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晉江獨發】
顧星洛回家的時候幾乎是落荒而逃。
甚至不記得,自己搪塞了什麼理由。
印象里，似乎是一句萬能的——
「改天吧。」
往回撥一下。
江言琛說的是什麼？
「因為我很喜歡你，不會止步於那些擁抱。」
「那你可以試試現在說給我聽。」
她回了一句,「改天吧。」
改天吧……
顧星洛已經不敢想了,臉頰瞬間燒了起來。
她幾次番的調整呼吸,江言琛的神情卻又在她的眼前再度浮現。
一種極其欲感的，危險。
顧星洛用力地用手背貼了一下臉頰,但臉頰滾燙，手背也迅速的燙了起來。
顧星洛決定暫時先不多想了,還是睡覺吧。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
算是相安無事。
江言琛叫她來吃飯，她起先還像個鴕鳥，但江言琛的態度並沒有過多的轉變,她也就慢慢地放下了緊張,挺正常的跟他相處。
有時候顧星洛也把電腦搬過來。
江言琛在書房的桌前改設計稿。
顧星洛就窩在沙發里用平板上色。
她也沒法判斷江言琛到底忙還是不忙——
因為每隔那麼一會,江言琛遞給她一杯溫水。
一會又遞給她一盒水果。
一會又遞給她一塊巧克力。
顧星洛正在給一張稿圖上色,她有點累，窩在沙發里換了個姿勢。
然後稍微一抬眸。
她也不知道江言琛忙完還是沒有。
她就看到。
江言琛坐在椅子上,長腿隨意搭在桌子的一角，他手裡拿著一本書在翻看，隨意又慵懶。
書房的燈光明亮。
窗戶開著一條縫隙,窗帘晃動，吹拂進一些微涼的風，讓她的心都柔軟下來。
江言琛只是很隨意地翻看著手裡的書。
就那一瞬間。
顧星洛看著他就微微出神。
很多記憶鮮活起來。
比如在青昭中學的時候,每個月都有一次閱讀課,通常是兩節語文課連堂，第一節看書，第二節寫讀後感。
後排幾個同學都趁著閱讀課偷偷帶了漫畫書。
顧星洛隨便翻看著一本散文集。
江言琛一言不發的,整個教室里格外安靜，只有回偶爾的翻動書頁的聲音。
她其實有點看不進那本散文集。
然後她無聊地向前趴了一下。
就看到江言琛安安靜靜地看著手裡的書。
她甚至可以回想起那天的場景，初秋的晴天，窗外的天空湛藍，雲朵綿軟，天空中有飛機劃過的白色軌跡，外面一棵梧桐木被風吹的搖晃。
江言琛手裡的書是一本比她的散文集還無聊的《理想國》。
她甚至也可以回想起他很多的習慣。
比如他習慣在課本的右下角寫下他的名字。
他左手和右手寫的字跡不同。
他在發獃的時候習慣轉筆。
他會在每節體育課結束買水的時候，順手給她買一支阿爾卑斯原味糖。
糖一定放在她的桌上。
那麼多細碎的痕迹，烙在她的腦海深處。
怎麼會，捨得忘。
顧星洛有一種不太明顯的錯覺。
他像小時候那台擺在琴行里的鋼琴。
漂亮，昂貴。
是她費盡了努力，還難以擁有的夢想。
然後短暫地擁有過，卻還是，沒有能力去守護它。
所以用了很多很多年，去一次次想起那短暫卻又絢麗的回憶。
不可否認的，他和鋼琴，在她的生命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痕迹。 -
日子不緊不慢的過著，顧星洛想先還清貸款再說。
她宅在家裡趕畫稿，到月底的時候，合作方那邊給她結算了一次。
然後那邊的編輯戳了她一次——
平時顧星洛也不怎麼主動找她，一般都是交稿的進程動態上實時上傳稿件，偶爾回對方提一些意見，顧星洛處理的非常迅速，所以合作很是愉快。
但顯然，顧星洛不太上網關注這些。
「老師，跟您反饋一下。」
