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魔界里多了一批人類客人, 引得無數小魔族們爭相觀望。其實魔界里的人類不算少,他們有的是來魔界找工作,有的則是來投奔親戚好友, 來的人越來越多, 甚至在魔界內形成了幾處人類聚集的小鎮。可這些人來了后基本就不走了,屬於自己人,和客人還是有一定的差別。更重要的是,先前來魔界的客人多半是一些宗門的長老甚至宗主,他們拜訪完魔主后便安靜地離開, 基本上很少和小魔族們有交集。而現在,客人們非常的好相處, 小魔族們也都喜歡往那裡跑。「魔后大人可是要去仙宮?」一隻小魔族雀躍地朝穗穗眨著眼:「我來帶您去!」仙宮是客人所住的那座宮殿, 名字不知道是誰取得, 非常之敷衍。鑒於老師和同學好久不來一次,於是, 穗穗的生活就暫時變成了每天睡醒找小夥伴們玩耍,玩到晚上一起吃頓飯,再和大魔王回魔宮睡覺。謝容景和和氣氣陪她去了兩天, 終於忍不住在第三天早上開始找茬。「大小姐。」「啊?」穗穗停下腳步, 轉過身看大魔王。謝容景的語氣非常溫和, 臉上還帶著微笑,只是一看便很假。「這麼著急呢。」不得不說,魔界里的魔族們都被這位祖宗摧殘過。此時見他用這種明顯找事的調調說話,要來帶魔後去仙宮的那隻小魔族嚇得六神無主, 趕緊找了個理由溜之大吉。穗穗下意識有點心虛。等等, 她為什麼要心虛。這兩天都是和大魔王一起, 他全程拉她的手偶爾還會抱她, 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他們正在熱戀期。就算是吃醋也要講基本法吧……不對,這是個病友,他還真不講基本法。這樣想著,穗穗很快又理解了。誰會和一個腦子不好的男朋友較勁。她瞬間釋然了,挽起病友的胳膊:「我哪裡著急啦。」病友的病情肉眼可見地被遏制住了一些。但還是堅持不懈地找事。「你早上的飯都沒有吃完。」他說:「而且,衣服也沒有穿好。」穗穗想起剛剛長桌上滿漢全席一樣的食物,不可置通道:「……你為什麼會覺得我能吃完這麼多。」謝容景噢了一聲。「我做的不吃,吃他的點心,對嗎?」穗穗:……?不是,這個『他』是誰?經過一番追問,她終於明白了。這兩天的下午,她和謝容景都會和曾經熟悉的小夥伴們打打牌,看看留影石。然後,大家就會分享一些自家的特產,比如瓜果點心。……好像自從在一起后,大魔王的領地意識更上一層樓。以前還是不喜歡大小姐吃別人的東西吃胖,現在進化到連嘗也要鬧。無數次的實踐證明,謝容景平日里會聽虞穗穗的話,可在他發病的時候——比如現在,他是聽不進去的。「大小姐說說看。」他好笑地翹起嘴角:「喜歡他們給你的哪一種?」啊,這麼問的話,那個糯米糕好像還不錯,穗穗沉思。當然這種話是不能說的,和病友模式的大魔王打交道非常危險,一不小心就升級了。她選擇了最快的治療方案:「喜歡夫君做的。」謝容景揚眉。再開口時,語氣和緩了不少。「我沒有別的意思。」他耐心地解釋道:「外面的食物靈氣繁雜,大小姐吃了可能會不舒服。」穗穗有點恍惚。沒聽錯的話,謝容景現在的語氣……和那種不讓孩子吃垃圾食品的家長一模一樣。可修仙界哪有什麼垃圾食品:)好在那兩個字真的很有效,就像是某種神奇的咒語,會讓無理取鬧的大魔王一鍵變乖。大魔王從儲物袋中掏出一件外套,細心地披在大小姐身上,而後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走吧。」穗穗在內心中默念十遍「不和病友一般見識」后,還是忍不住開了口。-「我有一個問題。」-「嗯?」她認真道:「你知道現在是幾月嗎?」謝容景溫柔一笑:「七月。」原來你知道啊!穗穗扯著身上紐扣繫到脖子的長衫外套:「那這是什麼?」「衣服?」穗穗:……她非常懷疑對方在揣著明白裝糊塗,這人看上去滿臉純良,實際上壞得很。「大小姐應該不會熱吧。」謝容景無辜道。不熱歸不熱,讓她穿這麼長的外套是幾個意思。左右夫君都叫過了,穗穗開始講道理:「夏天就是要穿裙子!」謝容景保持微笑:「可我就沒穿。」「……」大魔王採用了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絕對防禦,態度非常之良好,讓虞穗穗披著外套的要求卻非常之堅定。最後,他拿出了殺手鐧。「大小姐不想要遮一下嗎?」他的語氣正經又關心。穗穗奇怪:「遮什麼。」謝容景斂起眼,輕輕揮手召出一面水鏡。