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龍河長子

  晚報投稿龍河長子發文章

  亦緣亦份東成西就心上人

  2006年。

  時光如水，肖月讀書，已經又是十年了。

  肖月能記得的小時候的事並不多，除了姑姑和黑皮鞋，還有早出晚歸的漁夫，再有的，就是她七歲那年遇到的那個讀書的男孩，那個人是自己的朋友，雖然這個朋友只有半天的時間。

  這些年了，肖月因為不愛說話，性格有些孤僻，她很少交到朋友，只要空閑時還是回去圖書館讀上一會書，無論什麼書，她都看得如痴如醉。

  除了讀書她一直都在找一個問題的答案，隨著年紀的增長肖月越來越想知道她從哪裡來，她的父母為什麼不在身邊，打她記事起就只有姑姑和漁夫，她甚至開始胡思亂想。一種心酸慢慢湧上心頭，她開始想念從未謀面的父母。

  十八歲的女孩本該是笑靨如花，長發飄飄，只懂得與少年花前月下，做起青春的夢，寫個小詩打發時光的。可肖月還是那樣安靜，在班裡學習中等，算得上是最沉默寡言的，遠遠的看去，肖月瘦瘦的身材披著一頭長發像一株蘭花，清瘦微冷，不敢靠近，不忍觸摸。

  學校旁邊新開了一家書店，有雜誌，有小說，有報紙，也有一些遊戲和漫畫書，書屋不大，女老闆三十來歲，有個七八歲女兒。

  自從開業肖月就是這兒的忠實粉絲，她幾乎天天來借書還書，時間久了，肖月到時跟這個老闆熟悉起來，肖月也會跟他聊上一兩句。

  「老闆，這報紙只有這一期嗎」？

  肖月好像發現了什麼一樣。

  「不是，這個每期都有啊，這是都讓人買走了，這是最後一張，下一期的明天就出來了」。

  「明天一定要給我留一份，一定哦」。

  付過錢肖月拿著報紙慢慢走著，她停停走走，似乎在思考什麼。

  原來她喜歡上了報紙里的一篇連載小說。肖月讀過很多書，散文詩歌小說什麼的，對於一些文字的好與不好也她有他自己的理解，這篇叫做《青春記憶》的小說短篇，寫了主人公青春時的愛情還有初入社會的不易，而那種羅曼蒂克的愛情，肖月雖然從來沒有體驗過，只因這些文字太過細膩真實引人入勝，只這短短一千多字，肖月便喜歡上了這部小說，他期待新的一期趕快連載，每讀完一期，她會把報紙疊好放在她的珍貴的匣子里，肖月的心裡似乎有一些不一樣的東西在流動，這文章的作者「龍河長子」會是誰呢？

  也許是在對的年紀遇到了對的文字，是的，肖月產生了共鳴，她總是喜歡把那期報紙來回的看，只是這一篇連載小說她始終沒有看完，沒有找到故事的前半部分，這讓她很是惆悵，翻來覆去睡不著，半夜一點多了，肖月拿出報紙按照結尾處的讀者信箱的地址，鼓起勇氣寫下一段話。

  「你好，龍河長子，我是一位高中生，我喜歡你的小說，可是只看了後半部分，學校條件有限我始終沒有讀到前邊內容，是否能告訴我哪裡可以讀到，感謝你，有報紙寄給我也行，我會付錢的。

  署名：龍河七中，肖月」。

  末尾肖月還附上五塊錢的報紙費。

  周日，肖月收拾好東西背上書包去了郵局，她有些緊張的將她的信寄了出去，她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會不會影響人家的時間，再或者這些小讀者的信根本不會被龍河長子收到。

  「哎呀，九一老師，又有你許多的信」。

  學校門衛大爺微笑著喊白九一，自從他開始發表小說以來，這也是家常便飯，他習慣的拎起小袋子，那袋子里裝的都是讀者寄給他的，時間充裕的時候他也會拿出來讀一讀，並且認真回復。

  下午還有二個班的語文課要上，他暫時沒有時間看了，片刻休息白九一又匆匆忙忙去了教室。自從白九一來了這所學校，好幾個班的語文課全交給了白九一，他也考取了教師資格證，已經獲得縣級優秀青年教師榮譽獎章幾次了。他的學生很喜歡這位風度翩翩又帥氣有才的老師，這麼年輕已經為人師表，白九一覺得自己做的還不夠，教學的同時他也不斷的學習充電，剩下來的時間幾乎全部用來寫作。

  唐燕燕已經很久不給父親打電話了。

  「爸爸，我在這邊找了工作，乾的挺好的，您不用擔心我，白九一的父母對我很好，我也很喜歡他們」。

  「那就好，自己磨練磨練也是好事，有休假就來找爸爸，爸爸帶你去吃點你愛吃的」。

  「嗯，好的，爸爸，您放心，我一定可以照顧自己」。

  每個在外的孩子都希望自己的父母對自己放心，而父母卻從來都不會放心。

  唐燕燕的父親也一樣，他不放心他的女兒，開車來看她，他為了給女兒一個驚喜，把車停在離女兒公司較遠的地方走路過去，獨自在女兒公司樓下的涼亭里坐等女兒，他想看到女兒真實的樣子，看她過的好不好。

