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溫折顏沒什麼好收拾的,吃完早餐就戴上口罩帽子出門，順著穆謙給自己發的定位抵達目的地。
大師住在一處比較偏僻的老城區里。
這裡的環境相對來說差一些。
這個時間點，人仍舊很多。
道路很窄，還還有些不平,坑坑窪窪的。兩邊都是平房,紅磚裸露出來,一副破敗的模樣,旁邊沒幾步就是一所小學,吵吵鬧鬧的。沿街有很多小攤販擺攤，一開火，熱騰騰的白霧便往上翻,食物的香氣飄出來。
溫折顏個子高，看著鶴立雞群，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他轉了兩圈，才找到地方。
——是一家看著小到不能再小的店鋪。
連個匾額都沒有。
從外面看，根本看不出這裡面是幹什麼的，要不是溫折顏在門口看到坐在裡面的穆謙,估計會直接錯過。
他推開門。
裡面的設施也很簡單，就是一個櫃檯，一張沙發，兩個椅子,牆壁上乾乾淨淨,什麼裝飾品也沒掛。
打掃地還算乾淨。
否則溫折顏肯定轉頭就走。
「……穆謙？」溫折顏喊了一聲。
坐在沙發上的穆謙轉頭「你來了。」
溫折顏湊過去,小聲問「真是這兒啊？你沒來錯吧？」
主要是這地方太破了。
完全無法和高人形象聯繫起來。
而且一般的大師在房間內,總會有個供奉的神仙之類的，再看看這位，什麼都沒放。
穆謙點頭，說「就是這兒，我記得他，當時給我的影響有點深刻，這裡這麼簡單的原因，他也跟我解釋了，說是如果擺放的太封建迷信，會被查封——還有，我已經知道怎麼才能換回去了。」
溫折顏驚訝道「怎麼換？」
穆謙一抬下巴「我們情況不一樣，你讓他跟你說。」
說完，穆謙加大音量，沖裡面喊道「大師，我朋友來了——」
溫折顏走過去，站在櫃檯前，一臉狐疑。
過了一會兒，一個看著膀大腰圓的男人從裡面走出來。他身上穿著簡單，與普通人無異，甚至臉上的鬍子都沒刮乾淨，看見溫折顏，他笑眯眯地搓了搓手「坐。」
溫折顏不由更懷疑了。
草。
這不會是穆謙隨便找了個人演戲騙他呢吧？
不對。
不能這麼懷疑小天使。
況且來都來了……
溫折顏慢吞吞坐在櫃檯前面的椅子上。
大不了他問幾個連小天使都不知道問題，探一探這位大師的底。
正想著，大師盯著溫折顏看了一會兒，蹙眉說「你又沒什麼問題，來我這兒湊什麼熱鬧？」
溫折顏「……」
溫折顏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穆謙也是一愣，走到溫折顏身後。
溫折顏「我真的沒問題嗎？」
「對啊。」大師指了指穆謙，眯起眼睛看著溫折顏，「他還跟我說你和他情況差不多，我這一看，你沒事兒啊，來找我幹什麼？或者你想看看別的？事業上有成就，愛情上也有收穫，就是你愛人這家庭情況……嘖嘖嘖。不過你愛人是個心狠的，對你也好，你倒是不用擔心他家人。」
溫折顏開始聽大師說前半句，就在心中認定了大師是個騙子，結果他一說後面的，溫折顏又開始懷疑起來了。
他這具身體的愛人是嚴融。
嚴融的家庭情況，確實讓人一言難盡。
他與穆謙對視一眼。
穆謙說「不能吧？那您的意思是，他並不是鳩佔鵲巢？」
「當然不是。」大師斬釘截鐵。
溫折顏一臉迷茫。
……他不是嗎？
問題就出在這兒了！
他明明是啊！
溫折顏有些猶豫，站起身來「要不走吧……」
「不行。」穆謙顯然經過和大師之間的對話，對這位大師十分信任，他說，「你把你之前對我說過的話跟大師說了吧。他真的很厲害，我今天來，他直接說清楚了我的事情。」
有穆謙鼓勵，溫折顏只好含含糊糊將自己的事情說了。
