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定婚宴
紅箋傳情忌妒心生未相見
喜糖在口真情難掩起波瀾
白九一的定婚宴在市中心的浪淘沙酒店舉行。他身著合身的深藍色西服,身邊的唐燕燕更是楚楚動人,她穿著父親請人量身訂製的合身的紅旗袍,配上精緻的妝容,面帶微笑,手挽著白九一在酒店門口迎賓。
唐燕燕的母親來了,這是白九一第一回見唐燕燕的母親,身著翻領大衣,頭髮微卷泛紅,只是身材大約一米五左右的樣子,站在唐爸爸的旁邊倒更像是一個孩子,面帶微笑。唐燕燕的母親並沒有在龍河,而是在北方老家和她的公公婆婆在一起,原本他們也是有地的,後來唐爸爸來了龍河這裡做官,他們也不需要種地了,只說老人最怕落葉歸不了根,公婆年紀太大了不願出門,都願意待在老家,定婚宴一結束她就要回去照顧老人。
唐燕燕看著久別重逢的母親,流下熱淚。
「傻孩子,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掉眼淚了不好看」。
看著慈愛的母親,唐燕燕很是心疼,他看了一眼酒店門口迎賓的父親,他又在接電話,唐燕燕不知道這電話背後是什麼人,是什麼事。
但是父親這樣一直神神秘秘的總覺得不是一件好事。
白九一的父母和藹謙卑地站在九一的身後,在這個酒店裡沒有人跟他們說話。但是看著花朵一樣的兒媳婦,父母臉上儘是幸福。
定婚宴上觥籌交錯,喜氣洋洋。
收到信的肖月看著日期,今天是龍河長子的定婚日期,現在已經能確定自己的偶像是位翩翩公子,今天他會為愛人許下浪漫的諾言。
肖月的心突然有些疼,她竭力的安慰自己,龍河長子只是一個陌生人。但是她還是難以控制瘋長的妒忌。在她的心裡,這個人是自己的朋友,唯一的朋友,男性朋友。自己在沒有親人的時候,只有他的文章和故事陪伴著自己。可是………。
肖月提筆寫下幾行字。
《無題》
恰是喜燕入廳堂,人間鏡花唐三郎。
衣袖漸寬長夢裡,紅箋寄往醉恣狂。
難得任性一回,肖月沒多想就寄了出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激動。
寄出去了信,肖月一個人走回了圖書館。
「肖月,你姑姑來了,人在宿舍」,有同學來圖書館告訴她。
肖月快速回到宿舍,「姑姑,你怎麼來了」?
「一學期沒來了,我..就是來..看你,」姑姑明顯有一些支支吾吾。
「怎麼了,姑姑」?
姑姑這些年雖然對漁夫不好,但對於自己還是不錯的。肖月是姑姑和漁夫一手帶大的,假如姑姑遇到什麼事,肖月覺得自己都應該給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
「我沒事,姑姑能在你這裡住幾天嗎」?姑姑像個孩子一樣哭起來。
「可以,我們先去洗一下臉,然後去學校的餐廳吃飯」
「月兒是個懂事的孩子,可惜你母親福薄沒能看著你長大」。
肖玉打量著眼前的肖月,身材高挑瘦弱,四肢修長,一頭長發直直的披在身後,如果她的母親還活著,會有多喜歡這個惹人憐愛的女兒。
說到母親,肖月想讓姑姑講一下上一次沒有講完的往事。她的爸爸現在怎麼樣,是不是還活著?肖月覺得如果爸爸還活著,為什麼這麼多年沒有消息也不來看她。
肖月打了兩份揚州炒飯。
「月兒,我得跟你說聲對不起,當初也是我硬從你爸爸身邊抱走了你。那時你還不到一個月,很瘦弱,我聽別人說你媽媽沒了,我想他一個大男人也沒辦法照顧好你,當時我對他說我在這裡生活很好,有房,有公司,而我沒有孩子,這一切將來都是你的,……他這才答應了。抱你走的那天,你爸爸一直在喝酒。之後的他酗酒成性,一年多就離開了人世」。
姑姑說這話時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
姑姑沒有再說下去,至於當時她為什麼非要抱走她哥哥的孩子,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
肖玉和肖月擠一張床,兩人從來沒有這樣親密過,肖月還有些不習慣。對於父母,肖月從姑姑這總算了解了一些,無論怎麼樣,她都是一個孤兒了。
姑姑這次來的原因,肖月也知道了一些,主要原因就是姑姑和黑皮鞋吵架了,好像吵的很兇,原因是因為黑皮鞋兒子楊宇。楊宇比肖月小三歲,至今自己都還不會穿衣吃飯,只是繼承了黑皮鞋俊俏的五官,從遠處看還是個很清秀的青年。 .
