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堅持

  「……所，所以說。水晶你的攻擊，能對『完美生物』生效？」

  方洛支撐著遍體鱗傷的身體，勉強地站起來。

  「嗯，自從獲得這個替身，我就一直在考慮，八大元素各自的應用場合……」

  水晶像是做錯了什麼事似的，玩著手指說道。

  「之前，也拜託尤拉帕先生跟我做過測試，結論是『暗元素』對柱之男的殺傷效果最好。我想，這跟波紋原理不同，也許對『完美生物』也會有用，就悄悄試了試。」

  「……為什麼不找我？咱們才是一道的。」

  「因為，完美生物，是方洛你，你的進化方向嘛！」水晶看著她說道，「找你測試的話，也許你會以為我在針對你……」

  「哼，想這麼多……結果我的進化卻失敗了嘛。」

  方洛把疲憊的手搭在水晶肩上。

  「對不起啦，沒幫上忙。最後，還是要以極度不利的條件跟DIO戰鬥了。」

  說著，方洛的聲音竟似乎帶上幾分顫抖。這是她在這三十天里，從未表現的脆弱。

  「……該死！DIO那貨，一定是藏在卡茲手下的屍生人里，趁機過來的！我能聞到屍生人的味道，本來應該察覺他的！是我的錯！是我，把原本沒什麼難度的戰鬥變成這種絕境的……」

