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言情女生>墨幕華情> 第七章 喜鵲之鎖

第七章 喜鵲之鎖

  男孩跟他的好兄弟百無聊賴的在街上逛著,半個時辰了也沒幾句話。

  「喂,我說哥哥,你這是怎麼了,心不在焉的,魂兒飛了呀?」

  「沒有,就是阿韻已經去柳城一個月了,偶爾有信鴿來回送消息,但也不知道她到底好不好,有沒有人欺負她。」霍沄洺淡淡地說。

  「那你既然這麼放不下,就去看看唄。」

  「不行啊,前幾天練劍的時候跑神,師父說我最近太鬧,勒令我好好練功,今日是正巧師父回宮裡辦事去了,師娘才讓我出來透透氣。」

  「那你就放心吧,既然她說萬安,就應該沒什麼事,她是去自己的姑母家,又不是虎狼窩,能有什麼事。」靳佩哲又說,「不會吧,你還真的看上她了呀?」

  「嗯,看上了。」男孩的聲音斬釘截鐵。

  靳佩哲的想法完全不一樣,問道:「你想好了嗎?你家是青召國公將軍,他家就是個五品言官,你倆這家世也不合適啊?」

  霍沄洺瞥了他一眼,丟下一句:「膚淺。」

  霍府,星嵐閣,

  二爺從宮裡回來就把霍沄洺叫了去,說:「洺兒,下月初玖,旭川峰家老爺辦了酒會,我跟你師娘明日便啟程過去,大概需要十日,你在家幫著師父盯著習武堂,你跟他們都不許偷懶,你是大師兄,要有責任心。」

  「師父,為什麼不帶我去啊,我也想去。」

  「你去了,誰幫師父看著習武堂,聽話,下次帶你去。師父回來的時候,給你帶一點峰家的酒,讓你也嘗嘗。」

  「好啊,師父,之前你都不許我喝酒的。」

  「峰家的釀酒手藝是君上親封的天下第一,他家的酒都是內宮特供,這正好到了他家去年桂花酒開壇的日子,一共才三壇,一壇奉給君上,剩下的便請了些友人一起品嘗。但他家的酒,無論什麼,都是香醇十分,可謂佳釀。我平日不准你喝酒,是怕你醉酒誤事,酒喝多了沒好處,但是他家的酒,一般人都喝不到,可以帶回來給你嘗嘗。」

  「好,師父,那徒兒就替您好好守著習武堂。」

  「洺兒,你在家要照顧好自己,想吃什麼就去跟廚房說,好好吃飯,按時休息。」夫人說著,拿出一個袋子遞給沄洺,「師娘給你留些銀錢,以備不時之需,可也別太揮霍了。」

  「不用了,師娘,這月的零用錢夠花。」

  「師娘給你的,拿著吧。」二爺開口說,霍沄洺才接下,說了句,「謝謝師娘,您路上小心,可別累著了。」

  「你放心吧,有你師父照顧我呢,你照顧好自己就行。」

  第二日一早,二爺夫婦就跟著靳寧震夫婦一起出發往旭川。

  霍沄洺起了個大早,帶著羽澤就去了習武堂。

  「眾家的小公子,師父有命讓我看著你們練功,但我還有事要去做,這十天,習武堂停學,你們都回家吧。」說完,霍沄洺不顧小公子們在下面的交頭接耳,預備帶著羽澤去找靳佩哲。

