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賭坊
「今天這筆生意，怕是要賠了！」
看著眼前的賭坊，馬神婆心中喟嘆，隨後跟著兩人走了進去。
賭坊內部空間極大，兩層，樓上是隔間，樓下放有各種賭桌，窗戶、門扇以厚布包裹，光線很暗。
人，熙熙攘攘。
入眼處一片混亂，賭客的喧嘩聲即使有著厚重門帘也攔不住。
在這種氣氛下，許多人雙眼發紅，看樣子已經徹底沉浸到賭博之中。
「城裡竟然還有這麼大一個賭坊。」
不論是來時的世界還是現在，方正還是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
驚奇之餘，也對這裡的氣氛感到不適。
當下壓低聲音朝小六問道：「衙門不管的嗎？」
朝廷禁賭！
「方大哥可曾聽說，咱們武清縣有四寶？」
小六湊到近前，不待方正回答，繼續道：「朱家的匾、陳家的槍，狄家的骰子、宋家的金銀，就是咱們縣中的四寶。」
「朱家的貞潔牌坊是州府賜下，可免賦稅、勞役；開鏢行的陳家，以槍法知名；宋家有錢不必多說，而這骰子，就是指開賭坊的狄家。」
「狄家有關係，衙門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任家哪？」
方正回問。
任家號稱任半城，可是比這四家氣派的多。
「任家的太上皇！」
小六聞言輕笑：「任家出了位大官人，別說這四家，就連縣衙里的老爺都不敢招惹，在咱們這小小的武清縣，不是太上皇是什麼？」
「當然，我聽說那位爺死了。」
「哦！」
方正瞭然，然後就看到煙氣在前方的一個賭桌上空徘徊散去。
圍著賭桌的，有一人身材矮瘦，頭扎藍帶，正一臉興奮的吆喝。
「是他！」
方正雙眼一睜，邁步朝前衝去：「小偷，把偷來的錢拿出來！」
賭坊人多擁擠，被他一衝，當即東倒西歪。
混亂驚動了那小偷，他回身看到方正，心中一驚，當下一摟身前賭桌上的銀子，就要逃走。
奈何方正速度更快，一個箭步衝到近前，大手一探就扣住對方肩頭。
這小偷不過是普通人，頂多動作靈活些。
而方正此時，力量之大堪比煉體中後期的武者，他如何能擋？
只覺著肩膀一沉，宛如千斤巨力壓下，兩腿一軟就跪倒在地。
「哎呦~！」
小偷吃痛大叫：「你是誰？憑什麼說我偷你銀子，污人清白？」
「我說你偷了銀子，何時說偷的是我的銀子？你這是不打自招！」
方正冷笑：「你也不用多說，隨我見官，張府有護衛可以作證。」
兩人對峙，周圍人也圍了過來。
「是李二麻子。」
有人一眼認出小偷的身份。
「這小子整日遊逛廝混，我說怎麼突然有了那麼多銀子，這是被正主找上來了。」
「偷雞摸狗的事，他可是沒少干。」
看樣子這位的名聲不太好，周圍人雖多，卻沒一位打算幫忙的。
「怎麼回事？」
混亂中，有人分開人群走了進來：「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敢在這裡搗亂，找死不成！」
來者有三人，當頭一人豹眼濃眉，身材高大，表情不怒自威。
「是行運豹子狄正，狄家的小三爺。」
有人吃驚開口，其他人則紛紛禁聲，顯然此人在這裡威勢極大。
「這位兄台。」
方正一手扣住小偷，客氣解釋：「這人偷了我的銀子，我過來討回。」
「兄台如若不信，可以隨我一同見官，在下不是來專門搗亂的。」
「唔……」
狄正雙眼微眯，這時身後一人湊到他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小三爺，李二麻子是慣犯，此事怕是不假。」
「嗯。」
狄正點頭，表情也微微放緩。