當然，也像是之前對穆謙說的那般，他隱去了這是本書的事情。
大師聽罷，也是一愣。
他盯著溫折顏看了半晌，突然朗聲笑道「沒想到這裡竟然還有你這麼一個異類，真是有意思。」
溫折顏「？？？」
溫折顏轉頭去看穆謙。
穆謙也是一臉迷茫。
「俗話說天機不可泄露，但在我這裡，卻沒這規矩。我存在在這裡的意義，就是將換回身體的方法告訴他。」大師指了指穆謙，「你應該知道，在這裡，他是比較特殊的。而這事兒完成後，我就可以不用守著這地方等他了。」
溫折顏點點頭。
小天使確實是比較特殊。
他雖然被佔了身體，但卻是這個世界真正的主角。
想到這裡，溫折顏心中突然有一個想法，但卻像是攏了一層紗，他始終捅不破。
「那我就直說了。你的靈魂，本來就是你，這點毋庸置疑。你說自己是從另外一個世界來的，那你想想，這裡是哪裡？你去的地方，怎麼敢說就是你以為的真實？而這裡，又為什麼被你認定為虛假？也或許，這世上本來就沒有真實或者虛假，單看你是在哪裡活著罷了。」
溫折顏「！！！」
是啊。
對這本書里的人來說，這個世界就是真實的。
而他之前所在的世界，又怎麼不可能是另外一本書呢？
到底誰真誰假，還真說不準。
「我……那我就是我？不像他一樣，是佔了別人的身體？」
「當然。所以你也不用糾結那麼多了。」
大師說完，讓溫折顏平時多領悟一下他剛剛說的話，「如果你真的悟出來了，不要到處說，只好好活著就行。畢竟我們身份不一樣。」
溫折顏「……好。」
大師慢慢悠悠從櫃檯里拿出一張符，遞給溫折顏「給，一萬塊，謝謝惠顧。如果沒有現金或者沒帶銀行卡，我這兒也支持微信支付寶，你選一個吧。」
溫折顏「？？？」
日。
這話題轉移地也太快了。
溫折顏下意識掏出手機，掃了碼。
「貼身帶著這張符，要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一切真相了。」大師說完，哼著歌起身，「行了，你們趕緊走吧，我要關門去旅遊了。草，總算能離開這個破地方了……」
溫折顏和穆謙被無情趕了出來。
兩人站在大街上。
穆謙輕咳一聲「其實吧，就是因為他這樣……隨性，所以當初他第一次找上我，我才一點兒都不信。」
溫折顏「……可以理解。」
他看著大師在他們面前關上捲簾門，有些無語。
大師做到這個份兒上，真的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牛掰。
穆謙看著溫折顏，遲疑道「那你……」
溫折顏抹了一把臉「事情發生的太快了，我還沒反應過來……不過這位大師，應該是真的大師。」
從當時他說的那幾句話中，溫折顏就知道，他是一位智者。
或者說，是在書中負責幫小天使換回自己身體的nc。
所以大師才會一直都在這裡等著穆謙。待穆謙來后，說出『總算能離開這個破地方』這種話。
「……實不相瞞，我也有些亂。要不要找個地方聊聊？」
「好。」
溫折顏是打車來的，穆謙騎著一輛小電車，他開了鎖，跨坐上去「坐。」
溫折顏「……」
溫折顏低頭看了看電瓶車窄窄的後座。
穆謙無辜地看著他。
溫折顏一米八六的個子，大長腿，跨坐在小電車上的時候，看著有些滑稽，他兩腳不知道往哪兒放，緊貼著穆謙的後背，怕小電車把自己甩出去，乾脆伸手抱住穆謙。
電車發動。
因為道路不平，溫折顏被顛地靈魂出竅。
中途還因為騎車帶人的緣故，被交警教育了一頓。
穆謙「是是是，我們錯了，以後還敢。」
交警「？？？」
「不不不，我是說以後再也不敢了。」
等走出交警視線範圍，穆謙催促溫折顏，「快快快，上車！」
溫折顏「……」