  「沄洺!你幹嘛去?」習武堂眾弟子之首子清上前攔住他。

  「我還有事,你先回去吧。」

  子清說:「不行,二爺交代了,你得帶著我們練功啊,怎麼能停學呢?」

  霍沄洺給他洗腦:「好哥哥,這事情你不說,我不說,師父他如何知道呢,咱們都把嘴看嚴實了,不就行了?」

  「這.……」子清猶豫了。

  「好啦,子清哥,何苦給自己找罪受呢,我師父好不容易出一趟門,這幾日咱們都得要休息一下,等我師父回來的時候,我必已然歸來,到時我們一起切磋武藝,豈不甚好?」

  霍沄洺輕拍了下子清的肩膀,轉身跑出了習武堂,去靳家找到佩哲。

  「走,牽三匹馬,去柳城。」霍沄洺衝進佩哲的內房,眼中的激動已經不加修飾。

  「真去啊,乾爹早上剛出發,你就這麼等不及了。」靳佩哲嘴上這麼說,身體還是很老實地站起來,去收拾東西,拿起錢袋子,又換了件衣裳。

  他的柜子里,都是淺色的衣裳,白色的,藍色的,淺綠色的。

  「羽澤,你跟原離去馬廄選馬。」霍沄洺嫌棄靳佩哲太慢,換好衣裳還得梳頭髮,就吩咐羽澤去。

  「哎!你怎麼不牽你家的馬?」靳佩哲問。

  「牽我家的,張叔不就知道了嗎?張叔知道我師父就知道了,師父讓我盯著習武堂的弟子練功,不讓出來,那我不就露餡了嗎?」

  靳佩哲停住了手上的動作:「乾爹不讓你出來,你還敢讓我跟你去柳城找她?你哪來的勇氣啊?」

  「不光要去柳城,這十天師父不在,等咱們從柳城回來,你還得陪我去一趟竹居閣。」

  「那是花樓啊,你去那幹嘛?」

  「我沒去過花樓,師父要是在家,我去花樓不得被他打死,趁他不在,我想去看看。人家都去過了,就我沒去過。」

  「我也沒去過,但我不想陪你去,我怕乾爹知道我跟你去花樓會先打死我。」

  「不能,我掏錢,這次你必須陪我去,咱們也不幹壞事,就是好奇,去看看花樓是什麼樣的,聽說,竹居閣是花樓里最貴的,我可帶夠了銀錢,就這一次機會,下次就去不了了。」

  靳佩哲也沒去過花樓,自然好奇。

  三人騎馬次日才到柳城,霍沄洺跟靳佩哲都不認路,還是羽澤找到了簫祁韻姑母家的位置,敲門便進去了。

  經人引見,到了簫祁韻姑母的住處,上次已經見過面了,這兩個小公子都是謙卑有禮,穩當得體,沒有長輩會不喜歡這樣長得好看又有規矩的少爺吧,何況還是將門之後。

  經得長輩允許之後,霍沄洺跟靳佩哲到簫祁韻的住處等著,中午一下學,簫祁韻回到房間,推門看見霍沄洺,眼中的欣喜一閃而過,按著規矩是先行禮后請坐的,弄得氣氛有些客氣。

  「你們怎麼過來了呀?」這一個月的女學課上的,讓本就是一身閨秀樣的簫祁韻又拘謹了不少,說話輕聲細語,笑不漏齒,行不帶風。

  霍沄洺沒說話,靳佩哲先道出了他的心生:「還不是有人想你想的不行了,天天嘟囔著要見你,剛放出來就飛奔而來了。」

  「別瞎說!」霍沄洺佯裝生氣,阻了靳佩哲的話,卻不可察地耳尖發紅,接著說,「就是最近閑下來了,想吃上次的魚糜粥,就抓著他倆過來了,順道看看你好不好。」

  簫祁韻微微一笑,這笑落在霍沄洺腦子裡,翻過,炸開。

  她說:「好啊,女紅先生剛好下午有事,停了半天學,我這次帶你們嘗嘗另一家更好吃的味道。」

  女孩站起身來,說了句:「那你們稍等我下,我換身衣服就來。」說完話,便進了裡屋去,霍沄洺的視線一直緊緊追隨著,直到裡屋的門掩上。

  靳佩哲把手搭在沄洺的肩上,輕聲說:「哥哥,你的心思能不能收一收,我都瞧不下去了。」

  「瞧不下去你就把眼睛閉上。沒人逼你看。」霍沄洺天性略帶腹黑,但只有在佩哲和羽澤這兩個他極為信任的人面前才會顯現出來。

  簫祁韻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了一身裝扮,這次是一身淺粉色,顯出了她閨閣女孩的溫婉可愛。

  「走吧,離這不遠,我們走過去就好了。」簫祁韻邁著微步,走路的時候,連頭上簪子的流蘇都一點不動,這一個月,還真是沒白學。

  幾人到店便坐在靠門口的位置。一人一碗魚糜粥,小二笑著沖霍沄洺點頭,伸手。霍沄洺偏頭看著靳佩哲,他幾分矯情地把頭轉向別的地方,霍沄洺輕輕咳嗽了一聲,佩哲立刻轉了回來,掏出錢袋裡的碎銀遞給了霍沄洺,面上還賠著笑臉。

