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皮鞋
花漾姑姑滿心糾纏黑皮鞋
漂泊兒女康橋再別心惆悵
寒假來了,新年也快來了。就像馬上要來的新年一樣,肖月寫了年前的最後一封信,開始了她的期待。
「龍河長子,你好,謝謝你寄來的報紙,我已經收到,謝謝你。快過年了,祝你新年快樂,期待你越來越多好作品」。
寄出了信,肖月也收拾東西回了姑姑家。
「哈哈,你這個人,大白天的也不老實「。還沒進門肖月就聽到姑姑的聲音,不用想,黑皮鞋肯定在。
「行了,這麼多年都不老實了,寶貝呀」。
肖月沒有進門,在門外溜達了一會。天陰沉沉的飄起了雪花,肖月打了個噴嚏,看著漫天的雪花,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想起來龍河長子。
「走啦,我明天早來,帶你去個好地方」黑皮鞋好像聽到門口有人,急勿勿的說著要走。
肖月沒來及躲閃,黑皮鞋已經開門出來了。
「哎呦,月兒回家了,這大雪天的趕緊進去吧」黑皮鞋嘴裡嘀嘀咕咕回去了。
肖月拿著東西進了屋上了樓,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
「姑姑,晚上吃什麼,我去做飯」。她放下東西來到廚房,廚房看起來好幾天不打掃了。
肖月是想問姑姑漁夫什麼時候回來,這大冷的天,他去做什麼呢?想想算了,問她她也不知道。肖月還真有些擔心漁夫,這些年,這個老實巴交的男人也沒少照顧他,她慢慢長大也開始明白,姑姑根本沒把這個男人放在眼裡,可憐的是他還一如既往。每次聽他喊「玉」的時候,肖月有些心疼。她也想勸一勸姑姑,只是不知道如何張嘴。
這個假期肖月翻來覆去的看著那幾張舊報紙,和那個青春的故事,每天晚上睡覺前她總是拿出來看一看,然後安靜的睡去。除了這些能讓肖月牽挂的文字,還有一件事她一直沒有找到答案,這個假期,她想找到答案。
吃過早飯,肖月去了姑姑的房間。
「姑姑,我的父母呢」?肖月終於問到這件事呢,姑姑面帶難色。
「月兒,問這些幹嘛,姑姑對你不好嗎」?肖玉拉著肖月的手。
「姑姑,我只是想知道我的父母在哪裡,都在做什麼」?
看著肖月執著的樣子,肖玉沒有辦法,只好說出實話。
肖玉自打抱走了肖月,就再沒有聯繫過他的哥哥,前兩年才聽來城裡走動的鄉親說,哥哥早就沒了。
「咱們的老家是一個很美麗的地方,那個地方叫落垡鎮。我和你爸爸小時候就生活在那個鎮上,你的媽媽是個大家閨秀,是大戶人家孫家的大小姐,她因為家裡發生了變故,失去了父母,最後嫁給你爸。哎,可能是這女人命不好,生你的時候難產去世了……」
「媽媽是生我去逝的嗎……」肖月有些難過的嘀咕著。
「不是。小月,很多事由不得你來決定。聽說是你爸爸心疼媳婦,整日讓躺在床上,身體腫胖才難產的。你爸爸對她真的很好」。
「那爸爸呢」?肖月期盼的看著姑姑。
「你的爸爸…」
「玉,咱走了」黑皮鞋來了。
「哎,來了」姑姑看了一眼肖月「小月,等回頭給你講」。
姑姑小碎步跑出去了,一整天都沒有回來。
家裡靜靜的留下肖月一個人,和一個姑姑還沒有說完的故事。爸爸他在哪裡呢?還活著嗎?怎麼不來看我?他長的什麼樣子呢?還有可憐的母親,大戶人家的小姐,她肯定很漂亮很優雅,如果媽媽活著真想見上一面呀。
她真想回到那個落垡鎮看看,看看她出生的地方,還有大戶人家孫家,還有姑姑沒有說完的爸爸。
惆悵中度過了一段時間,肖月又翻出枕下的文章讀了起來,這位素未謀面的人,肖月喜歡他的文字,視若珍寶。沒有朋友的肖月,從心裡已經將這位陌生人當成了朋友,放在了心裡。
天漸漸地黑下來了,一天的時間在惆悵的思考中逃跑得沒有一絲痕迹。
「肖月,你的信」鄰居大爺的聲音很是慈愛。
「我的」?肖月似乎不敢相信,還會有人給她信,它沒有父母,沒有朋友。朋友?想到這兩字,難道是龍河長子寫給我的嗎?