鏡子里的少女梳著漂亮的髮髻,五官精緻,膚色白皙,脖頸處帶著淡淡的粉色紅痕。……「謝容景!」再鹹的魚也有炸毛的一天:「你故意的!」始作俑者再次笑了,笑得還很人畜無害。「大小姐誤會了。」他溫聲將她的外套再次穿好,扣子扣在最上一層。「我怎麼會是這種人呢。」他就是這種人。就!是!穗穗腦中對謝容景的定義一次又一次刷新,此刻又多了一個新的形容詞——黑蓮花。黑蓮花本花怕她不高興,柔聲輕語地哄她。他鬧人和哄人都很有兩手,大小姐從冷漠地披著外套變為隨意地披著外套。怎麼說呢,和一個煩人精談戀愛,還真的每天都會有新鮮感,根本預測不到他第二天又會整什麼花活。*來到仙宮時,首先看到的是早起練劍的夏凌。不,現在已經不是早上了,穗穗默默糾正剛剛的描述。哪怕在魔界里,他也渾身散發著一股「只要卷不死,就往死里卷」的龍傲天氣場,甚至還帶著幾個小魔族一起有模有樣地揮劍。「早上好。」謝容景禮貌地點點頭。他看出大小姐對這個人類現在一點興趣也沒有,很可能是因為那些翻不開的話本。所以,他也願意收斂敵意,和對方客氣兩句。夏凌連忙放下劍,視線在兩人相握的手上飛速掃了一眼,彷彿想說什麼。「……」他猶豫了數次,卻不知如何開口,只撓撓頭道了聲早。魔主和虞姑娘剛離開,趙師弟和一位女子又款款走來。女子媚眼如絲,紅唇間漾著清淡淺笑,趙師弟似乎是說了句什麼,惹得她咯咯笑出聲。「這位便是小玉香姑娘吧。」夏凌上前抱拳:「三百年前,我們曾在滄瀾城有過一面之緣。」小玉香眨眨眼。她根本不記得這位是哪個,不過能和冤大頭玩在一起的,應該也是某個滄瀾城的小少爺。於是,她甜甜地喚了聲公子。「過段時日,我會將玉香樓在滄瀾城重新開起來。」她柔聲道:「到時公子記得來捧場呀~」自從魔后回來后,小玉香的地位再次水漲船高,一躍成為魔宮紅人。這還不算,有了大腿的親自肯許,她不僅能在魔界做生意,還能將事業打拚到整個人界去。她彷彿看見美好的未來再次向自己招手……這一次總不會再撲了個空吧。「我師兄肯定會來。」趙煦朗保證道:「香香要是喜歡熱鬧,我可以把趙家人也都叫來!」夏凌:「……」剛剛和魔主虞姑娘他們說話時也是這樣,自己像是一個局外人。鬼使神差地,夏凌叫住趙煦朗。「……假如對一個女修有好感,應怎樣才好?」趙煦朗和小玉香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閃著如出一轍的八卦之光。「送禮物!」他們異口同聲。「那要送什麼好?」「這個要看姑娘喜歡什麼。」趙煦朗給他出主意:「一般來說,首飾或者花都行。」接著,他好奇道:「這個女修是我認識的人嗎?」夏凌扭過臉:「不是吧。」不是才怪。秦師妹好像不怎麼戴飾品……夏凌的目光移動到兩旁的花圃中,粉白玫瑰嬌艷欲滴。*和同學們一起玩了會兒多人飛行棋后,穗穗敏銳地感覺到大魔王的耐心值在一點點減少。雖然謝容景一句話也沒說,全程保持微笑,可憑藉對方越摟越緊的動作、以及握她手時的力度,全部傳達出一個訊號——再多和同學聊幾句又要出大問題。為了將鬧人精的苗頭掐死在搖籃里,她果斷站起身,決定找個安靜的地方給大魔王順順毛。仙宮頂層應是沒人,兩人手拉手推開門時,看見同樣在練劍的秦晚。早在對方剛來魔界那天,穗穗已經和她敘過一次舊,現在非常自然地打了個招呼。秦晚看著他們,由衷感慨道:「師姐和謝師兄感情真好。」穗穗給了她一個『說得好,繼續說』的眼神。大魔王就喜歡聽這樣的話——正是因為這幾天經常有人誇他們感情好,所以他才能安安靜靜跟著虞穗穗來人類堆里泡三天。可惜秦晚沒能意會到,幽幽嘆了口氣。穗穗還不太清楚男女主的感情進程已經歪到了姥姥家,隨口問道:「夏凌怎麼沒和你一起。」怎料此話一出,秦晚的表情立刻變得一言難盡。「他真的太過分了。」秦晚語氣淡淡。「怎麼回事?」「是這樣的,師姐。」秦晚組織著語言:「中午我在修行時,他在我房門口放了東西。」穗穗:「你怎麼知道是他?」「因為劍氣。」秦晚低聲說:「他一來我就發現了,但當時我運行到倒數第二個周天,便沒有開門。」「等到我出去時……」她眉頭越皺越緊:「外面居然,居然放了好幾隻死掉的烏鴉和死魚,還有大蟲子!」穗穗:。「真的很過分!」她拍拍秦晚的肩膀:「咱不理他,男人都是大豬蹄子。」「嗯。」秦晚重重點頭:「我說什麼都不會再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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