  五點半左右，唐燕燕所在公司的大樓電梯里漸漸有人出來，有的騎電車離去有的開車離去，唐燕燕也出來了，她背著小包，手裡還拿著白天沒有處理完的文件，身上穿著白色襯衫外套黑色小西服。

  嗬，儼然一副上班的樣子，這讓父親放心了一點，唐燕燕徑直走向公交車站，並沒有發現父親來了。

  「燕燕，爸爸來了」？

  唐燕燕似乎聽到有人叫她，這個城市裡除了白九一沒有人這麼叫她，莫非是爸爸來了，思考的間隙父親已經來到了唐燕燕的身邊，摟著女兒的肩膀。

  「看起來挺像那麼一回事的嗎」。盯著女兒看了半天。

  「爸爸，你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你怎麼沒開車」？

  唐燕燕看著父親，無論多大的孩子在父母眼裡都還沒長大，一向嚴肅的唐爸爸在女兒面前也是個慈父。

  「開了啊，停那邊了，怕影響你啊」說著用手指颳了刮女兒的鼻子。

  「走了，爸爸帶我去吃西餐吧」？

  父親看著累了一天的女兒，知道女兒的辛苦，他有些心疼，明明他完全可以讓她過的更好衣食無憂，出門有車進門有飯。但他也想過，父母早晚都會離去，而女兒也想自食其力，所以也就答應了她。看著唐燕燕標緻的五官和白色的襯衫看起來很是溫婉漂亮，父親緩緩地出了口氣。唐燕燕在長大，也許很快就要嫁人離開自己……

  「白九一怎麼樣」？

  「九一在三中教語文」。唐燕燕急著告訴父親他們最近發生的事。

  「他很受領導喜歡」。唐燕燕甚至有些驕傲的告訴父親。

  「怎麼樣，方便帶我去見一下你未來的公公婆婆嗎」？

  「爸爸，你看我還沒出嫁了」。唐燕燕撒嬌又害羞的說著。

  「而且，你這樣突然去不好吧，我都沒有打招呼給九一」。

  「既然來了，現在打電話給九一的學校，我車開，帶上你倆個去一趟他家看看」。

  父親的工作狀態出來了，總是這樣說一不二雷厲風行，唐燕燕不得不遵循父親的意思。

  「喂：九一，我爸爸來了，他想回郊區看看你的父母，你看怎麼。。。。。。我們在哪裡見面」？

  「你爸爸來了？那……家裡很亂……你也不早說」。九一明顯的有些緊張。

  他的父母雖然斷斷續續的知道一些唐燕燕父親的情況，可還是沒有完全了解，他不知道他的父母見到這位領導親家會不會覺得自卑？

  「那好吧，我在學校門口等你」。實際上他更想早一點回去，告訴父母一聲。

  「燕燕，你看，買點什麼合適，這個怎麼樣」？父親買了一些補品。

  「爸爸，九一的爸媽都是農民，他們更喜歡一些實在的東西，也不要買太多，你也知道他們會不自在的」。

  父女倆商量不下，最後拎了一些牛奶水果什麼的。

  「叔叔你好，我…我今天下班有點晚了，課比較多」。

  白九一氣喘吁吁的過來了。

  「沒事，忙點好」。

  唐爸爸邊開車門邊說著話，「我提前沒打招呼啊」。

  「沒事的，只是我們家的路還算好走」。白九一笑著說。

  白九一和唐燕燕工作的地方離勝芳郊區的老家有三四十分鐘的車程，平常他們兩個住在租住的房子里，房子離兩個人上班的地方都很***常很少回爸媽那裡住。

  「…….滴…滴…」，唐爸爸的電話響了，他點了一下，掛掉了，電話馬上又打過來了。

  「我這有事，有什麼事回去再說」。唐爸爸雖然是命令式的口吻，可明顯語氣平緩，聽上去不像是上司也不像是下屬，車子行駛了一會，唐爸爸將車停在路邊，一個人下車，在不遠的地方打著電話，時間有幾分鐘。回來后他繼續開車，臉色有些不對，卻沒有說什麼。終於到了白九一的家，看見唐爸爸的車開進來，全家人從屋裡探出頭來好奇的看著。