他又有新的小說發表了嗎?肖月迫不及待的拿過信,說聲謝謝之後找了一處安靜的地方,急急忙忙的打開了信,捏在手裡,他的心裡從沒有這麼緊張,這麼興奮。肖月的臉上洋溢著難得的笑,那笑像春天的白玉蘭花一樣,纖塵不染,她躲在花園邊,仔細的讀起了信。
「你好,肖月,我是龍河長子,新的小說已經發表,我答應要寄給你的,希望你假期愉快。很開心你能喜歡我寫的東西。你放心,下一期還寄給你。」
雖然短短的幾行字,在肖月看來已經是滿紙的開心。也許對於她這樣不愛說話的人來說,書信這樣的方式是最合她心意的,無論這位龍河長子是什麼人都不重要,在肖月的心裡她只要能讀到這些她喜歡的故事就可以了。
肖月興奮不已,小心的疊好了信紙,重新裝進信封。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肖月都是開心的,她覺得這個龍河長子,是一個說不清楚的朋友。
有些事永遠不等你明白的,它悄悄的來,也會悄悄地走掉。
周日的下午,肖月趴在自己的小床上,她想回復一封信,可想不明白以什麼理由,正苦惱的她聽見黑皮鞋的聲音,從什麼時候開始肖月開始厭惡這個人,也許是因為漁夫,也許是因為姑姑,或者原因根本就是她自己。
「玉,謝謝你上回的幫忙,不然我一個人真的忙不過來,我這個命啊,你說她走了就走了吧,給我留下一個這,真是…….」說著嘆了一口氣。
「這又不是你的錯,漁夫還羨慕你呢」。
肖月不知道她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的是什麼,好像是個東西,又好像是個人。
「走吧,帶你去個好地方」說完拉著肖玉離開了。
肖月繼續想寫信的事。
白九一回復完了讀者的信,忙碌的工作之餘,在唐燕燕父母的安排下,開始籌備定婚禮,拍照片領證等等,那天他在給肖月寫信的時候很想提醒肖月一句,會不會還記得小時候遇見的那個人呢?可又一想,假如她完全不記得,豈不是鬧笑話,想想還是算了,他想告訴肖月他要定婚了,可這樣太唐突了,會被人家認為這個作家有毛病,想想算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想知道肖月長大了是什麼樣子的,看肖月的筆跡好像是個性格瀟洒的男孩子,越想不明白的事,人們總是願意不停地想。想著,想著自己都覺得奇怪,一個小孩子長成什麼樣跟自己也沒什麼關係。 .
時間在每個人的思想里快速流浪,肖月的時間在一封又一封的信件里漫遊。她是一個認真的小讀者,專心的想著一個從沒謀面的又熟悉的陌生人。
大學開學的那天,姑姑和黑皮鞋忙前忙后的送她,而她最想說聲珍重的人卻是漁夫。
黑皮鞋開著車送她到學校,車上除了姑姑還有一個看上去和自己一般年紀的男孩,不停地流著口水,眼神一動不動,很少說話。
聽姑姑說,黑皮鞋姓楊,這個智商有問題的孩子是黑皮鞋的兒子叫楊宇,黑皮鞋的老婆生完這個兒子之後就不見了蹤影,兒子是他最難以啟齒的事。肖月對黑皮鞋和他的兒子沒有一點興趣。
告別了他們,肖月一頭扎進了學校。 .
肖月終於找到理由想給她的朋友寫信了,她想說她已經考上大學了,她的大學很漂亮,她告訴他那個大學有什麼,她的老師,還有她的同學,嗯,就這樣寫,順便告訴他新的地址,以便以後給她郵寄新的報刊等。
「你好,我是你的讀者肖月,你會介意我把你當成朋友嗎?無論你是什麼樣的人,多大年紀。我已經考上了大學,我的大學叫勝芳師範學院,這裡很漂亮,我的老師是一位博士生,她看起來很有學問。如果你以後還會寄報紙給我,我想給你新的地址,我將在這裡度過四年的大學時光。還有謝謝你的文字給我的陪伴,謝謝你願意給我寫信。你的讀者—肖月」。
寫完了信,肖月一邊摺疊信紙,一邊覺得忐忑不安。這樣會不會很唐突,會不會被誤會,她甚至不明白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思。這樣一字一句的認真寫信,難道只是為了告訴他地址嗎?
肖月再一次懷著期待的心將信寄了出去,滿懷期待又小心翼翼的等待著。 .
「白老師,你的粉絲又來信啦」!
「哈哈,麻煩你了」,白九一客氣的說著拿走了信件,果然是肖月的信。下課時他打開了信,自從他給肖月寫信之後,他也會時不時的想起肖月,也會想一下他要不要提醒一下自己就是小時候龍河邊讀書的男孩呢。
白九一不禁感嘆,這個有意思的粉絲都上大學了。他也是淡淡地一笑,算算自己都不小了,怪不得父母總催著結婚呢。再往下看肖月的來信,知道了肖月現在的大學就是自己的母校。
肖月選擇了學中文,其實很大一部分原因來自於龍河長子的影響。這些年她閱覽了古今中外許多的書籍,生活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在圖書館里度過的。肖月希望自己能像龍河長子那樣創作自己的原創文學作品,不想浪費大好的時間,或者這種生活方式只是一種活法。
她想寫一些關於自己的故事,從母親開始,寫到姑姑,寫到漁夫,寫到龍河長子。
白九一看完了肖月的信,他似乎覺察到一些什麼,他沒有想到在肖月的心裡他的影響如此大,他不確定這對於肖月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作為一名教師,替孩子們成長操心已經是家常便飯。他很想告訴肖月,其實完全沒必要崇拜他,他們之間是朋友,而且早就認識。
如果他是寶玉的話,他會不會也對肖月說一句「這個妹妹我見過……」。只是他自己知道,這個妹妹他真的見過,可是肖月還不知道,如果肖月知道了,不清楚她是該開心還是該難過。
白九一想著這個很難想象出來的畫面沉默了,他要給肖月回封信,告訴她自己要定婚了,如果可以得到祝福他會開心的。
沒想到肖月的回信里除了祝福還寄來一首詩,他讀到一些別樣的情緒。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我離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白九一的心裡似乎泛起一絲漣漪,他快速的回信給肖月,同樣也寄去一首詞,他覺得這只是同類人之間的惺惺相惜。
《再別康橋》徐志摩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陽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艷影,在我的心頭蕩漾。
軟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搖;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條水草。那樹蔭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間,沉澱著彩虹似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