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暖房宴
「哎喲喲，才剛我去山上挑野菜，又看見一位小姐來咱村，那排場，嘖嘖！」趙香梅拎著籃子進門，一腳踹上院門拴好，滿眼都是羨慕：「人家咋就那樣好命呢？金奴銀婢的，這才叫安富尊榮一輩子！」
聶志高正在院牆下剪花枝，一聽老大不高興，啪嗒扔下剪子：「咋？在我家屈著你了？天天說人家好，咋不上人家過日子去？」
趙香梅心情正好，也懶得跟他計較，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縫：「他爹，你也犯不著惱。我是說啊，咱村這是流年大利了，隔三差五地有顯貴人物來，今兒這位小姐聽說是將軍家的，光是隨車的家丁就有二十多個嘞！要不是咱大寶已經看上那白小姐了，我真想……」
「娘！」聶秀林一臉晦暗，瓮聲瓮氣道：「您可別再提那女人了！晦氣得很！」
「咋了大寶？」趙香梅瞬間警覺起來，收斂了笑意道：「那姓白的不樂意？大寶可是秀才！秀才那是百里也難出一個的，她眼角這樣高？竟看不上我的寶貝兒子？」
聶志高先前並不曉得母子倆的悄悄話，此時一頭霧水：「什麼女的？咱大寶有心上人了？」
聶秀林吐出一口氣來，把書重重一放：「那女人嫌咱家窮，枉顧我的心意！」
「什麼？豈有此理！」趙香梅氣得把野菜籃子一摔：「小娘們，長得人模人樣的，竟是個嫌貧愛富的貨！咱家大寶這樣一表人才知書達理，哪裡虧著她了？果然跟那賤丫頭相熟的就沒什麼好東西！」
聶秀林已傷透腦筋，對母親的話深表贊同：「對！我尋思那女的也未必是什麼真有錢的人，連伺候的人都沒有！話本里小姐嫁書生不是常有的事么？她不肯，一定是家底子薄，就生了攀龍附鳳的心不安於室，想要勾搭那個阮老闆！」
趙香梅聽得直點頭，狠狠往泥地上吐了口唾沫：「這小蹄子不識抬舉，遲早叫她跟聶大丫那小雜種一起栽個大跟頭！」
說到此處，她猛的想起了什麼，一步竄到聶秀林身邊，急不可待道：「那我的玉鐲呢？你不會已經給她了吧？」
「這……」聶秀林心中一慌，那隻玉鐲他已拿去給老玉匠改刻了蘭花鑲在岫玉簪頭了，而昨日大怒之下，他沒克制住力氣，簪子已經斷成兩節，簪頭也不知掉哪兒了。
但無論如何，這個後果也不該由自己承擔，要怪，就怪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賤女人！
「娘，這事怪我，簪子已經央她收下了才提相好的事……」聶秀林扯了個謊，訥訥開口。
趙香梅一聽不依了，橫眉豎眼道：「這還了得？我的鐲子憑什麼給一個外人戴去？」
要是真去了，豈不立即露餡？聶秀林連忙將她袖子一拽：「娘，還是先別去了。這筆賬先就記著，算在聶大丫頭上，等兒子發達了，再一筆一筆跟她計較清！」
趙香梅滿腔怒火急待發泄，但顧念著兒子到底是個讀書人，他的話還是得聽，只好點了點頭：「那就先忍忍，到時候叫她們一起倒霉！」
聶秀林嗯了一聲，覷著趙香梅面色，又看了聶志高一眼，試探著道：「爹，娘，那鐵礦的事兒……」
聶志高叭地吐出一口痰：「咳，別提了！那王記鐵鋪不知道咋回事，這兩天都沒送貨來，我偷偷去轉悠了好幾回也沒見著，是不是這筆財就不該咱們發？」
「不急，再等等。」聶秀林略一思忖，語氣沉穩地安撫爹娘：「那野丫頭沒和他們鬧，買賣一定是照常的。等他們下一批貨送來，咱們就動手！」
數日匆匆而過，聶綰綰的屋子已經建好，雖還沒有裝潢得完備，也已經很像樣子，人與物各有所安。
聶綰綰幾日前就已籌劃了一席暖房宴，或下帖子或口頭邀請了不少人，眾人也都很喜歡這個聰明伶俐的小丫頭，樂得來捧場，恭賀喬遷之喜。
阿休和白承軒張小月等幫著忙前忙后，聶綰綰則站在門口招呼客人，各處喜氣洋洋。
大伙兒見這麼一個小姑娘卻能料理得里裡外外都周全，都打心底里生出欽佩與愛憐之心。
阮玉瑾常在山上，近水樓台，是最先到的，親自向聶綰綰賀喜送上禮物后，就去了裡屋和秦老將軍談話。
他做事低調，這趟下山也並沒帶幾個人，可有人卻已留心到了他的行蹤。
歐陽雨婷已在梁下村中待了有三四日，本打算去山上找阮玉瑾，奈何身嬌肉貴吃不了那個苦，只得在村裡等著，因為嫌租的小院條件太差，每天一早一晚地罵僕人出氣。
這一日聽說那姓聶的小丫頭開什麼破暖房宴，阮玉瑾受邀而來，她喜不自勝，連忙讓侍女為自己精心妝飾一番，又換上石榴紅裙，攬鏡自照，滿意十分。
但既然是要去，好歹得帶點東西，歐陽雨婷皺了皺眉，總算在妝匣里揀出最不喜歡的幾件東西，命侍女包起來，一群人浩浩蕩蕩向聶綰綰的新居趕去。
村路狹窄，又都是沙石泥土，將軍府簇新的馬車在其上行駛得有些艱難，但歐陽雨婷今日穿得長裙曳地，自然是不願行走時弄髒的，因此寧願慢也要待在車上。
車子快抵達聶綰綰家時，卻又遇到了困難，馬車太寬而道路太窄，只能勉強通行，偏有幾個小孩在此玩耍嬉鬧。
「小孩，走開！」車夫自恃身份，一揮鞭子大聲呵斥。
孩子們見有大車過來，連忙跑開避讓，但地上的玩具卻沒來得及全收拾完，馬車一駛過，立即碾了個粉碎。
其中一個小孩眼見自己的滑石小猴被壓碎，頓時哇哇大哭起來，竟不管不顧跑到馬車前面攔住：「我的小猴壞了，你賠！」
車夫險些沒勒住馬，氣急敗壞罵道：「不要命了？找死？」
小孩才四五歲，哪裡懂世故，依舊嗚嗚哭泣：「我要小猴……你賠給我……」
歐陽雨婷見車子停滯不前已經夠惱火的，一聽小孩大哭更是心煩意亂，索性一拉車簾：「梁六，把這死孩子給我弄開！不走就拿你的馬鞭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