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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她的神明

  諾諾搖搖欲墜似的,喻瑤一把接住他,兩個人身高懸殊,她承受不了大狗勾的重量,倒退了兩三步快摔了,被諾諾手臂擁得更緊,腿才隨之穩下來。

  喻瑤側著頭,親密無間貼在諾諾震顫的胸口上,他身上的浴巾比剛才散得更開,她跟他之間沒有任何阻擋,皮膚的熱度互相侵襲,幾乎要融在一起。

  他像被冰水泡過,涼得讓人瑟縮,但身體里又蒸騰出灼熱的溫度,整個人又冷又燙,喻瑤視線所及的喉結,筋絡,鎖骨,都是誘人的潮紅色,還在持續加深。

  諾諾痴纏地靠向她唇邊,輕輕碰觸,碰了幾下之後,本就難忍的渴求變本加厲瘋長,他低頭,加深舔吻,嘗到了世上唯一的解藥般索取著。

  喻瑤任由他親吻,還沒能從他的那句虎狼之詞里晃過神。

  睡,睡他?!

  不是今天才正經接了吻,距離不受打擾的深吻只過去半個小時而已!她到現在都消化不掉唇齒間的酥麻,結果他可憐又侵略地摟著她,臉上純然,張口就提出這麼生猛的要求?!

  剛有身份證就喊老婆。

  剛吻過就要纏著做更親密的事。

  諾諾似乎是自帶著拉滿進度條的技能,每一次都純情溫順,臉蛋兒還乖到不行,嗷嗚嗷嗚就把她攻略掉了。

  誰說他不是狗勾精,他就是!修鍊萬年起步的!

  喻瑤跟他貼得太緊,腰背被他牢牢箍住,唇被吮得要化掉,艹,他不是也才學會接吻沒多久嗎,怎麼就這麼會!

  她躲不開,能清楚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就算隔著布料,也並不影響她血壓飆升。

  喻瑤滿腦子都是那次半夜伸手弄他的記憶,鼻血快流出來了,感官和情感上在沸騰,內心甚至還蠢蠢欲動叫著「趕緊上他上他,不上不是人」,但腦子裡理智尚存,提醒她這樣太快了,怎麼也該緩衝一段時間。

  她逐漸清醒,也就察覺到了諾諾口中帶著水果甜味的濃濃酒氣。

  喻瑤餘光落在酒店房間的茶水台上,瞥到擺放最顯眼的全英文易拉罐,轉眼明白過來。

  她家諾諾被深吻弄得把持不住,回房間想喝水,卻誤喝了這個像是飲料的雞尾酒,不知道沖了幾遍冷水都不能緩解,才跌撞著,熱騰騰來求她。

  他醉著,那更不行了。

  喻瑤抬手壓在諾諾後頸上,緩慢地揉捏安撫,稍稍離開一點唇,沙啞問他:「想讓我睡你……知不知道怎麼睡?」

  諾諾小幅度搖頭,嗓音破碎:「但我知道,被睡的人第一次會疼,所以我不能睡瑤瑤,瑤瑤睡我,求求老婆,不管怎麼睡我都願意,隨便你欺負。」

  喻瑤鼓脹的心被他隻言片語撓得酸甜火辣。

  他浴巾下的輪廓更燙更鮮明,喻瑤臉頰紅得充血,懷疑自己要被他灼傷。

  這怎麼辦,不能真的睡,她也捨不得把他丟在旁邊不管,不可能再逼他去洗冷水,難道還是要——

  諾諾咬著她肩膀,睫毛一片濡濕:「瑤瑤救我。」

  他被逼到某個限度了,喻瑤能感受到一觸即發,她抓著他微濕的短髮,想好理由,仰起頭乾澀說:「可你喝酒了……房間那瓶是酒,你現在不清醒,諾諾,男人如果在醉酒的時候跟人睡,會讓對方覺得不夠認真,影響感情。」

  諾諾哽出無助的氣聲:「被睡也不行嗎?」

  「不行……」她堅持說,「不是完全清醒的就不可以,你想讓我難過嗎?」

  喻瑤說這些只是想讓諾諾先稍微冷靜下來,她再找點別的辦法解救他,但喻瑤沒想到,她說完最後那句話,諾諾就嚇到了一般,低喘著把自己抬起來,艱難跟她分隔開,低垂著頭,往後移了一點腳步。

  他聲音混著砂礫,啞到很難聽清楚,像是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緊攥著手,骨節都激出了微青,斷斷續續說:「不能影響感情,瑤瑤不難過,我,我不好,不能睡我。」

  他轉身闖進浴室,不等喻瑤阻止就在裡面鎖上門,顫聲說:「瑤瑤別生氣,不要趕我出去,讓我留下來,我自己……會好的。」

  喻瑤急忙敲門讓他打開,但他已經熟練地放了冷水,花灑開關撥到最涼的角度,嘩嘩沖刷下來的水柱冒著透骨寒氣,掩蓋了喻瑤的聲音。

  左右隔音算不上太好,喻瑤不能太高音量喊他,她聽到了水聲,知道諾諾要做什麼,心疼得恨不得砸門而入。

  她怎麼就低估了自語話語的分量,她說的那些,對諾諾而言等同於是要他命的威脅。

  喻瑤怕再重重敲下去,隔壁就會有人叫保安了,她捂著額頭原地轉了兩圈,趕緊把空調溫度調高,把自己的厚衣服都找出來,站在門口死等。

  她記不清過了多久,裡面水聲停止,門「噠」一聲輕輕拉開,白到像是一尊冷玉的人站在裡面,唇上失去了血色,沾著水的眉眼卻彎著,目不轉睛看她。

  他怕自己的寒氣衝撞到喻瑤,停在一段距離外,輕聲說:「不生氣了好不好,不影響……愛我,好不好,瑤瑤,我是你的地下戀人,不能見光,我每天只有……很短的時間能抱著你,你別攆我出去,行嗎?」

  喻瑤情緒炸裂。

  誰說要攆他了,誰說他是沒有名分的地下戀人!