顧星洛：【怎麼了？最近畫風需要修改嗎？】
策劃編輯：不是的不是的，是您的畫風很受歡迎，有人認出了是您主筆畫的，我們主編的意思想給您調整一下稿酬，在原有基礎上增加20您看可以不？或者您有什麼想法也可以跟我說。
顧星洛其實猶豫了一秒，然後才打字，【最近……有人因為我罵你們嗎？】
策劃編輯：哦，您是說那個律師函嗎？
顧星洛：我沒太關注。
她盯著屏幕，心裡有點不安穩。
策劃編輯給她發了幾張截圖，然後說，【我看前幾天上過一次文娛熱搜了，您公司那邊出了律師函，官方那邊也出了莫輕思抄襲描圖的調色盤，聽說已經固定證據了在走流程。】
顧星洛鬆了口氣，【沒給你們添麻煩就好。】
策劃編輯：不會的，大家都很喜歡老師的畫風~
顧星洛沒再回復。
她握著畫筆看著屏幕上還沒上完色的畫。
只是很平靜地發了一會呆，然後繼續上色。
過了一會手機振動。
這次，是她的責編給她發來的鏈接。
大概也知道顧星洛沒有上網的習慣，她簡單語言敘述了一下——
【莫輕思抄襲描圖的調色盤出來了，公司這邊起訴了，流程要走一陣子。現在莫輕思公司跟她解約了，她本人希望爭取你的諒解，你表個態？】
【哦對，那些造謠的證據也固定下來了，這邊律師說以誹謗起訴，過幾天你過來一趟簽個字。】
顧星洛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那幾行字。
文字看著讓她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好像，都是很久很久前的事情了。
其實才不過過去兩年。
怎麼痛苦的，她都快記不清了。
顧星洛當時的心情還挺平靜的，她慢慢打字。
【好，過幾天我去一下。】
【我不諒解。】
顧星洛發送過去后，編輯很快回了個ok。
周圍很靜默。
她心口略堵，曾經那些謾罵，和抄襲者高高在上的言論，四處亂飛的謠言。
像一塊石頭。
但顧星洛也不太想當一隻鴕鳥了。
或許仍然不勇敢，但不想逃避了。
直到月底的時候。
江言琛提前兩天就提醒她別忘了。
顧星洛遲鈍了一秒才想起來。
她坐在飯桌上，不太確定地問，「我真要去嗎？」
「是的。」江言琛頓了頓，補一句，「要去的。」
「那我，明天好好準備一下。」
其實顧星洛也不是很明白，雲閱集團的新品發布會，他為什麼叫她也去。
但好像也沒什麼。
這或許是一種分享行為，就像郝佳米有空也叫她一樣。
顧星洛就是這麼認為的，所以她也覺得——
雖然自己對主動沒什麼經驗，但好歹懂得有來有回。
他邀請她參加發布會，她能邀請他做什麼？
顧星洛認真地想了想，好像也不過是吃飯、看電影。
顧星洛覺得自己的愛好太無趣了，求助了一下郝佳米。
【顧星洛：小米，你覺得，我能邀請江言琛做什麼？】
【郝佳米：約會啊？】
【顧星洛：……】
【郝佳米：你去過live嗎？音樂節太吵了，你看看淮川的live，我們公司附近有個清吧經常辦live，會邀請駐唱。】
【顧星洛：唱什麼歌？】
【郝佳米：情歌啊！氛圍蠻好的，我發你地址。】
沒一會郝佳米發過購票鏈接。
顧星洛也不認得那幾個歌手，只看下面附的照片，似乎的確是年輕人會喜歡的地方。
她也不確定江言琛會不會喜歡。
但還是買了兩張票。
然後打開了江言琛的對話框，無端想起了郝佳米說的那兩個字。
約會。
約會……
「嗡——」
手機震動了一下，江言琛給她彈了一條消息，顧星洛嚇了一大跳，低頭一看。
【江言琛：明天五點半，應林來接你。】 -
鑒於顧星洛覺得自己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
