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從幻境中出來, 虞穗穗發現門口圍了一大群人,不止先前的三位。她能隱隱感知到,新來的人都是高手——放在天照門, 怎麼說也得是個堂主或長老的水平。於是她就明白了, 這些人定是學府的教習們。不得不說,能讓主角團扎堆待著的地方就是不一樣,虞穗穗感到了濃濃的門派愛,她才剛從幻境里出來,便有醫修來為她搭脈, 還有音修在旁彈奏著舒緩心神的樂曲。「你們不是說,問心陣沒有太大危險嗎?」為謝容景檢查身體的那名醫修不悅地皺眉。「學生腿都被砍了這麼深一刀, 來來來, 你們自己來看看。」醫修是個小個子, 訓起人來卻中氣十足,三言兩語將在場的陣修罵了個狗血淋頭。「虧你們還是學陣的, 問心陣沒研究明白就敢開放給學生?現在倒好,一個入學測試就把人弄成這個樣子。」陣修們大眼瞪小眼。實際上,他們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先前也有學生通不過問心陣, 可若是卡在裡面久了, 陣便會自動將他們吐出來。……雖然這個形容不太禮貌, 但事實的確是如此。怎麼都過不去的人,會被問心陣嫌棄地拋出老遠。一般來說,除非是進入他人的幻境,否則都不會有事。陣修們試著和醫修講道理:「何醫修, 按理說……每個人在自己的幻境里都是安全的……」何醫修完全就是不講道理:「那你們告訴我, 他的腿怎麼傷的?難不成是我傷的?」陣修們:……學府的陣修大多是一群沉迷研究各種陣法的死宅, 道理講不通, 聲音也沒人家大,只能唯唯諾諾地點頭認錯。在童雙的悄聲介紹下,虞穗穗明白了,這位何醫修便是學府校醫院的護士長。除了養病的醫仙,學府里最厲害的醫修便是她。何芷青六重半,脾氣和身高成反比,就連很多比她高階的修士都怕她,她罵罵咧咧幫謝容景上完葯,連他這個傷病員也一起凶了一頓。「要我說,你們這些新生最該上的就是醫修課。」何芷青沒好氣道:「這麼深一道口子,連處理都不處理就這樣走了一路,腿是不想要了嗎?好在砍你的那把刀上沒毒……笑什麼笑?」謝容景似是察覺不到疼痛般,他笑得愉悅極了,長睫如蝶翼輕輕顫動。大小姐沒有騙自己。她真的不恨他。也沒有要離開他。謝容景不知該如何形容心中的這份喜悅,他太開心了,見虞穗穗看向他這裡,眼角的微笑立刻轉化成濃郁的喜意。……他到底有沒有痛覺?虞穗穗注意到了對方的表情,她慢吞吞地看看大反派的臉,又看看大反派的腿。對方今天穿的是淺淺的煙藍色,血跡在衣袍上分外惹眼,看著都疼。她問出了自己的疑惑:「你不疼嗎?」謝容景聞言,笑容微微一怔。少女臉上帶著淡淡的關心,這讓習慣了遮掩傷口的他有些束手無措。「……有一點點。」大反派道。緊接著,他便發現——大小姐的擔心程度肉眼可見的上漲。她憂慮地望著上藥的何醫修:「他的腿有沒有事?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何芷青想說區區外傷而已,普通的低重醫修都能治好,但見虞穗穗態度溫和,她又是個不愛為難女學生的,當即點點頭。「沒什麼大問題,睡一覺明天再來上次葯就好了。」虞穗穗這才放下心來,笑得甜甜:「謝謝何醫修!」謝容景看著這一幕,若有所思。他似乎有了些許明悟。先前他不喜歡在旁人面前展露出脆弱的一面,但若是這樣會得到大小姐更多的目光……謝容景想,以後也不是不能試一試。*送走了幾位學生,教習們紛紛散去,問心陣門前又變得空空蕩蕩。但還有四個人留在原地。其中一位是陣修教習,另外三位則是兩男一女三名成年修士。「聽張帆的意思,那個小魔族似乎沒有通過問心陣。」張帆便是陣修教習的全名,而說話之人是一名滿臉絡腮鬍的男修,背後背著一把大砍刀。「也不算是沒通過。」陣修道:「只是……通過的方式似乎和其他人不太像。」「那就還是比較特殊。」那位女教習說:「學府內有這麼多弟子,我們不能掉以輕心,得再試他一試。」這些人正是虞穗穗和謝容景未來的教習們。絡腮鬍是刀修教習,姓陳;看起來有些嚴肅的女修是符修教習,姓溫;還有一位沒什麼存在感的男修則是靈修教習,姓金。得知要帶的學生在問心陣中出了岔子,他們幾乎是立刻放下手中的事,來到了現場。