「再見,親愛的,我要去上班啦」,白九一親親妻子,離開了。
白九一請了好幾天假,積攢了很多工作,整理好辦公桌,他今天的課在下午,課間時他去看了一下幾天不見的孩子們,順便給班上的孩子們都發了喜糖,也讓他們粘粘喜氣。
吃過午飯,白九一經過校門時故意放慢了腳步,他似乎在等大爺喊他去拿信。
今天怎麼沒動靜呢,九一假裝忘了東西,又來回一次。
「哎,白老師,你的信」。
白九一將十幾封信卧在手裡,翻找著肖月的那一封,臉上微微地笑了一下。
信上只有短短一首詩,並無其他。他仔細的讀著肖月寫的這首無題詩,「恰是喜燕入廳堂,人間鏡花唐三郎。衣袖漸寬長夢裡,紅箋寄往醉恣狂」。
白九一的心顫抖了一下,他敏感地覺察到青春期的肖月內心的波瀾。而這詩里除了這句還有最後一句「紅箋寄往醉恣狂」,透著一股瀟洒和不羈,這丫頭還會一點筆墨,也許是惺惺相惜,也許內心裡把這個人當成了知己。自己對肖月似乎越來越想有更多的了解。有時候他閑下來就會想起肖月,還有肖月寄給他的信,他清楚,自己的心裡多了一些惦記。 .
白九一和唐燕燕,或許是他們已經共同生活兩年的緣故吧,日子過得並沒有什麼大的變化,每天回到這個新家,他還是抬頭思考,低頭寫作。
「九一,你傻笑什麼呢」?燕燕溫柔的倚在丈夫的肩頭。
「沒有,沒有,我只是想到一些好玩的情節,打算寫進小說里」。
白九一有些心虛,因為他正在想肖月。
「就知道寫小說,我們才定婚,你該多看看我」,燕燕撒著嬌。
「看你啊,我一直都在看你」。
說成老夫老妻也不為過,他們已經認識六年多了。
「你看你,就喜歡那些書啊本啊,你不會已經把我看夠了吧」
「不會」,他湊近妻子說著悄悄話。
「九一,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以後只在學校或者休息時間寫文章,在家裡的時候能不能先放下那些東西,畢竟我們要過日子的」?
聽著唐燕燕這樣說,白九一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可是有些東西已經開始了怎麼可能停下,而且寫作是他唯一的愛好。
「好的。我答應你,他親吻了一下燕燕的額頭」。表示他說的是認真的。
唐燕燕為這次的談話開心了好半天。 .