「咳咳！」
恰在此時，樓上傳來兩聲輕咳。
眾人抬頭看去，卻見不知何時，二樓也有一群人正垂首朝下觀望。
其中一位中年男子膚色蒼白，一臉文弱，正手拿絹布捂嘴輕咳。
「這就是狄兄的賭坊？」
男子放下手絹，淡然一笑：「果真是守規矩，難怪一直開的穩穩噹噹。」
「趙兄……」
男子身旁，有一位長相與狄正有幾分相似的中年人。
他聞聽此言，不知為何面色微變。
「狄老爺！小三爺！」
跪地的李二麻子大吼：「我是來你們這裡賭錢的，難道你們不管？」
「你是小偷！」
方正手上用力，壓的他呼吸困難，說不出話來：「還有理了不成？」
「他說的沒錯。」
樓上的狄老爺眼眉微垂，慢聲道：「既然來了我的賭坊，自然不能讓人隨便帶走。」
「如果誰都能從我這裡把人帶走，我這賭坊，還有什麼威信可言？」
「嗯？」
方正一愣。
「把人放了！」
見父親做了決定，行運豹子狄正當即出手。
他大手一伸，手臂好似猛然長了一截，更有細微如鞭炮的響聲自他體內傳來。
通臂手！
一串鞭！
通臂手是江湖盛傳的武技，而一串鞭則是狄家家傳的煉體之法。
尤善煉骨！
據說，如果能煉到功法一轉，全身骨骼齊鳴的時候，就可由外轉內，化生真氣。
當然，狄正遠未達到這種地步，但銅皮、鐵骨卻已全部達成。
距離煉體後期，也不過一步之遙。
此即雖然只是試探著出手，仍有勁風撲面，讓方正下意識繃緊身軀。
同時，舉臂格擋。
「彭！」
兩相對撞，狄正忍不住眼眉一挑。
「有兩下子，難怪敢來這裡鬧事！」
話音未落，他的肌膚表層已經泛出青黑色澤，大手再次一拍，勁風咆哮而來。
這一次，他顯然鄭重許多。
方正面色繃緊，還要抵擋，就覺背後一股巧勁傳來，不自禁的斜退兩步避開對方的掌勁。
「何至於此。」
馬神婆露面，扯著方正、小六退到一邊：「狄老爺，難道您要包庇衙門的犯人不成？」
「馬神婆？」
樓上，狄老爺看到馬神婆，雙眼一眯：「你也要插手此事？」
「不敢。」
馬神婆連連搖頭，道：「老身只是幫忙尋人，不過是提提意見。」
「如果狄老爺執意如此，我們立馬離開，絕不敢多說什麼。」
「唔……」
狄老爺盯著神婆，眼神來回閃爍。
頓了頓。
他看向場中跪地不起的李二麻子，道：「剛才那局可曾結束？」
「沒……沒有。」
李二麻子有些茫然的搖了搖頭。
「那就繼續！」
狄老爺沉聲開口：「結束這一把，就趕緊給我滾，以後如若再來，莫要怪狄某不客氣！」
「是，是！」
李二麻子一臉畏懼的點頭。
然後手腳發軟的從地上爬起，中途踉蹌的差點再次跪倒在地。
最後按著賭桌，才算站定。
「馬婆婆。」
方正壓低聲音。
「不要說話。」
馬神婆掃了他一眼，小聲道：「樓上那位，是來自長河幫的病虎趙晃，手段狠辣。」
「是位修成真氣的高手！」
「嗯？」
方正訝異，抬頭朝二樓看去，恰好那一臉文弱的中年男子正垂首看來。
四目相對，方正只覺雙眼一痛，就如看到了一頭猛虎，下意識避開對方的目光。
這種感覺，竟與昨日那押運任家棺材的那人類似。
難不成，那位也是修成真氣的高手？
「壓大？壓下？」
賭坊夥計的聲音讓方正回神。
就見李二麻子已經重新在賭桌前站定，正在壓大壓下間來回糾結。
狄正眼神閃動，走到他近前小聲道：「你要想好，這可是最後一把！」
「出了這個門，我們就不管了。」
「……」
李二麻子兩眼一睜，好似想到什麼一般，然後一把把自己兜里所有的銀子都取了出來。
「我壓大！」
「別！」
方正、馬神婆面色齊齊一變，想要攔下，卻已經來不及。
「壓定離手，開了！」
賭坊夥計吆喝一身，翻手打開骰盅：「二二一，五點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