所以她這次也沒費心思打扮。
她就穿了一條淺色的弔帶魚尾裙，裙子有些中式的淺色水墨印花，裙擺靈動柔軟，配色有種清冷的溫婉，擔心弔帶不太端莊，顧星洛特意又搭了一件黑色的針織開衫。
然後走到玄關那換鞋。
黑色的平底鞋，她彎腰系那薄紗系帶的時候。
忽而想起了那天的江言琛。
繼而，思緒不可控制的開始發散。
顧星洛深吸一口氣，寬慰自己，公眾場合，沒關係。
mrstar的第五代升級已經是雲閱集團這個季度的重點新品。
出門的時候，還是黃昏漸晚，馬路兩側的宣傳廣告欄和前面購物商場的大屏幕上，都在循環播放著雲閱集團的科技視頻。
顧星洛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新品發布會是在藍灣酒店舉辦的，很正式。
酒店外停了不少的新聞車，室外泳池被燈光映著幽藍色的粼光。
整個大廳的布置非常簡約，燈光打造出了很強的科技感，尤其是入口處，引導式機器人完美的暫時替代了人工，有幾個工作人員在進行媒體採訪介紹。
大廳里有燈光打造的立體3d模型，像進入了沉浸式維空間，燈光模型在以畫面引導介紹著雲閱集團歷來的發展，幽藍色的蝴蝶花環繞，光線彷彿漸暗的仙境。
雲閱集團的logo牌子亮著燈。
——科技生活，探索未來。
顧星洛從側門進去，大廳里大多都是媒體記者和相關的業內人士。
她默默地在一個角落坐下。
然後給江言琛發了一條消息，說自己到了。
但江言琛沒回。
顧星洛也沒多想。
她坐在角落，然後聽到了前面幾人的閑聊。
顧星洛本來沒怎麼注意，但隱約捕捉到了江言琛的名字。
「聽說雲閱集團淮川分部是江言琛在管理，是江明川和唐橋的兒子吧，唐程峻外甥？」
「對，雲閱集團能做這麼大，還不都是因為江明川嗎，早些年研發了那麼多科技項目都被國企招標了，這幾年一直在研究人工智慧和航天技術吧，挺厲害的。」
「聽說江言琛也像他爸爸一樣。」
「估計是的，聽說是個科技天才，但這種人有點心理疾病也挺正常，更何況唐程峻那麼有手段，對自己兩個親妹妹都那樣。唐程峻來了吧？」
「來了，那邊那個就是——」
顧星洛坐在後面，也順著看過去。
最前面。
有一個中年男人，但他保養的很好，估摸也就四十多歲的樣子，個子很高，高級定製的西裝很妥帖，有種斯文儒雅的氣質。
他正笑著跟人說話，舉手投足皆是遊刃有餘的貴氣。
顧星洛只看了一眼，也沒找到江言琛的身影。
沒一會，發布會正式開始。
唐程峻簡單地致辭，簡單介紹了一下雲閱集團的發展規劃，他看起來很平易近人，聲音磁性，用詞幽默風趣，下面的氣氛輕鬆愉悅，記者一直在拍照。
唐程峻笑著說，「其實當時言琛想讓淮川分部主要研發生活科技的時候，我的見解有限，起先不太贊同，但我人生中做的最重要的決定，還是選擇相信了江明川，言琛像他父親一樣優秀，我是更願意相信言琛的規劃，一定可以給我們更大的驚喜。」
「希望言琛能為大家簡單的介紹我們本季度的新品。」
顧星洛坐在角落裡抬眸。
江言琛今天穿的稍稍正式了一些。
深色的西裝，白色的襯衫，他很高，天生冷感更多一些。
顧星洛坐在下面看著他，覺得他像遙遠而冷冽的雪山。
顧星洛沒怎麼關注過江言琛家裡的事情，但見過他的小姨唐筠，即便是在青昭市做個普通的英語老師，氣質和容貌也是出眾的。
他舅舅唐程峻也有種清俊的氣質。
江言琛容貌出挑，氣質更斐然冷冽，去哪裡都是最矚目耀眼的存在。
江言琛沒準備稿件，他的視線在下面掃了一圈。
而後準確無誤地落在了角落裡的顧星洛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