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奇恥大辱
雲破日出,天氣終於轉晴,趙香梅從屋裡拿出梅菜乾往院子里攤開晾曬,忽聽得院門一聲響,聶秀林拎著個包裹回來了。
「墨錠買著了?」趙香梅兩手在衣角上蹭了蹭:「鍋里有湯給你盛去。墨就放那兒,一會兒娘給你磨,你那手金貴,做不得這個。」
「鎮里的貨色也就是那樣,將就著用唄。」聶秀林依言放下包袱,理所當然地接過魚湯喝起來:「不過回來時我倒是碰見那姓白的小姐了。」
趙香梅一聽來了興緻,忙搬了個凳子坐過來:「咋個說?你同她講話了?她還記得你不?」
「暫時還沒有。」聶秀林咂了咂嘴:「但我瞧見她和那個阮玉清說話了,好像很相熟的樣子,看來咱們眼光不差,這小姐真有些來頭,要是……」
不待他說完,趙香梅便兩眼放光地接上去:「還真遇上鳳凰了!那阮老闆誰不知道是個有錢人?能跟他有交情想必也不是一般人,兒啊,要是她瞧上了你,那可不就青雲直上了么?只是咱們家貧,該怎麼同她表表誠心呢?」
聶秀林沉吟道:「家貧倒不是問題。我想這白小姐既然頗有家資,想必平日里金銀珠寶見得多,這不過是些俗物,她瞧著也不稀奇,要是咱能另闢蹊徑,說不定能打動她的芳心呢。我剛才瞧她去了裘玉匠家,應是打首飾去的,要不咱就破破財,也給她送一件好的。」
趙香梅聞言把手一縮,粗布袖子蓋住了腕子上的玉鐲。
破財,還能破什麼財?家裡現在值錢的也就是出嫁時她娘給的這隻玉鐲了。
她想給大寶找個有錢媳婦不假,可真要動到這支玉鐲,那可是老大捨不得。
聶秀林覷了覷她的袖子,看出了她的猶豫:「娘,你這玉鐲就暫借我用一下唄。等這事成了,那白小姐成了我聶家的媳婦,那還不是金的銀的成箱往家裡抬?」
「可這……」趙香梅心疼地摸了一下鐲子,還是不捨得。
聶秀林垂下眼來嘆了口氣:「唉,看來咱是終究沒那個緣法。一點香餌不放,這大魚也難上鉤。」
趙香梅見兒子如此模樣,把牙根一咬,終於下定決心:「成,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嘛,這次就跟你你爹學,賭他一回!看看這玉鐲能不能給咱套個兒媳回來!」
說罷,她便挽起袖子,努力把玉鐲捋下來,奈何出嫁時還清瘦如今卻胖了幾圈,費了老大的勁那鐲子仍牢牢地箍在腕上。
聶秀林看著也急,連忙起身去井邊拿了塊香胰子來,往趙香梅腕上手上抹了許多下,好歹是把鐲子捋下來了。
隔了一日,白承軒鬧著要去塘邊釣魚,磨了半天嘴皮子才把阿休也勸去,臨到水邊才發現忘帶了準備好的餌料,白芸瀟只得隻身回去替蠢弟弟拿。
剛經過一塊大石,冷不丁從石頭后冒出來個人,白芸瀟始料不及差點絆倒。
聶秀林伸手去扶,白芸瀟更是後退一步扶了旁邊的樹一把,才險險站穩。
「白姑娘,小生在此等候已久了。」聶秀林一手托著個精緻的盒子,一手啪地打開摺扇,自詡風流模樣。
白芸瀟這才曉得此人有意埋伏,心中更生厭煩,瞧著他的怪模樣,冷冷道:「聶秀才,你我似乎並不熟。」
聶秀林搖了搖扇子,近前一步,神情彷彿十分懇切:「雖只有數面之緣,但白姑娘在小生心中,已如神女般尊貴,遙不可及而心嚮往之。」
白芸瀟強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抿了抿唇就要走。
聶秀林卻一閃身攔住了她的去路,故作斯文道:「此事或許有些唐突姑娘,但小生的思慕困於心中久矣!自從第一眼見姑娘起,小生就對你情意綢繆了,這些天更是食不下咽夜不安寢,只求,只求姑娘收下小生的一點心意,明白小生渴慕之心!」
生怕白芸瀟離去,他忙不迭打開手中匣子,取出一枚玉簪來:「白姑娘秀外慧中,恰如蘭花般清貴,是以小生託人打造了這支蘭花簪,希圖能忝列於姑娘之妝奩。」
白芸瀟匆匆一瞥,對方所拿的原是一隻岫玉簪子,簪體是由不值錢的下等岫玉所磨成,簪頭蘭花則是無暇白玉雕成,看起來質料還不錯。
嘖,這殷勤頗下了點血本,不過,就算這聶秀才送上一座金山,她的心也不會撼動分毫。
見白芸瀟不語,聶秀林自以為她為自己的情意所打動,立即打蛇隨棍上,咧嘴笑道:「要不,小生這就為白姑娘簪上吧!」
白芸瀟哪見過這樣厚顏無恥的人?一聲「放肆」差點脫口而出,生生忍住,正色道:「這樣貴重的東西,聶秀才還是自己收著吧。今天你說的話,我只當不曾聽見。」
「什麼?」聶秀林瞠目,這個女人竟然拒絕了他的一腔熱情?
「我說,」白芸瀟語氣如寒冰,「這玉簪頗費銀錢,聶秀才還是拿回家的好,也抵得一兩個月的米錢了。」
聶秀林愣在原地,再反應過來時白芸瀟早已走遠,望著對方的身影,只覺得整個腦袋嗡嗡作響。
他都這樣紆尊降貴地表白了,這女人居然不接受?不但如此,還譏諷他家窮?簡直是奇恥大辱!
聶綰綰家中,聽了白芸瀟的敘述后,幾人皆是笑得前仰後合,聶綰綰古靈精怪學了聶秀林裝腔作勢的模樣,小生長小生短,逗得白芸瀟也噗嗤發笑。
張小月樂得連繡花針也拿不穩:「還送蘭花呢,白姑娘縱是一朵蘭花兒,怎能到他家那樣一個豬窩裡去?真是癩蛤蟆戀天鵝,長得丑想得花。」
「今年要是吃不上腌篤鮮全怪小月姐。」聶綰綰忍住笑意,看向白芸瀟:「說起來,前兒阮老闆來找我拿藥材,還提起白姐姐來著,他去找你了么?」
「沒。」白芸瀟沒想到她會提起阮玉清,臉色微紅搖了搖頭,小聲道:「他提我做什麼?不過是偶然碰見罷了。」
「哦,只是偶然啊。」聶綰綰意味深長地嘆了一聲,瞥見白芸瀟泛紅的臉頰,便感覺到了一絲微妙,卻不戳破,只抿了抿嘴笑道:「不過,幾日後的暖房宴我也邀了他了,白姐姐很快就會再見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