己回答他的問題,她撩開了額前掉落下來的一縷發,將已經包紮好了的受傷的腿展露出來。
「蓋聶傷的?」
「是。」
「你的火魅術對那個女孩沒用?」
「不是。」
「那你的西施毒怎會……」
衛庄眉毛微皺,一雙細長的眼睛眯了起來。
他向來是信任赤練的毒藥的,流沙只允許強者存在,而赤練,是他精心培養至今的人,怎麼可能會出現無效的毒藥?
可蓋聶若是真的中了毒,又怎會一點影響都沒受到?除非……
除非他是中了毒,又解了毒。
是那個所謂的墨家醫仙?
不,不可能,若真是那女人發現了,他們不可能等到今日才匆匆動身。
但如果不是她……
突然間想到了什麼,衛庄的眸色一冷,眼底慢慢染上一抹陰霾,周身散發出陣陣殺氣他猛地揮袖起身,一道勁風迎著石凳劈去,眨眼間那石凳便炸裂開來。
赤練見狀心下一沉,她微微低下頭顱,等待著衛庄的最新命令。
她知道衛庄為何如此生氣,事實上,她也猜到了。
自己的火魅術沒有問題,高月下的毒也沒問題,有問題的,是『解藥』。
世間奇毒千千萬,或有解藥,或無解藥。
據傳墨家醫仙有一種名為百草丹的葯,可解天下九成之毒。
身為擅用毒之人,赤練自然是厭惡這百草丹的,但比起百草丹,她更厭惡的,是那枚名為『折戟』的扳指。
解天下毒,愈世間傷。
自十幾年前那件事後,她本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見到這枚扳指,可沒想到,它現在又出現了並且壞了自己的事。
可說到底,赤練恨的終究不只是一樣死物,她恨的,是擁有這枚扳指的人。
「果真是他……」
昔日往事海水般湧入大腦,仇恨亦如浪濤在海面之上波濤洶湧。
衛庄閉上雙眼,任由懸崖之上的狂風呼嘯而過,他強行使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開始思考接下來的行動計劃。
既然想要證明的人和事已經被證明了,那麼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收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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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掉。」
「不,我覺得這樣不好。」
「哪裡不好?」
「儒家都說男女授受不親,況且這夜黑……咳咳,日黑風高的,要是讓其他人發現了傳了出去影響可多不好!」
「給我脫掉。」
端木蓉面色陰沉如墨,沒有拿著藥瓶的那隻手頃刻間出現了幾根銀針,針尖在光線的照耀下閃閃發光,看的人不寒而慄。
終於還是屈服於武力,沈長安哼唧了兩聲,不情不願的開始脫下衣服,
他穿的衣服本就不多,將素白勁衣脫下后就是褻衣,白色的褻衣之上還殘留著不少之前傷口滲出的斑斑血跡。
「蓉姑娘,我自己上藥就行,真的不用——」
沈長安死死地拽住褻衣,臉上強露出一個笑容,企圖混蒙過去,這次端木蓉已經沒有耐心了,她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去,在對方說完話之前便伸手扯下了衣服。
「你的傷——!」
看到沈長安胸口的那一瞬間,端木蓉驚呼出聲。
墨家雖然秉承兼愛,非攻這兩信條,但也並非從不殺生,在對付秦國士兵時,有時墨家的殺戮之勢與流沙之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這就意味著,墨家中人受傷的頻率和程度並不低。
雖然人人都知道受傷了生病了就要治,但總有那麼一些蠢人喜歡硬挺裝作無事。
比如盜跖。
而這種人見得多了,端木蓉的耐心和溫柔也被消磨殆盡,最開始的苦口婆心慢慢勸也變成了現在的話不多說直接上手,畢竟能讓她如此暴躁的人,往往想要隱藏的傷口都是致命的。
赤練以用毒聞名,沈長安被傷到后,端木蓉一直沒來得及好好查看具體情況,萬一那柄鏈劍上也塗有毒藥,那沈長安可就危險了。
在真正看到傷口之前,端木蓉設想過很多種糟糕的情況,她也想到了很多種救治方法,可當那傷口暴露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卻發現自己毫無辦法。
因為沈長安的胸口上,哪裡還有什麼傷口。
本應有著猙獰傷口的胸口此時肌膚潤澤,別說傷口了,那上面就連太陽的曬痕都不存在,精緻的鎖骨也因為男人的大口呼吸而顫動著。
在醫庄治療沈長安手腕的傷時,她就知道此人的癒合能力比一般人要強,但她是真真沒想到,或者說這世界上也不可能存在癒合能力如此強的人!
從逃離赤練到進入機關城再到現在不過短短半天,甚至都還沒到夜晚,沈長安的傷口就已經癒合的無影無蹤了。
要不是因為褻衣之上已經乾涸的斑斑血跡,端木蓉還會認真考慮是不是自己的記憶出問題了。
「啊啾——」
沈長安打了個噴嚏,擦了擦有些流涕的鼻子,對著端木蓉露出一個傻乎乎的笑容。
「屋裡好冷啊,我出門暖和暖和!」
不等端木蓉回答,沈長安拿起自己的衣服,披上蓋聶的外袍,逃命似的跑了出去,出門的時候還和一個男人撞了個滿懷。
「抱歉!!」
來不及查看自己撞到的是誰,也來不及聽欲言又止的男人想說的話,沈長安裹緊了身上蓋聶的外袍,低著頭匆匆跑開了。
為什麼蓋聶的外袍會在沈長安身上?
別問,問就是在抱蓋聶大腿的時候從人身上扒下來的。
此時的沈長安一心跑路,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剛才撞了什麼人,而他也根本沒有聽到,自己逃跑時,端木蓉在身後對自己撞到的人輕聲喊到:「小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