  簫祁韻一本正經地研究著這次的魚糜粥:「這家的魚糜比上次那家新鮮一點,還配了些豆腐,口感更好了,你們嘗嘗。」

  霍沄洺盯著手裡的碗,並未動筷。羽澤一看便開口叫來小二。

  「公子,怎麼了?」

  羽澤跟小二說:「把這碗撤下去,換一碗沒有蔥的吧。」

  「喲,公子,這粥都撤了櫃,可不好再拿回去了。」小二有些為難。

  靳佩哲從口袋裡又拿了些錢,遞給小二,說:「那這碗我們也要了,你叫後面再去做一碗不放蔥花的魚糜粥吧。麻煩你了。」

  「不麻煩,公子您稍等。」小二接了錢就下去了。

  簫祁韻看著霍沄洺,輕聲問道:「你食不得蔥啊?」

  霍沄洺解釋道:「是,小時候不知道,碰過一次,渾身發熱,還會起一些紅色的疹子。叫了郎中來看,便說是不能食蔥。」

  「我不知道。」

  「沒事,以後就知道了。」這句話,不知是霍沄洺說給簫祁韻聽的,還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他不能吃蔥這件事,佩哲跟羽澤都知道,而且都記在心裡,每次他們出去吃飯的時候,點菜的時候都會告訴小二所有菜中不能有一點兒蔥,蔥沫兒都不行。

  這次,靳佩哲跟羽澤很默契地沒有多言。

  吃完了午飯,簫祁韻說,「這附近建了個園子,聽說裡面的花都開了,很好看,咱們一塊去瞧瞧?」

  雖是邀請幾人一起去看花,但她的眼睛卻是看著沄洺。

  靳佩哲很能看明白眼色,拉著羽澤往後退了一步,跟沄洺說:「對了,我上次回去跟我爹爹說起柳城,他說有一家店做的烏芝粉味道色澤都是極品,讓我下次去的時候給我阿娘帶些回去,我跟羽澤去轉轉,就不跟你們倆去園子看花了,下午我倆去簫夫人府衙對面的客棧找個房間,咱們在那見面,休息一晚明日就回去。」

  「不!」霍沄洺快速拒絕,「再待兩日吧。」

  「你……」靳佩哲還沒開口。

  「就這麼說定了,你倆忙去吧,我們走了。」霍沄洺快聲說,說完便借著機會,輕拉祁韻的手腕,轉身帶她走了,祁韻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沄洺拉走,她頭上發簪上的鈴鐺叮叮響,男孩回頭看著女孩,女孩也正抬頭看著男孩,二人視線相對,畫面唯美。

  簫祁韻突然萌生一個很可怕的想法,如果自己的未來真的是做了眼前這人的夫人,也是很好的。他的容貌輪廓,是多少待嫁女子的夢中人啊,他凌冽的線條,對她說話時候的刻意溫柔,都是別人比不上的,他本是一身的端莊雅正,偶爾的啟唇一笑,有多妖邪嫵媚,也許他自己都不知道。

  但簫祁韻很清楚,她不配這樣想,她不配得到眼前這個天之驕子,天劍後人。甚至連靠近他,都是她的奢望。

  離開了靳佩哲和羽澤,霍沄洺慢了下來,走在前面,拉著簫祁韻的手並沒鬆開。霍祁韻輕輕低頭看著霍沄洺纖細的手指,骨節分明,嬌嫩而白皙,半分沒有手握利劍的粗糙感,握著她很舒服,很溫暖。

  二人走進園子里,這裡的花都開了,滿園子的玉蘭花,潔白樸素。

  簫祁韻瞧著這花,有些諷刺。

  白玉蘭的意義是,愛本純潔無暇。

  二人向園子深處走近,滿園子最中間的一棵玉蘭樹是福樹,上面掛滿了祈福的金色字條,樹下是一對一對的才子佳人。

  旁邊有買金字條的小販,霍沄洺拉著簫祁韻走過去,稍有試探地跟她說:「咱們也寫一幅字條掛上去祈福吧?」

  簫祁韻笑著點點頭應下。

  霍沄洺欣喜壞了,給那小販好幾塊銀錢,遠遠超過了一張字條的價錢。

  借來筆墨,霍沄洺用他最喜歡的字體,工工整整寫下:三書六禮,明媒正娶。然後在下面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簫祁韻接過他手裡的筆,上面還留著他的餘溫,紙條上的字體清秀,她莊重地寫下:十里紅妝,必不負君。在沄洺的名字下面,留下了她的名字。

  這一刻,霍沄洺笑了,這是祁韻第一次看見沄洺這樣的笑,陽光,俊朗,彷彿冬日裡一抹驕陽,三月陽春瞬間化暖。

  她在一瞬間動容了,想著,這樣一個男子,在最聖潔的玉蘭樹下和她許下一生的承諾,其實無論結果怎麼樣,至少在這年華中,有這樣一個人與自己暢想一生,也算足矣。

  霍沄洺心裡想著,他從未說過要予她一輩子這樣的話,今日這個地方是她引自己過來的,那便是給自己暗示,所以剛才的那些動作,他都是懷著賭徒的心態做的,直覺告訴他,他是對的

