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定策

  找到個樹洞，何聞笛昏昏沉沉睡了半宿，醒來時精神很好。看來「半吊子呼吸法」雖然很難在戰鬥中用，但拿來強身健體，節約睡眠還是不錯的。

  和炭治郎交替了一次守夜，一夜平安。

  到了早晨，蟬鳴聲聲，綠意盎然，露水的氣味衝散了血腥。

  何聞笛掏出原本打算挖陷阱的鏟子。

  「交給你了，炭治郎君！」

  「誒，你不幫忙嗎？」

  「我只有一把鏟子。而且，我只說同意你安葬他們，可沒說贊成！兩者完全不一樣！」

  何聞笛壞笑著，精彩絕倫地詭辯道。

  「哦哦。」

  炭治郎並不爭論，徑直去挖坑埋人了。

  怎麼突然想起了《一人之下》的寶兒姐……

  等他埋好人回來，日已上三竿。

  白天鬼不會出現，何聞笛也就放心行動了。她在附近采了些野菜、松子，跟肉乾一起煲了碗湯。蘑菇她不認識，就沒敢采。

  「節約糧食人人有責！說實話，你們這七天測試也太不人道了吧，主要是指準備乾糧的問題。」

  何聞笛滔滔不絕地啰嗦著，從兼當盾牌用的圓底燉鍋里舀出湯來，遞給炭治郎。炭治郎有些驚喜的樣子。

  「你會做飯？」

  「那你以為我是怎樣啊！雖然，別指望花樣了，我就只會燉菜和煮速食麵！」

  「速食麵是什麼？」

  「以後你們的日清公司會發明，等你老了就能吃到了。」

  「誒誒！……我一直想問，何聞笛你難道會預測未來？」

  「誰知道呢。」何聞笛嗤笑一聲，並不回答，「倒是你得加油，活到那麼老啊。」

  「喂喂，太不吉利了吧！」

  「啊，說過頭了。」

  ——鬼殺隊的劍士，都是在以凡人之身挑戰怪物，過度燃燒生命去戰鬥。在漫畫中，甚至存在著「呼吸法達到極致，額頭出現了斑紋的劍士，絕對無法活過25歲」的詛咒。雖然從劇情看來，大概率是可以破除的吧……

  吃過何聞笛式的簡陋燉菜，兩人開始商量之後的行動。

  「我絕對要幹掉『手鬼』，不然，不知道它還會吃掉多少人。」炭治郎堅定地說道。

  何聞笛嘆了口氣。

  「同意。順便，能聽聽我的思考嗎？」

  何聞笛打了個飽嗝，躺倒在地上。

  「我剛才呢，其實想說，要跟炭治郎君分開行動的。甚至連怎麼吵架，怎麼把你氣走都想好了。」

  聽到這話，炭治郎吃了一驚。

  「誒誒！為什麼啊！不好意思，雖然不知道做錯了什麼，但我先道歉吧。」

  「不是你的事。」何聞笛攤手道，「我剛才采野菜的時候，又把昨天的戰鬥『復盤』了一下。結論是——我在拖累你。」

  「沒有啊？幫上大忙了。如果是我一個人跟五隻鬼戰鬥的話，一定會死的。」

  「我相信你死不了，」何聞笛掃了他一眼，「而且，五隻鬼就是問題所在了。」

  「你不是說，我有『預測未來』之類的能力嗎？事實上，那個能力昨天也發動了，但我看到的就只有兩隻鬼。」

  寫作預測未來，讀作劇透。

  何聞笛所說的，是原作里「本來會發生的」那場戰鬥。

  「所以，我就相信它們真的只有兩隻，過分託大，差點死掉。」何聞笛解釋道，「鬼增加的理由我也想到了。因為我開槍了，發出了非常大的聲音啊……」

  「我不用槍就是拖油瓶，用槍又是會引來鬼的大號拖油瓶。說實話，這事我也很無奈。」

  何聞笛的拳頭，重重地捶到地上。

  「可是，我不覺得是這樣啊，」炭治郎小心地說道，「就算引來了鬼，你也還是幫上忙了。和手鬼戰鬥的話，我需要你的幫助——」

  「不需要。」何聞笛斬釘截鐵地說道，「我的『能力』還在發動中，而且我看得很清楚。『炭治郎一個人戰鬥就會贏，加個拖油瓶的話，就會增加莫名的變數』。」

  ——這也是原作的情節。

  ——根據一直以來在這個世界中的經歷，何聞笛明顯地感覺到，這個世界是真實的。

  ——也就是說，玉子、炭治郎他們，並非被系統操縱的NPC，而是真正地活在「平行宇宙」中的，實實在在的人類。

  ——昨天的主神念話中，也確實是將何聞笛的家鄉「銀鑰之世」，與炭治郎所在的「日輪之世」並稱。有理由相信，它們並沒有哪一個，比另一個更加真實。

  ——在一定意義上，眼前的少年炭治郎，與原作中的主角炭治郎也並非同一個人吧。至少，在與何聞笛相遇時，他的命運就已經發生偏轉了。

  ——但，也能感覺到，他們同樣的，蘊藏著下定決心去守護時，就一定能夠勝利的，真實而又強悍的人類力量。

  ——畢竟，已經被他救過一次命了啊。

  ——「不想讓他死」，也早已從對何聞笛生存有利的行為，變成了少女本身的願望。

  「我搞不懂了。」炭治郎揉著腦袋，很苦惱的樣子，「所以說，你真的要走嗎？」

  何聞笛瞄了少年一眼。他似乎沒生氣，只是認真地在發愁，思索能阻止自己的方法。眉頭皺得，法令紋都提前出來了。

  何聞笛突然噗嗤一聲，笑了。

  「我沒說要走啊！那只是我『五分鐘前』的想法！現在已經變了！」

  「哈啊？！」

  「仔細想想的話，上述推翻！巴西的蝴蝶扇動翅膀，就會把紐約華爾街的證券交易所全吹上天，天下大同。所謂的『蝴蝶效應』，早就已經影響未來了！因此，讓炭治郎自己面對手鬼，根本就不是好選擇。」

  「厄，我越聽越懵了。總之不走就好。」

  蝴蝶效應——前提條件差之毫厘，結果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是談論「預測未來」時，永遠都繞不開的一個話題。

  原作中，炭治郎挑戰手鬼時也是危機重重，多虧了鐵頭才逃過一劫。

  局勢變化了，不能認為他是必勝的。

  「而且，重要的一點是，我想到了更好的主意。能讓我不再是拖油瓶，能夠幫上炭治郎的主意。」

  何聞笛笑嘻嘻地舉起一根手指，指向閃耀的燈球……不對，是太陽。

  「——來獵殺手鬼吧，現在就出發。不是在晚上，而是在白天，把它幹掉。」

  「……能做到嗎？」炭治郎的眼睛亮了。

  「嘛。有三成的可能性，就值得試試了吧？」

  炭治郎點頭表示同意，但又想了想，舉起一隻手。

  「我有個問題。」

  「說。」

  「所以，之前那段『你要走』的發言有什麼意義？直接說結論不就好了嗎？」

  「誒，說的對啊？！」

  何聞笛看著炭治郎略帶不滿的目光，愣住了。

  ——我剛才這是在幹嘛？發神經嗎？還是裝文藝？怎麼跟老姐一個德行了。

  ……也許我在內心深處，還存在著對自己的懷疑，不想拖累眼前的炭治郎吧。

  少女略帶苦悶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