「有什麼好試的,大大方方去找他不就行了。」刀修教習粗聲粗氣道:「男子漢大丈夫當頂天立地,是或不是一問便知。」符修教習白了他一眼,並沒有理他:「你們覺得怎麼試最好?」刀修:「我覺得——」「你閉嘴。」符修隨手對刀修丟了道咒,而後又像是無事發生那樣接著問道:「怎樣才能既可窺見人品,又不會被其發現?」「世間惡事,乃驕奢淫逸為首。」沒什麼存在感的靈修教習插嘴:「我們可以從這方面入手。」「有道理。」符修贊道:「不愧是你,花花腸子就是多。」靈修:……「這個叫謝容景的學生,曾經在天照門呆過一段時日。」符修教習想了想:「根據我們得到的情報,他並不是一個驕橫的人。」陣修教習點點頭:「沒錯,他也不奢侈。」靈修教習:「也不……不放蕩。」就差最後一個了!教習們互相對視一眼,瞬間明白了彼此的意思。莫非,這位魔族之所以如此乖巧,是覺得天照門那位小姑娘長得好看,所以才一直跟著人家?「有辦法了!」靈修一錘定音:「美人計!」……既是美人計,自然便需要美人。「你們怎麼都看著我?」靈修教習驚恐道:「我是不、不會答應的。」「……這裡只有你最適合。」陣修教習同情地望著他。陣修和刀修都不會易容術,符修倒是會,可若真讓這位符修教習上,還不如指望謝容景自動找他們坦白從寬。符修教習大名溫嫻靜,性格卻和這個名字沒有半點關係,讓她去□□……啊不,試探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可所謂美人計,正是要以美色迷惑他人,好看看對方到底是不是色中惡鬼。靈修教習的目光緩緩劃過躲閃的陣修、期待的符修以及嫌棄的刀修……認命地閉上了眼睛。*第二日的清晨。靈修教習一襲羽裙,等在對方的必經之路上。謝容景今天還要去何醫修那裡上一次葯,他起的很早,而虞穗穗還在睡,他便獨自一人出門,很有良好的自我管理意識,一點也不像先前那個煩人精。見到他,靈修教習眼前一亮。太好了,是一個人!若是身旁還有別的觀眾,他還真不一定能拉的下這張臉。靈修再次低頭審視了自己的裝扮:衣服穿得粉粉的,香肩露得多多的,就連臉也是精心易容三個時辰的漂亮臉蛋,一路走來時,引得不少學子暗暗側目。他特地選了一處人跡罕至的小路,含羞帶怯地開口:「公子~」謝容景連眼皮也沒動一下。「公子,我迷路了……」謝容景從他身旁走過去。已經上好了葯,該到和虞穗穗一同用早膳的時間。謝容景現在已經完全習慣了大小姐對吃東西的執念,哪怕他不喜歡吃,也會象徵性的陪她吃兩口。「公子!」靈修教習跺腳,這人怎麼回事,這麼一個漂亮女修說她迷路了,不該停下來關心一下的嗎,啊?謝容景總算給了他一個眼神。靈修教習有些尷尬,只能硬著頭皮演下去:「我是昨日剛來學府的旁聽弟子,獨自一人無依無靠……」言下之意便是:我沒有背景,你欺負我不必擔心有後顧之憂。謝容景點點頭,溫和裡帶著掩飾的很好的疏離:「所以呢?」若非要和大小姐長期呆在此處,他根本懶得問上一句。所以你趕緊來對我動手動腳!靈修教習恨鐵不成鋼,暗示道:「我沒有親人了,今日與公子一見,便覺分外親切……公子想讓我做什麼都可以……」謝容景的餘光掃到對方頭上繁複的髮髻,果真停下腳步。「做什麼都可以?」他語氣淡淡,嗓音清冽平緩。嘿嘿,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靈修教習難掩興奮地輕輕頷首:「嗯。」謝容景微微沉吟,漠然道:「跟我去一個地方。」好小子,連地方都找好了。靈修教習摩拳擦掌。想不到面上看著冷冷淡淡的,私底下這麼猴急。他跟在謝容景身後,來到一排客房前。「就是這裡嗎?」謝容景沒有回答對方的話,他停在一間客房門口,輕輕敲了三下門。「早——」虞穗穗打著哈欠拉開房門,看見門口的大反派:「你也剛睡醒嗎?我們什麼時候去給你的腿上藥。」「已經去過了。」謝容景眉眼柔和:「我們吃飯吧。」「唔,也行。」虞穗穗正好肚子餓了。「這位是誰?」她注意到了跟在謝容景後面的漂亮『女修』。「噢。」謝容景向大小姐介紹道:「從今天起,這個人每天早上都會來給你梳頭髮。」靈修教習:……?你就是讓我來干這個的????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