離開家的九一堂而皇之的想起了肖月,這個丫頭居然考上了我的母校,學起了中文。
早晨的陽光從舊玻璃窗滲進來,溫柔的黃色均勻的鋪在九一的辦公桌上,他拉開抽屜,拿出肖月前幾天的來信,慢慢打開,一字一句的看起來。他反覆讀者那幾句話,幾句他還不能完全捉摸透意思的話。只是隱隱的他有些心疼肖月,也不知道這種心疼從哪裡來,而他這些想法肖月還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而且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
白九一仔細的思索著,自己的工作機會來的奇妙,自己剛剛定婚,有妻子家境殷實,人又溫柔懂事。自己好像一直活在唐家的影響里,他沒理由去多想這些沒有意義的東西。
只是他要告訴肖月自己是誰,或許她還記得。他提筆為肖月寫下一首詩,但願她能讀懂。
《相識》
龍河讀詩相遇岸,君似清柳倚欄杆。
相識咫尺十二載,紅箋相寄未相見。
「肖月,你好,原諒我的冒昧,如果你還能記得七歲的事,或許你能知道我是誰,龍河岸讀詩的孩子已經長大了,遠在天涯盡在咫尺」。
操場的梧桐樹下,肖月望著樹葉笑著,手裡拿著一張信箋,一會拿起來看,一會貼在胸口。自從自己有了這個朋友,總能有笑容。瘦瘦的身材站在林中,長長的頭髮在風中飄,她像個精靈,一個人傻笑著,沒人知道她開心的是什麼。抬頭看著天空,淡藍色的長裙隨著風吹來的方向融進梧桐樹的影子。
「龍河岸讀詩的孩子,龍河岸讀詩的孩子」,肖月反覆念著這句話,她突然又快樂的轉起來,長裙飄了起來。
「我就說有種熟悉的感覺」。
這麼多年,肖月第一次這樣由衷的快樂,幸福。
她當然記得那個讀詩的男孩子,就是因為他,肖月才告訴姑姑自己要讀書。她記事很早,尤其是上學這件事。
人們總是很容易記得那些十分渴望的願望,達成或是沒有達成的那一幕情景,就像電影定格在記憶中,被歲月沖印成的一張難忘的情景照片。
肖月覺得原來他是懂自己的,她甚至覺得自己本來就是那一枝清柳,沒有語言,沒有朋友。春來秋往,終有遊子憐愛。
她的心不安分的跳個不停,龍河長子,讀詩的男孩。肖月極力的思考,她想回憶起來一些別的什麼,比如龍河長子他的名字,她隱約記得當時他說過的,肖月想不起來了,上課想,下課想,走路吃飯都在想,這些模糊的記憶成了肖月的心病,她覺得必須要知道他的名字。
事實上,在這之前,肖月也會模模糊糊的想起龍河岸的那個男孩子,算起來是他讓肖月產生了某種上學的願望。而現在,不只是感激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肖月用了一個詞來形容自己現在的狀態—暗戀。
她覺得自己似乎有了愛情。
在她的心裡有一個新的對象開始萌芽,那就是戀人。和往常不一樣的是,肖月知道這個人是誰了。但是現在的她,反而不知道怎麼樣寫信了。
《似水流年•綠綺琴》
紅拂綠綺,遙遙琴音。
柔水東失,回首佳人。
勿勿林鳥,朝暮一春。
曉夢初寒,瀟瀟我心。
擰上鋼筆,肖月默默讀著剛剛寫的文字,情感的促使,肖月不會再想會不會尷尬。這一顆少女的心,開始等待,開始期待,她盼望一切都能插上翅膀快速的飛翔,飛到她渴望的人那裡。 .
姑姑在學校里已經住了一周,她決定第二天回去,再說她根本不放心黑皮鞋。
「月兒,明天我就回去了,你還有什麼需要的嗎」?
「沒有,我什麼都不缺」。
「月兒,你不會是戀愛了吧」?姑姑很是奇怪的問肖月。
「如果你戀愛了,一定要告訴姑姑,一定」。
肖月不明白姑姑為什麼要這麼說,為什麼要一定呢?
「姑姑,我沒有」。肖月的臉頰緋紅。
姑姑摸著肖月的頭髮。
「月兒,你還小,不懂男人,戀愛還早」。姑姑很認真地囑咐。
肖月並沒有明白姑姑的意思,嘴裡還是答應著。
「月兒,姑姑和你一樣,在這世上無父無母,你就是姑姑最親的人呢,我們要相互照顧,好不好」。
肖月沒有忘記,姑姑一直是對她有所期盼的。
她倆聊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姑姑起得很早,收拾完東西,她拿出一個白色紙盒子,交給肖月。這是一部手機,學校里的孩子都已經有了,肖月的生活費有限,再說,她也沒有幾個可聯繫的人,所以沒想過買手機這樣的事。
姑姑走了,肖月去電信營業廳買了手機號。可她根本不知道能打給誰,也只好用來聽歌了。 .