  他輕聲開口:「你把眼睛閉上。」

  簫祁韻笑著說:「幹嘛呀?」

  「聽話,閉上。」

  簫祁韻輕輕閉上眼睛。霍沄洺從懷中掏出一物,系在簫祁韻的脖子上。

  「好了,睜開吧。」

  簫祁韻低頭看到自己脖子上多出來一個喜鵲鎖。

  喜鵲鎖,鎖的是有情人,鎖的是對未來的期許,鎖的是一雙決定此生共白頭的良人。

  「這是……」簫祁韻望著他,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喜鵲鎖,我看你脖子上沒掛什麼首飾,我想要做第一個送你項飾的人,你離開之後,我跟佩哲在街上逛,機緣下得到這東西,便覺得很適合你。」霍沄洺緩緩說出這話。

  女孩子將男孩子送的東西戴在脖子上,便是心有所屬,非他不嫁。

  簫祁韻並未摘下這鎖,反而是說:「挺好看的,謝謝你呀。」

  其中意義二人都沒挑明,但二人都是心知肚明。

  又拉著手回去,霍沄洺先回了客棧。

  簫祁韻臨進門前,跟沄洺說:「明天上午我要習學,晌午你來找我吧,我新學了烹茶的手藝,做給你嘗嘗,聽說霍夫人為人婦前,是滿城姑娘中最會烹茶的一位了,你嘗嘗我的,看看差在何處,我再好好練。」

  「好。」霍沄洺痛快地應下。

  他這個年紀,還真的不曾想過,愛情竟是如此順利的。

  話本中不是說,一對有情人想要終成眷屬,是要歷經重重劫難,經過天神的檢閱,地神的鑒證,最後上達月神,批准后才能拜天地,祭眾神,於是要重金禮聘,紅妝十里,將男子的一腔真心流露於世,將女子的纏綿愛意昭告天下,才能順順利利洞房花燭。

