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八百儒生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有可能遇到真正的『亞聖』？」崔駙馬眼睛都直了，拍手說：「那就更不能回去了，我必須去看一眼，死也要去。」

  這個反應，讓雞百萬十分不解，疑惑道：「那可是傳說中的憤世凶神，你竟然想見他？」

  瘋了吧！

  「不，他不是凶神，是聖人，真正的聖人。」崔駙馬一臉嚮往地說：「不能盡知人間事，豈敢輕用聖賢名？那是人間古往今來唯一一個到達了儒家第四層『至聖』境界，卻不願稱聖之人！堅守儒家『學海無涯』的理念，始終都在求索，無時無刻不在進步，那才是真正的聖人！」

  聞言，雞百萬不解，李誠卻是明白了他為什麼那麼激動。

  毀滅萬古奉天的那個存在，是人間最禁忌的存在之一，由於無人敢提及他的名字，在民間一直被人以「憤世書生」稱呼。

  他的怒火，他對人間的不滿，是真實存在的。

  他毀滅了萬古奉天。

  從某種意義上講，就算說是曾經「滅世」都不為過。

  李誠跟文謙也聊過關於他的事情，跟其他人不同，在儒家的觀念里，那「憤世書生」並非是惡神，而是古往今來最富才情的「聖人」，沒有之一。

  他因為無法盡知天下事，不願稱聖，故被世人稱呼為「亞聖」。

  他主張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因此立誓：終其一生都不會將自己的力量用在弱小的平民百姓身上。

  他也做到了。

  堅守誓言，始終如一。

  落難之時，甚至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妻子、孩子餓死，也不願意動用自己一絲一毫的力量，從別人手中搶奪吃食。

  有人說他迂腐，有人罵他愚蠢。

  但那就是「亞聖」。

  是那個明明有著無邊力量，卻始終堅守本心的真正儒聖。

  可惜，最終他被一群不識聖賢的愚民欺辱，死在了奉天都城的「南山」，也就是現在的「望星山」中。

  因為對世人失望透頂，化作了人間最可怕的凶神「憤世書生」。

  「貧道這其實是一道化身，死了也能復生，倒是不怕死，反而很想一睹『亞聖』真容。」李誠開口說。

  去，那是一定要去的。

  反正又不會死人。

  最多掉經驗。

  但他有些擔心仙子，詢問道：「你難道不打算回去？」

  對此，仙子回答：「我又不是書生，就算遇到了亞聖，照打不誤！」

  李誠：「……」

  我滴仙子呦，你確定，自己能打得過嗎？

  您打個水龍王都費勁來著！

  「你在懷疑我的實力？」仙子臉色不善地說。

  李誠立刻閉嘴。

  最終，他跟崔駙馬、仙子三人都不願意回去，而雞百萬，也一咬牙說：「罷了，我這一輩子窮過，也富貴過。該享受的都享受了，如果死前還能見識一下『亞聖』的風采，不虧了。」

  不過，話雖然說得堅決，可李誠還是看出來，他是不敢一個人回去。

  跟著李誠三人還有活路。

  畢竟，也不是一定會遇到，這兒只是幻境罷了。

  但是回去，回得去嗎？

  他覺著懸。

  此時，爛臉龍已經徹底屈服，跟其它八頭蛟龍，九尊「大妖」拉著龍輦，順著台階開始攀登「奉天台」，讓李誠徹底確定了，真的是傳說中的那一天。

  奉天末年，妖后以五百童男童女之血做成嫁衣，要重新嫁給奉天皇帝。

  不是當初那種草率的「冊封」，而是像普通人一樣拜天地。

  舉辦地點：奉天台。

  二次成親本身不是什麼過分舉動，可能有守古禮的大儒會看不過眼，但也最多參一本。可那以人血做染料的行經，只要是個人就不可能認同。

  因此，自然也有反對的聲音。

  比如此時，奉天台上，一個鬍子花白的老頭子，帶著浩浩蕩蕩得有大幾百個儒生走下來，跪在了皇帝的車攆面前。

  那個老白鬍子，依舊沒有等級，李誠看不到修為。

  但是，可以清楚的看到，哪怕是之前桀驁不馴的大妖「爛臉龍」，在看到老白鬍子的一瞬間，都匍匐在地不敢動彈。

  九尊蛟龍，被一人懾服。

  「陛下，請誅妖后！」

  一瞬間，八百儒生全部跪下，浩蕩聲音傳遍全城。

  讓妖后惱怒，皇帝也為難了起來。

  「諸位愛卿，何苦跟朕的皇後過不去呢？不就是五百童男童女嗎？又不是你們的子女，能為皇家盡忠，那是他們的福分。」

  那無奈的話語，看起來似是軟弱，越想卻越是叫人心驚。

  「怎麼會有這樣的皇帝？」雞百萬都驚到了。

  崔駙馬也是目瞪口呆。

  他無法想象，如果自己生在這麼一個朝代，將如何自處。

  皇帝如此，天下還有希望嗎？

  妖魔亂世怎麼可能終結！

  「這就是封建王朝的弊端，當皇帝祖祖輩輩，已經習慣了高高在上，就不會再在乎平民百姓，甚至視如草芥！」李誠說：「在我們看來，百姓是人，但在奉天皇帝眼中，百姓也許只是他的家畜，億萬百姓，也不如妖后一笑。」

  他此時，表情也有些沉重。

  雖然與他無關，但有些東西，光是看到了，就讓人心寒。

  「他們該死。」仙子說著，一劍劈了過去。

  劈開龍輦，將妖后連同皇帝，都給斬成了兩半。

  但是，前方光華一閃，又恢復如初。

  還是那個奉天台，還是那些人，還是那段過往。

  「聖上豈可如此胡言亂語？」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陛下糊塗啊！」

  八百儒生抱頭痛哭。

  而帶頭的老白鬍子，他先是閉眼，緊接著猛地睜開，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別怪老夫清君側，以下犯上斬那妖后了！」

  說罷拔劍，向妖后殺了過去。

  八百儒生緊跟其後。

  但沒有成功：妖后似乎早有準備，大軍衝進來，直接鎮壓了那群書生，連帶頭的老白鬍子，都被一位金甲將軍鎮壓，砍掉了頭顱。

  然後，妖后一邊下車，牽著皇帝的手登台。

  一邊吩咐說：「所有人，誅十族！」

  這一日，血染長街。

  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殺，屍體被人清理，但血卻留了下來。

  「血，就不用清理了，喜慶！」

  ……

  「真是國之將亡，必有妖孽！有時候人心作妖，比邪魔鬼怪還要可怕一萬倍！」李誠不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但此時，真的希望「亞聖」能快點降臨。

  他憤世恨俗或許不對，但滅亡奉天，卻無比正確。

  「那裡，有個落魄書生，他有點奇怪。」仙子突然指著街邊說。

  此時，皇都萬民都在為妖后歡呼，生怕自己聲音太小，招來殺身之禍。

  但唯獨長街角落裡，一個渾身破爛的年輕書生，他依舊痛哭，手捧著一本不知道來自多少年前的古籍，在一個信封上塗畫。

  李誠走過去一看，只見封面上，寫著「亞聖親啟」四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