終於在路邊找到一家咖啡館的時候，溫折顏覺得自己腰快不行了。
穆謙輕咳一聲「回頭等我有錢了換一輛車！」
「換什麼車？」溫折顏隨口問。
穆謙「三輪車。」
溫折顏「……」
穆謙「現在電動三輪車可吃香了。不用掛牌，還可以帶人。」
溫折顏「……好的呢。」
兩人說著，穆謙將小電車鎖好，推開這家咖啡館的門。
找到位置坐下后，穆謙看著溫折顏，笑道「您現在可以放下心了。」
「嗯。」
溫折顏隨意應一聲，摸出手機，給穆謙發表情「你爸指指點點jg」
溫折顏說「這個表情包囊括了我從早上得知你已經在大師那，一直到剛剛坐下的心情。」
穆謙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對不起，我也是被逼無奈，想得太多，怕你其實不想換回去，找我說這些都是為了套話……萬一我們一過去，你掏出一把刀把大師捅死了，我可怎麼辦，就只好先下手為強了。」
溫折顏「……現在是法治社會了，拿刀捅人我要坐牢的。」
雖然是小說世界，但連騎車帶人都不行，更別說殺人了。
「我也是腦子一抽。」穆謙雙手合十，真誠道，「抱歉！真的很對不起。您之前和寧老師一起幫了我，其實我不該這樣懷疑您……」
「算了。」
溫折顏擺擺手，「你這種想法也是正常的。」
大多數人恐怕都不會像是溫折顏這樣，想將身體還給原主。
這麼一想，溫折顏覺得自己有點聖母。
他用手托著自己的臉，心想，啊，我真是一個大好人。
穆謙見溫折顏真的沒生氣，鬆了口氣，主動說「那位大師之前跟我說，只有當那個假的晏星洲身敗名裂，遭所有人唾棄，身體被那個人主動放棄的時候，我才能回去。」
「你是說，他可以主動離開你的身體？」
「對。」
溫折顏「……卧槽。」
那確實和溫折顏不一樣。
「他是外來者。是高一等的生物，在進入這個世界之前，可以主動選擇一個人的身份。他當初選擇了我的，所以我就被逼到了其他人的身體里。當他離開，我也就能回去了，至於我這具身體，還會以之前的自殺作為結果。」穆謙說，「不過大師也告訴我，一個世界只會進入一次外來者，當這個人離開的時候，我們的世界就再也不會出現這種事。」
溫折顏捏了捏鼻樑。
這句話信息量很大。
不過以後再也不會進入這種『外來者』，算是一個好消息。
溫折顏說「那你應該快了。這個晏星洲……人比較蠢。」
穆謙哈哈一笑「我知道，我一直都在關注著他，知道他用我的身體為非作歹的時候，我也很煩，不過有辦法了就好。」
「對。」
「還有，謝謝您。」穆謙一雙眸子看著溫折顏，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如果不是您，我根本不會得知真相。」
溫折顏擺手「怎麼會？沒有我，你自己也可以去找大師。」
「不……」穆謙搖頭，「大師跟我說了，他其實一直都在原地等我，但我卻怎麼都看不見他。我是今天早上過去，才終於看見的，我覺得，可能與您有關。」
溫折顏笑眯眯道「那我可能是個工具人。促使你見到大師的工具人。」
畢竟是小說。
穆謙看不到大師，有很大一個原因可能在於——時間還沒到。
而這種時候，就需要等待，以及小說中無情工具人的引導了。
穆謙聽到溫折顏的話，只以為他是在開玩笑，噗嗤一聲笑了。
溫折顏也笑。
笑著笑著，溫折顏笑不出來了。
草。
他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既然大師說，他始終都是他——
那當初和嚴融談戀愛的，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