  院子寬敞乾淨，打掃的整整齊齊，整個東面蓋了二層的房間，對面是柴房。

  「爸媽，燕燕的爸爸來了」。

  這一說還真的讓九一的媽媽緊張起來，她趕快彎腰準備整理。

  「媽，來不及了，就這樣吧」。

  唐燕燕拎著東西搶在爸爸身前進了屋。

  「你好，我是唐燕燕的爸爸」。

  白九一的爸爸說著伸出一隻手做握手的動作。

  「你好！你好！家裡亂七八糟的，快請坐」。

  白九一的父母熱情里有著農民本來的謙卑。

  他們將唐燕燕和她的父親迎進中間的客廳，橘黃色的門，白色的門帘，正中間擺放著一張大圓桌，桌上有瓜子和杏仁等乾果，灰色的棉質沙發，深藍色的底座，屋子北邊白牆正中間掛著四條屏，是小篆體的朱子治家格言。

  「看來白先生是一位讀書人」？

  唐燕燕的爸爸看著牆上的字畫問了一句。

  「嘿，幾輩子的農民了，離讀書人差得遠了」。白先生微笑著說。

  白九一的媽媽身材嬌小，卻打扮的得體幹練，短髮。

  「坐吧坐吧」，說完就去了廚房，不到半個小時，九一的媽媽用心做了一些家常飯菜。

  「沒有打招呼就來了，有些不禮貌啊，還請你兩位多包含」。唐爸爸始終是面帶微笑。

  「說這個就見外了，我們這小地方你還願意親自來，我很榮幸」，白先生說的是真話，他覺得他應該去看唐燕燕爸爸的，這下人家先來了，讓他覺得失禮節。

  「邊吃邊聊」，九一的媽媽拿著餐具進來。

  唐爸爸夾了一口菜小心的放到嘴裡，豎著大拇指「嗯，這土雞蛋的味兒真香」。

  「我不瞞兩位，原來計劃安排燕燕在我身邊工作，再找個好人家。結果，呵呵，我看了，九一人不錯，小夥子有前途」。

  聽唐爸爸這麼一說，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唐燕燕挽著爸爸的胳膊說著：「謝謝爸爸」。

  白老先生微笑著點了點頭。

  飯吃完了，倆孩子定婚的事也定下了，唐爸爸告訴白老先生，不用講究那些彩禮什麼的，房子他來買。

  這時候唐爸爸的電話又響了，唐爸爸站起身來，快速走出了屋門，一直走到院門口拐彎的地方接了電話。

  十分鐘以後回來了，「那個，今天就到這兒吧，真是打擾了，這樣，我還有點事必須回去處理」。拎起皮包就要走了。

  「下次，我去看你就是」，白先生誠懇的說著。

  「歡迎，歡迎」。「孩子們的事就這樣了啊」。

  唐燕燕的爸爸出了屋門，急忙上了車，一路開走了。

  白九一沒想到唐爸爸這麼痛快得同意了，覺得有些摸不著頭緒。

  唐燕燕思考的是爸爸到底接了誰的電話，那麼著急，還要躲得那麼遠。

  白老先生顯得有些嚴肅，飯後單獨把白九一叫到了一邊，「咱和他家人的生活差異很大，燕燕是在領導家庭長大的，難免會有些脾氣，你今後要多謙讓燕燕」。

  唐爸爸走了。他們繼續上班，下班，回到租住的房屋。

  「白老師，有喜事啊，看你的表情」，有同事打趣。

  「嘿嘿，哪裡有」。嘴上這麼說，心裡還是美美的。心情好，趁著中午休息的時候他打開了一些讀者來的信，一封一封的讀起來。

  「咯咯--咯咯，他突然笑起來，這個孩子太有趣了，還寄錢來」。

  他讀的正是肖月的信，「肖月，肖月」。他念著這個名字，怎麼好像哪裡聽說過，「肖月，肖月」，哦，想起來了，十四歲那年他遇到的那個可愛的孩子，當時她手裡還抱著一頂大帽子，她都上高中了啊，白九一自己想著當時的那個孩子，記得她說自己沒有父母……原來是她啊。

  看著那皺巴巴的零錢，白九一突然想她現在過的怎麼樣呢？

  他拿出信紙認真的寫著回信，突然又想起什麼似的，從他的辦公桌抽屜里找來找去，翻出幾張報紙疊好之後墊在信紙下面開始寫信

  「肖月你好，我是白九一……」寫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

  「不行，不行「，她那時還是個孩子，可能不記得我。重新拿出一張紙，接著寫：

  「肖月同學你好，感謝你喜歡我的小說，我會再接再厲，另外我這裡有很多報紙，我不需要收你的錢，希望你好好讀書，如果方便的話以後每一期我都直接寄給你。——龍河長子」。

  信寄出去了，他竟然有些興奮。

  唐爸爸很快買好了房子，就在勝芳中心最好的地段，裝修是白九一的父母看著裝修的，錢也是唐爸爸付的，房子沒有房貸付的是全款，裝修都是最好的。白九一覺得作為一個男人，成家立業這些事，讓別人幫忙總覺得不是滋味。

  肖月終於等到了回信，還收到了她期望的前半部分報紙。

  這是她最開心的，而且信的末尾還說以後有東西發表還會寄給她，這幾年，肖月很少這麼開心，她隱隱約約的覺得自己又一次開始有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