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睡不睡
喻瑤耳邊的這兩句話音量很輕,每個字都揉在她最敏感的神經上,幾乎在說完的同時,她的呼吸就被掠奪,再也不受控制。
她張開的唇正感受到一點空氣涼意,隨即被更涼軟的嘴唇覆蓋。
她說不清為什麼,明明跟她主動去吻的時候力度相似,可貼上的一瞬,她就按捺不住抓緊了課桌邊緣,被激得又麻又癢,看不到的火星和細小電流在放肆流竄。
起初諾諾很小心,手還捧在她臉上,只是緩慢地輾轉貼著,溫柔試探,他壓抑著瘋狂亂跳的心,輕緩親她。
距離上次她發燒接吻已經過去太久了,那些被她遺棄的日子,每一個午夜夢回,他蜷縮在黑夜裡想到的,都是她不清醒時候,他偷來的吻。
親密的觸感,他當成最不可企及的珍寶拚命守著,終於在這一刻,他又吻了她,在她理智的,心甘情願接納他的情況下。
不會再被推開了……
所有折磨他的嫉妒都被唇齒貼合淹沒掉。
瑤瑤是他的老婆,誰都不許碰,不能奪走。
喻瑤嘴唇被廝磨得滾燙,她按著桌子的手緊到發疼,忽然被諾諾握住,環到了他的腰間,喻瑤抱住的時候,他捧著她臉的手也無法控制地移到她腦後,托著抬高,遵循沸騰叫囂的本能,吮住她舌尖。
驟然加深加重的吻讓喻瑤緊緊閉上眼,用力握住他的衣服,心臟一躍跳到喉嚨口。
短短兩三秒的接觸,她腦中又空又漲,燃起漫無邊際的火。
滴答。
有什麼落到她脖頸上。
教室的門外一群抱頭逃串的劇組同事狼狽撞上了教室的門,吱呀吱呀悚然作響,尖叫聲凄厲。
不知道哪裡飄來的詭異陰森調子,混著教室里恐怖模型嘎嘎的鬼叫,極度瘮人。
滴答,又一次落下來,粘稠的。
喻瑤即將決堤的熱切不得不受到影響,她抬手抹了一下,迷迷糊糊借著微弱光線一看。
……他奶奶的是血!
喻瑤驚得一震,才糾纏了短短片刻的唇舌被迫分開,感官上儘是讓人難耐的酥癢。
她推開諾諾,濕潤的唇開合:「……血!」
教室天花板上有個移動的滴血裝置,之前在另一邊,這會兒正好轉到喻瑤上方,暗紅黏膩,喻瑤再一轉頭,好傢夥,兩個學生一個老師,不是頭被砍得歪到一邊,就是臉上血肉模糊,外加撕裂的嘴張到非人的恐怖尺度。
仨鬼齊刷刷站一排,沒敢靠近,踮著腳,在一片黑乎乎里根本看不真切,還在努力朝她跟諾諾望,隱約透著興奮。
頭上滴血,猛鬼圍觀,外面還在哭嚎慘叫。
艹,這環境,她幹了什麼!
諾諾微喘著,低頭靠進喻瑤頸窩間,揉著她背,嗓子暗啞:「瑤瑤,你又推我,又不要我。」
「要要要,」喻瑤安撫地順順他後頸,「鬼太多了我放不開,等……回酒店的啊,說話算話。」
諾諾得到保證,把外套拉高遮住喻瑤的頭,帶著她一路面不改色地過關。
喻瑤完全陷在昏黑里,耳邊恐怖音效再驚悚她也看不到,手被人牢牢攥著往前領,她不需要視覺,諾諾就是她的眼睛和無敵外掛。
三分鐘快速通關之後,喻瑤掀開外衣,臉色還是不正常的紅,她跟諾諾說了一聲,直接去找導演。
這鬼屋是導演親友開的,自然好說話,她得把那間教室里的監控處理掉。
雖說不在乎關係公開,但她不希望那麼私人的事被有心人拿出去公之於眾。
喻瑤沒想到導演就在鬼屋的監控室里,單獨一個人,數個監視屏幕同時運作,其中一個就是教室。
導演回頭看著她,表情異常精彩,搖著頭感嘆:「喻瑤,沒看出來,夠野的啊。」
喻瑤絕不服輸,裝得雲淡風輕,撥了下微亂的鬢髮:「……其實我還是挺克制的。」
導演雖說帶著劇組來鬼屋團建,但他本身怕鬼,死也不肯參加,把大家騙進去后,他就跟著老闆優哉游哉坐在監控室里看他們的慘狀。
但等到諾諾護著喻瑤撞進教室,氣氛明顯異樣的時候,他果斷讓老闆暫時離開,自己關上門盯著,看了場臉紅心跳的吻戲。
這他媽的,比下午拍的吻戲可撩人多了。
喻瑤聽完前因後果,笑了下:「謝了,把這段監控給我行嗎?」