  她心愛得都快把他揣進兜里隨身攜帶了,他卻可憐巴巴站在冷透了的浴室里,低聲下氣這麼求她。

  喻瑤幾步過去,扯過毛巾給他擦乾,把厚外衣給他裹上推進房間里,有意避免著太直接的碰觸,擔心他受了半天的苦才消下去的,又會不可收拾。

  她沒有給諾諾足夠的愛和安全感,而這些,不只是肌膚之親能夠帶來的。

  喻瑤拉著他手腕,半跪在床上把他短髮徹底吹乾,指指大床:「不趕你走,也不讓你睡沙發,今天我們一人睡一半,但你要乖。」

  她一點也不擔心了,諾諾知道自己今天喝酒不被允許,就不可能再過界。

  諾諾靠著床頭,小心翼翼展開臂彎,喻瑤纏著被子靠進去,有些貪戀地吸取他身上的淡淡草木氣,外面天黑得徹底,她隨手按開電視,轉了幾個頻道,遙控器忽然被諾諾壓住。

  喻瑤仔細一看,是她入行不久拍過的某部電影,演一個命運曲折的少女,吃了很多苦,從小失去雙親,被身邊人欺負,命運也總是不公。

  諾諾灼灼看著,屏幕里的人在父母墓前掉眼淚時,他側過身,用力地摟住喻瑤。

  喻瑤被他的懷抱和體溫包裹,也環住他的腰,低低說:「我還沒有給你講過,我也失去父母了,他們都是特別好的人,剛出事的時候,我每天哭,哭到崩潰,但後來都接受了,性格也改變了。」

  「其實我過得不苦,反而特別幸運,」她倚在諾諾肩窩,對他剖開自己的人生,她不想讓他低落,語氣輕快起來,「除了家庭溫馨,我還有神明保護。」

  諾諾的吻落在她額頭上。

  電視屏幕閃動的光影里,喻瑤慢慢回憶:「次數多,有些記不清了,但有些很深刻,我高一的時候到了新學校,可能因為長得有攻擊性之類的原因?反正被幾個拉幫結夥的女生看不順眼,聯合了一群人在教室里扮鬼嚇我。」

  「因為親身經歷過,我才特別怕校園恐怖片,」她唇邊翹著,「不過這事出了不久,我還沒想好要怎麼報仇,那些欺負我的人,就集體犯事被學校開除了,你說巧不巧,是不是有神明暗中幫我。」

  諾諾無論怎麼收攏雙臂,也覺得不夠緊,他把喻瑤一攬,抱到自己身上來。

  喻瑤體重太輕,掙扎不下去,況且這樣的姿勢,她實在有些滿足,乾脆不矜持了,放鬆地拿他當床。

  「後來還有一次,學校組織郊遊,我腳疼掉隊了,在山裡迷路,手機信號還不穩定,我不敢走,躲在一棵樹下面哭,」她輕笑,「哭累了,大概也是嚇昏了,就在樹下睡著,結果等被人叫醒的時候,我居然已經在出口旁邊,臉好像都是洗過的。」

  她搖頭:「沒人相信我真的走失了,都以為我只不過在附近找不到路而已,但我明明記得,我真的迷失進很深的林子里。」

  喻瑤手指柔軟,划動著諾諾的下巴。

  「上大學以後,我遇到的麻煩總能在幾天內就順利化解掉,等入行拍戲,剛開始也不那麼容易,很多人看我是新人,想欺負,但凡是暗地裡使絆子的,最後都會自食其果。」

  她在燈光下看諾諾,手搭著他平直的左肩。

  「有一次最可怕,我進組拍戲,遇到山體滑坡,摔進一堆折斷的樹榦中間出不來,疼得暈過去,以為活不成了,那邊環境惡劣,連救援都一時很難進去,死傷了不少人。」

  「可是我——」她睫毛闔動,「我幸運地被背了出來,只是始終不知道是誰,問了很多,都沒人承認在那個時段進去過,甚至他們還告訴我,去的人不可能全身而退,肯定傷得很慘烈。」

  「但沒有這樣一個人出現在我身邊,就像是真的神明,」喻瑤撐起身,淺吻著諾諾的唇角,「你看,他不止在庇佑,還把你送來給我。」

  喻瑤根本察覺不到,昏黃光線里,她指尖正覆蓋著的,諾諾肩膀後方的冷白色皮膚上,落著一片早已癒合的,形狀猙獰的疤痕。

  不只是那裡,再順延向下,他脊背腰間都是快要看不出的淡白色傷疤。

  她當然注意過,但諾諾不記得,也更不可能告訴她。

  他曾經在瓢潑大雨的午夜,不顧一切背著一個人,用流血的雙腳,走過了崎嶇嶙峋的漫長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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