  方洛抽了抽鼻子，髒兮兮的，淌著黑血的臉龐，如今又混上了兩行淚水。

  非常不像她。在三十天的旅程中，何聞笛跟水晶都有不修邊幅，變得髒兮兮的時候，唯有方洛，一直是打理精細，一絲不苟的。

  如今，那副堅強幹練的外殼剝落了。也許她面對死亡仍不畏懼，但「自身連續失誤」導致的糟糕事態，卻幾乎將這個只有十四歲的女孩擊垮。

  「我剛才還對那幾個輪迴者，裝出一副了不起的樣子。結果，我跟他們也沒差別嘛……犯下了絕對不該犯的錯，把事情推到這種地步……」

  「不是你的錯，我的耳朵也……」水晶試著伸出手去安慰方洛，卻被她一把撥開。

  「現在說是誰的錯還有用嗎？」她煩躁地說道，「我的身體已經沒法戰鬥了，光靠你們幾個，能贏得了『時間停止』加『完美生物』的怪物嗎！現在，該做的事就只有——」

  ……逃跑。在方洛的嘴型變動，要說出那兩個字之前。

  「只有迎戰！」

  如同一聲的兩個聲音，從截然不同的兩人口中發出。

  承太郎與何聞笛。

  他們的身形，已經「面朝」DIO所在的方向，擺好了架勢。

  他們的眼神里，也沒有方洛此時的茫然和絕望。兩人都看向了倒下的柱之男群體中，正在吃力爬起來的兩個人。

  「帕查卡族長！」承太郎一聲暴喝，「告訴我你們『柱之男』村落里暗道的地圖，並布下線索，把DIO引到那裡去！以你的力氣，這種事總還能完成吧！」

  「尤拉帕先生！」何聞笛則交代道，「這兩件東西給你，你帶方洛去你們村子，再找一把蘊藏著太陽能量的匕首！——方洛，甚至是你變成完美生物的希望，還沒有斷絕！」

  ——誒？

  落在地上的，是DIO剛才用過的「完美艾哲紅石」和「完美石鬼面」。

  「你，為什麼會有——」

  方洛錯愕。

  「……大家都在攻擊DIO時，我從他身體上撿的。」何聞笛回道，「因為想著，你可能用得到。」

  「但，但是我，可能承受不了——」

  「那是因為DIO的意志在抗拒你，所以沒法通過吃他的肉來升級！但是紅石呢？紅石和石鬼面加上柱之男血統，這是變成完美生物的正道！如果你還有勇氣的話，就試一試吧！」

  「我……」

  方洛咬緊牙關，擦掉臉上的淚水和血跡。

  「好啊，就當被你騙了，我會試試的！——你呢？你和水晶和承太郎呢？」

  「我們嗎？」何聞笛笑笑，「我猜承太郎先生跟我想的一樣。我們會去拖延DIO，如果可能的話，順手解決了也無所謂。」

  「這，怎麼可能——」

  「……時停的冷卻時間，白金之星和水晶耳朵的超級觀察力，以及……一把好狙擊槍。就我觀察，DIO變成的完美生物，比卡茲那版要弱一些，所以，牽制是可能的。」

  何聞笛輕聲回答道。

  「反正，不幹掉他，就沒辦法完成任務，繼續走下去！既然如此，他是『完美生物』還是『神』，又有什麼關係呢！」

  「暗道里見！」

  說罷，何聞笛一招手，水晶已經到了她身邊。

  「……防禦靠你啦，搭檔。」

  「嗯。如果有機會，進攻就交給你。」水晶點頭，回復道。

  「懂。」

  說罷，兩人與承太郎一同，向DIO所在的位置跑去，消失在夜幕中。

  方洛被尤拉帕扛起，向兩人的反方向移動。這時她才意識到，何聞笛和承太郎竟赫然是計算過方向，把DIO朝著村子的反方向打的！

  ——從一開始起，就準備好了迎擊？！

  ——先是一廂情願地打算進化，又是自暴自棄地開始哭泣。露出如此「丑相」的，其實就只有……自己嗎？

  「……聽好，小姑娘，不要想太多。」相處過多日的尤拉帕，也似乎察覺了方洛的情感，低聲說道，「事到如今，每個人的心中都沒有勝算。多支撐一會少支撐一會，也不過是量的區別。不要想太多，重要的是，關注自己能完成的事，把其他的託付給他人……」

  「……因為我沒有夥伴嗎？」

  望著天空，方洛呢喃道。

  「我會這樣的失落消沉，是因為一個人的旅行，終於到了極限嗎？」

  「……」

  尤拉帕沒有答話，帕查卡也沉默地跑在身邊。他們身後則是瀕死和昏迷的柱之男團體，是在「完美生物」面前不堪一擊的所謂「神族」們。

  然而他們的賓士，仍然不是徒勞的逃避。

  仍然是選擇了正確的道路，仍然是為了勝利。

  ……應該吧？

  與此同時，看著從肉塊中掙扎復原，逐漸恢復為人形的DIO，潛伏於一座土山上的何聞笛下了指示。

  「發射！」

  砰！

  白金之星平端著的狙擊槍，射向DIO的方向。

  DIO的身形被打爛了。

  但隨即又高速復原。

  「再射！」

  砰！

  這次DIO躲開了，他的身形突然無蹤，然後移動了近一公里，出現在山腳下。

  「他來了！」水晶說道。

  「縱火！」

  整座山突然燒了起來，伴隨著時不時的爆炸音。

  DIO會飛，這對他毫無威脅。然而伴隨著火焰與黑煙，承太郎的身形卻隱匿到夜幕中，消失了方向。

  DIO在空中飛舞，搜尋。

  ——狙擊槍彈又從兩公裡外飛來，打爛了他的頭。

  「骯髒的血脈，糾纏不休……」

  「——他的嘴型像在說這個。」

  承太郎彙報道。

  然後，DIO的身形又動了。

  「時停的時間內，大概能跑一公里；據『能看到時停過程』的承太郎彙報，時停時間約30秒；我這邊測得冷卻時間約24秒……好，繼續轉移！」

  伴隨著這句話，水晶背起比她大了一倍有餘的承太郎，如子彈般射出。

  而負責觀察的何聞笛，則並未與兩人在一起，而是通過望遠鏡遠遠監視。

  DIO皺眉，似乎察覺到了承太郎他們的目的，卻沒有立刻追上，而是飛向半空，在無月的夜間狂笑。

  「木大木大木大！你們認為，這樣的小計謀有用嗎！！我的能力還在不斷成長，馬上就會超越你們的計算！今夜便是『永恆天堂』實現的時刻，你們的意志，全部都會落空啊哈哈哈哈！」

  ……厄！

  回憶起「第六部」中，承太郎父女面對完成版「天堂製造」的絕望，何聞笛心中一陣壓抑。

  但她立刻控制住這種情緒，她知道，水晶還在等待著她。家人還在遠方等待著她。

  她抓緊對講機。

  「直接進入下一步！往柱之男村莊勾引！不管他說的是不是真的，暫且就當真的來處理！」

  「下一輪攻擊……就決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