導演讓出位置,教她怎麼截取刪除視頻,一邊在旁瞧著,一邊八卦:「我說,你跟他還真是這種關係啊,玩玩兒的吧?」
他自顧自分析:「容二少那股勁兒過了,《陰婚》雖說是小成本網路電影,但看著勢頭不錯,家裡背景也給你加分,還有你大概不知道,現在圈裡人都挺怕你,你一副大反派的作風,都怕惹上你被你搞翻車。」
「你加把勁絕對能有個事業第二春,」他問,「這麼好的條件,玩玩兒沒什麼,總不能是真打算跟……我沒惡意啊,真打算跟一個心智不健全的談戀愛?」
喻瑤平靜看他:「是,談戀愛,奔著結婚去的。」
導演一臉卧槽,也不好評論什麼,只是簡單承認了除夕那時韓凌易借他手做的事:「那別怪我提醒你,韓編劇可不簡單,過年他沒留下你,你反而還戀愛了,他估計不會輕易罷手。」
「說起來他挺會挑時機的,」他撇嘴,「當初容野全線封殺你,也沒見他出來幫你什麼。」
喻瑤這些天沒閑著,手裡已經握住了韓凌易在行業上不能見光的黑暗面,她一時沒說話,導演繼續嘖嘖道:「幸虧容野放過你了,不然以他的病態,估計你還真混不下去。」
她側了側頭:「……病態?」
容野是挺病的,但話從導演口中頗認真地講出來,又有不太一樣的意味。
導演「嗯」了聲:「我家裡幾代做航空的,混的還算行,我是逆反才跑出來拍電影,以前聽長輩議論過,說容野從小就不是什麼尋常孩子,心理問題嚴重,被關在個深宅大院裡頭,常年不見天日。」
簡單一句描述,讓喻瑤眉心不自覺擰起。
他又道:「後面的都是零零碎碎的傳言,我可不知道真假啊,聽說他身世有問題,容家根本就沒把他當個正常人看,野獸似的囚著,後來估摸是看他病得狠了,怕不受控制,找來一個什麼心理機構,想讓個不大點的小孩兒治療他,那不開玩笑嘛……」
喻瑤握著滑鼠的手一緊。
「……男孩女孩?」
「這我就不清楚了,都是很小範圍的私下議論,誰敢打聽啊,」導演說,「憑容二少如今在圈裡這凶名,也知道他沒好,盯上你純屬你倒霉,沒被他咬死就是萬幸了,你以後就好好拍戲吧,我還是要勸你,別被美色迷惑了,找個拖油瓶有你後悔的。」
喻瑤心裡浮起一層異樣。
她不由得想起小時候長達兩年時間去治療的那個男孩子,永遠孤獨帶刺地蜷在黑暗裡,背對著她,偶爾抬起遮在額發下的一雙眼,眸光漆黑冷寂,寫滿厭惡,讓她害怕。
怎麼可能是容野,太離譜了。
別說是毫無印證的傳言,哪怕是真的,也應該只是巧合相似罷了。
喻瑤打住念頭,不願意繼續深究,容野那樣的人,隨便他是誰,跟她有什麼關聯,想想都是浪費時間。
她把截取的監控視頻存到手機里,悄咪咪看了一遍,拍的角度還挺不錯,她臉有點熱,正色說:「導演,你再辱我男朋友,我就要罷演了。」
喻瑤離開監控室,諾諾在門外一動不動守著,立刻要過來牽她的手,但幾個鬼屋裡相繼跑出來脫困的同事,人群一亂,諾諾就垂下眸,收回了手,五指扣著。
他沒忘,他是個地下情人,不能在人前碰她。
喻瑤走在前面,諾諾在她身後一米不到亦步亦趨地跟著,她出去打車,諾諾就坐在身旁,司機嘴碎,一路上單口相聲說個不停,喻瑤也沒辦法跟諾諾說話。
到酒店門外,她下車徑直往樓上走。
電梯里寂靜,兩個人隔著半臂的距離。
喻瑤進入走廊,走向自己的房間,諾諾房間在她正對面,她拿出房卡,呼吸開始失控地發緊,把門推開的那個剎那,後背忽然多了一道力量,擁著她,腳步錯亂地擠進門裡。
喻瑤來不及去插房卡,房間里比鬼屋的教室更黑,空氣中浮著清淡暖香,被諾諾身上專屬的冷冽沖開。
「瑤瑤,瑤瑤……」他嗓音在看不見的情況下更磨人,明明清寒疏冷,偏就揉滿了無比纏綿的祈求,一聲聲喚她名字,毫不掩飾自己的深濃愛意,在背後抱著她,熱燙唇角抵在她頸邊,「我可以嗎?」
「可以……親你嗎。」
「像你喝醉酒,發燒時候那樣,不喊停,親到……你咬我,咬破嘴唇。」
喻瑤快瘋了。
他知不知道自己說的這些話有多露骨!勾人又不自覺真的太可怕了!