白九一的小說《滴月劍》已經發表在龍河晚報的連載上,他也開始整理所有的文字,準備先出版一本文集。如今三十幾歲的白九一已經是龍河知名度很高的作家,時常會有一些約稿。他是個文人,有著文人骨子裡的驕傲和自尊,同時也有著文人的倔強和寂寞,他將自己所聽所想都寫進文字,寫進故事。
自從收到肖月的信,他發現自己的內心裡,似乎早已經為肖月這樣一個人留了位置。
「喂」,九一的電話響起來。
「你好啊,老同學,下個月咱們有同學會,在咱們學校,記得來啊,大才子」。打電話的是九一大學同學。
「好的」,白九一還是那樣爽朗。
凡是對某個東西喜歡甚至痴迷的人,性格里似乎都有一些讓別人難以理解的特徵,有時候是正常的,有時候確實是有缺陷的。
轉眼畢業幾年了,他也想回學校看看,主要是肖月也在這所學校。他好想馬上把這個消息告訴肖月,希望他的出現能讓她快樂和驚喜。想到這裡他拿出紙和筆,剛提起筆準備寫,又停下。急匆匆下了樓,跑向值班室。
「師傅,有我的信嗎」
門衛著拿出幾封信遞給他。
白九一快樂的像是春風裡的鳥兒,腳步輕快,上了樓,從幾封信當中挑出來肖月的信,迫不及待的打開信封。
他猜的不錯,從肖月的信中他了解到肖月想起了自己,這使他狂喜不已。但是這丫頭戀愛了,而這個戀愛對象就是他自己。
紅拂綠綺,遙遙琴音。
柔水東失,回首佳人。
勿勿林鳥,朝暮一春。
曉夢初寒,瀟瀟我心。 .
原來世間還有一個這樣的女孩,原來還會有這樣的戀人。肖月讓三十歲出頭的白九一覺得愛也不是,棄也不是。
「傻丫頭,我不再是那個單身少年,我不可以擁有這樣的你」,白九一緊鎖雙眉。
但是我們可以是最好的朋友,可以是知己,白九一用自己都覺得勉強的理由給了自己一個解釋。
白九一的心裡忽然明朗了許多,還有二十多天的時間,就可以回母校見到這個朋友了,他可以把這個心思當面告訴給自己的粉絲。
但是他從這一刻開始,每一天都是盼了星星盼月亮,每一秒都那麼漫長,每一分鐘他都在想肖月這個人。
情感漩渦里的男女,總是在剛開始深入情感的時候,覺得自己完全可以控制好情感這東西。其實大多數人都會在情感里迷路,哪怕是自認為聰明的白九一。
「我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下個月要回學校參加同學會,如果你願意見我的話,請告訴我….」
他寫信告訴了肖月自己的電話號碼。從內心深處,他更喜歡看肖月的筆跡和他溫柔略帶憂傷的文字。信的末尾和原來一樣,附上一首專門為她寫的詞。
《蝶戀花》
一雙綠葉遮清荷,春心望徹,紗外人影消。
曉河晨霧迎初醒,北地南雁一聲嘯。
夢裡故園舞纖腰,畫手仍舉,一紙彎眉笑。
聲聲不聞聲漸消,牡丹暖賬憶生潮。
署名:龍河長子白九一寄肖月。 .
世間上好女人有很多,但又有多少男人懂得珍惜呢?定婚後的唐燕燕除了上班,一般都就在家裡操持家務,在家等著白九一。
「燕燕,下周五,咱們學校有同學會,你要去嗎」白九一試探的問著唐燕燕。
「我得看看時間,有時間就去,沒時間就不去了」,燕燕看看日曆,輕輕搖了搖頭,「不行啊那天我有重要的會」。
「老婆,幾年才組織一回的聚會,你不去多可惜」。
「親愛的,嫁給你我從不後悔,爸爸都說你是個可靠的男人……」燕燕說著心裡話,似乎也在暗示什麼,「但是,酒還是要少喝~」
白九一將鼻子貼近妻子的臉蛋兒,說了幾句悄悄話。唐燕燕嬌滴滴的抓著白九一的睡衣隨著丈夫進了卧室。
白九一用力吻了一下燕燕,成熟的女人撒起嬌來有著別樣的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