  這一對,明顯順利地有些不符常理,是要遭天譴的。

  次日,

  說是晌午,霍沄洺從巳時便到祁韻房中等著,祁韻昨天便囑咐過房中的下人,若是霍家公子到,一定好茶相待,不可怠慢。

  霍沄洺輕車熟路找到簫祁韻的住處,房中女官奉上好茶后便退下了。

  剛坐下不到半個時辰,房門從外面推開,祁韻便回來了。

  「不是說讓你晌午來嗎?這麼早就到了。」

  今日的簫祁韻有些不一樣,好像和沄洺的關係又近了一些,沒有那麼多拘束,沒有那麼多規矩。

  「那你呢,不是說晌午才下學。」霍沄洺也是一樣。

  「侍女跟我說你到了,我連忙回了先生過來招待你,你竟還不領情?」

  「領情領情,我是等不及你的茶湯了,這碗茶我可一點沒動,現在口渴的很,你快烹茶給我,待會帶你出去吃飯,佩哲等我們呢。」

  「行吧,看在你不喝別人的茶的份上,我親手做給你喝。」

  大概一炷香的時間,祁韻給沄洺端來一盞茶,「你嘗嘗,跟夫人的比,差在哪?」

  霍沄洺輕輕呷了一口,確實是回甘無窮,他說:「好喝,你的手藝真好。」

  「這杯茶,用的是前些日子清明時候收來的荷露泡的。我特意給你留了一些,本想著過些日子找時機回去看你的,沒想到你卻先來了。」

  「怪不得,我喝著有一股荷香。」

  「那跟夫人比呢,我的好喝還是夫人的好喝?」簫祁韻一直追問著沄洺。

  霍沄洺臉上的笑微不可查地收了幾分,輕聲說:「我也沒喝過幾次師娘做的茶,自然也是沒法給你比較的。」

  自然是沒法比較,夫人的茶,好喝的原因有二,一是茶種名貴,師娘的茶用的都是一年也得不了多少的名茶。二來,婚後的夫人,只給她郎君一人做茶。

  簫祁韻這杯茶,品上去乍有茶葉的苦澀,咽下去才留有微甘,只是因為用了清明的荷露,才提升了茶葉的整體調格。

  「你親手給我烹的茶,是我喝過最好的茶,不需要跟師娘比較,我喜歡就好。」霍沄洺又重申了一下。

  說完,他將杯中茶高飲幾口,說到,「今天中午吃過飯,我們就回去了,也耽擱了三日了,這次我是偷偷跑出來的,再不回去就被張叔發現了。」

  「那,下次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你啊?」

  「我不過來了,我在這影響你研習,等你回京,我天天陪著你。」

  「哦,那我……要是想你了怎麼辦啊?」簫祁韻小聲說,面帶嬌羞。

  霍沄洺一笑說:「那你就好好學,早點學成,早點回去。咱們也不用相隔兩地,互相牽挂了,這次回去,我就跟師父說,讓他早點去你家提親,早點準備。」

  「你胡說什麼呢,過幾年再說這個也不遲,反正,我明白你的心思,你也明白我的,就好了。」簫祁韻臉頰微紅,把手搭在霍沄洺身前,霍沄洺很自然地握住。

  「行,聽你的。」霍沄洺說完就拉著簫祁韻往外走,幾人用過午飯,霍沄洺和靳佩哲就上馬回京了。

  路上,就聽霍沄洺哼著小曲兒,神態輕鬆,羽澤湊上去問,「少爺,什麼事這麼開心啊?」

  「你管我?待會你自己回家。」

  「為什麼!」羽澤大驚,問道。

  「我要跟佩哲去竹居閣,沒帶那麼多錢,不夠你用的。」霍沄洺沖著自己的小侍從齜牙一笑。

  靳佩哲在旁邊聽得一樂,羽澤過來問:「佩哲少爺,我家少爺是不是中邪了,好可怕。我現在要是自己回家的話,還沒等二爺回來,我就得被張叔打死,單說帶少爺夜不歸宿這一條,張叔就能咬住我錯處不放,佩哲少爺,你一定不忍心看我被打死吧,你救救我,帶我去吧!」

  「我救不了你,我沒錢,我的錢都被你家少爺在柳城敗光了,要不你去討些銀子,看看能不能有富家小姐把你買下來?」靳佩哲一邊樂一邊說,把羽澤耍的團團轉。

  「哼,您都跟我家少爺學壞了。可不能再跟他一塊玩了。」羽澤只好騎著馬放慢些步子,默默跟著兩位少爺。

  這麼多年,霍沄洺是什麼性子,羽澤自然清楚,他總是在語言上對自己種種嫌棄,每每都是把話說得狠,實際上,自己在少爺心中是什麼分量,誰都清楚。他剛才就是那麼一說,不可能讓他自己回家的。

  幾人回到京中的時候,已經宵禁,內安城的大門緊閉,三人在城門外的小客棧住下。

  第二日早上,靳佩哲跟羽澤都是早早便醒了,二人心照不宣地輕聲梳洗,並未驚醒霍沄洺,留他一個人在房間里大夢一場。

  佛說,心有所想,夜有所夢。

  霍沄洺的夢裡,全都是那個俏麗身影。她一身紅衣,輕輕一擺便令人心碎。略施粉黛,便叫她艷壓京都閨閣女子,也不是說她究竟如何容貌過人,但在霍沄洺心裡,就好像是天上下來的仙女一樣。

  一眼傾心。

  提前叫人在從簫府到霍府的路上鋪滿鮮花,花瓣在地上便形成一條花路。她的紅裙下擺拖在花路上。這番姻親,是她高攀了,按規矩,他只能在府邸門口等著他的心上人緩緩從花轎上走下來,大紅的轎子十分亮眼,他的弟弟扶著她的手,她頭上蓋著紅紗,紅紗下,是霍沄洺花重金請匠人為她打造的一副赤金冠,冠頂很高,所有的瓔珞綢緞都是正紅色,她嫁過來之後便是身份高貴。

  冠上掛的都是極珍貴的各色頭飾,按著禮制,他給不了她鳳冠霞披,但是屬於她的,都是最好的。

  她如凝脂般的胳膊上纏著綢披,纖細白嫩的手拿著團扇遮住面容,團扇以金制,紅色的綢子上面掛了流蘇的珠花,墜下來影影綽綽,取團圓吉祥之意。

  路邊兩旁都是親友百姓,吹拉彈唱響徹天際,滿京城都知道簫家長女嫁了霍家的公子,是天見的良配。

  他向他的心上人伸出手,剛碰到她的裙擺,便見一陣極光,他的心上人消失在一片光亮之中。

  身邊萬物也都殆盡,只留他一個人,守著偌大的家宅。

  霍沄洺猛然驚醒,枕邊有些濕潤,原來,不過是一場夢。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