喻瑤也不想把持了,忍這麼久,她垂涎的美色近在咫尺,那場短暫的接吻也意猶未盡,再矜持下去她就不是正常人。
她在諾諾手臂的圍攏間轉過身,抬手環住他脖頸,仰起臉,摸黑親在他唇角上。
……怎麼歪了,沒親對地方。
喻瑤口乾舌燥地咽了咽,正準備繼續做壞事,下巴就叫他控制住,嘴唇被準確無誤地覆蓋吞沒,她雙腿一陣脫力,說不出話,只能淺淺「唔」了聲,隨即連這點微弱的生息也被凶烈地掠奪走。
濕燙糾纏,渴求著彼此口中的氣息,想佔有,想吞下。
喻瑤撐不住,背靠在最近的牆上,身體被死死摟住,他喉間低低滾動著喘,每一聲都在無限加倍疊加著對她的引誘。
那兩個晚上……她是這麼吻他的嗎?
她初吻竟然刺激成這樣,她沒記憶真他媽的太虧了。
喻瑤被勾的不行,情不自禁熱烈回應,直到手機鈴聲響了幾輪,響到門外都傳來同組演員的敲門聲:「瑤瑤姐在嗎?聽見你手機響了,怎麼不接?導演喊咱們碰個頭,就幾分鐘,你快過來一趟。」
面前的人還在放肆深吻。
喻瑤吃力地回答:「……不好意思睡著了沒聽到,你們先去,我很快。」
她想躲開,諾諾抱緊不放,吮著她微腫的下唇,聲音被細砂磨礪,又暗又有絲討人愛的撒嬌:「瑤瑤,我還不夠。」
喻瑤平復著心跳,扣著他下顎無情扭開,他臉上燙得厲害,手感無敵好,她又佔便宜地多揉了幾下:「下次。」
她顫巍巍摸出口罩戴上,總覺得有擦槍走火的徵兆,她攬著諾諾往門口推:「回自己房間休息,等我結束了,喊你吃夜宵。」
三分鐘后,諾諾倚靠著自己房間的門板,聽到喻瑤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他長而密的睫毛上沾著一層水珠,半掩住了眼裡濕漉漉的紅,唇張開才能勉強呼吸,略微的紅腫和細細血絲顯得異常色氣。
他握住冰涼的門把手,依然沒辦法給自己降溫。
諾諾輕輕喘著,很想喝水,他轉身望向茶水台,擺在最前面的是兩瓶寫滿英文的易拉罐飲料,他拉開環扣,仰頭喝了幾口,唇被滋潤過,顏色比之前更糜艷。
還是不行……
好痛。
脹疼得難過。
諾諾推開浴室門,像以前一樣沖了兩次冷水,浴巾蓋在濕淋淋的頭上,卻整個身體都泛了壓制不住的紅。
不能緩解,還在不停地加重。
他把浴巾拉低,藏住朦朧的眼睛,在籠罩出的一小塊昏暗空間里,偷偷用手機上網搜索。
「對愛的人有慾望,不能控制,怎麼辦。」
他明白了這個詞,卻不清楚怎麼紓解,瑤瑤……上次弄他,他激動得要死掉,可又隱隱覺得,不止是那樣。
網上的答案簡單粗暴。
「她不愛你,滾!」
「她愛你,那就睡她!」
睡……
諾諾線條起伏的喉結滑動著,指尖用力戳屏幕:「睡是……什麼意思。」
肯定不是……簡單的躺下睡覺。
答題人不肯說得太明白:「講太細就要被刪了好嗎,睡就是睡,動詞,看你樣子也不懂,是個雛兒,第一次睡對方會很疼,小心點。」
諾諾睜大眼,唇抿得發白。
對方疼。
他不能讓瑤瑤疼。
所以……
喻瑤一個碰頭會開了不到半個小時就散了,其他演員基本都住樓下,跟她和諾諾同樓層的很少,她有意等到別人都散了,才快步往回走,沒注意到有一個很不起眼的配角並沒有真的離開。
喻瑤走到房門口,先看了眼對面,忍著沒去敲,打算先回房換身衣服,這件……都被他揉皺了。
她進去插卡取電,還沒邁出兩步,身後尚未關緊的門縫裡就傳來對面急促的開門聲。
喻瑤心一跳,剛轉身去看,她那個萬年小撩精的絕世狗勾就披著黑色長大衣闖進來,回手把門按緊,擰了鎖扣。
喻瑤恍惚間覺得哪裡不尋常,屏息低頭一看,諾諾穿著拖鞋,修長筆直的小腿是裸的,甚至還滾著透明水滴。
她吞咽了一下,視線向上,諾諾正好脫掉大衣,露出裡面根本沒系整齊的……一件純白浴袍。
浴袍的腰帶鬆鬆散散掛著,他的發梢也潮濕寒涼。
猶如從冷潭裡剛剛化身成人的絕色精怪。
喻瑤不禁伸出手:「你……」
諾諾這才對她抬起臉來,工筆畫似的眼眸里有光盪開,流淌著艷色的濕潤波紋,他相貌純美,不染塵埃的霜雪一樣,可這時摻進了無數的欲,神仙被拉入紅塵,骨子裡滲著極致的風情和引誘。
他忍無可忍地傾身,撲抱住喻瑤,把自己劇烈的心跳給她聽。
「瑤瑤,對你的……慾望,我解決不掉。」
他蹭著她臉頰,繾綣地求救。
「所以可不可以拜託你……」
「今晚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