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日記
生活不會因為你的眼淚和難過而善待你,
哭過之後依舊得堅強的走完剩下的路。
顧知許強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忍著劇痛,一步步爬上六樓,
好在自己隨身帶著鑰匙,不至於有家不能回。
醫生說不能洗澡,
會感染傷口,她沒聽醫囑,此刻的她急需要一個熱水澡來沖刷身體的疲憊。
在這個平常不過的日子,在經歷那些「腥風血雨」后。
顧知許走進浴室,
滾燙的熱水澆在頭頂,
她屏住呼吸,
感受著源源不斷的熱意湧向她冰冷的身體,傷口傳來的痛意讓她的大腦無比的清醒。
洗完澡后,
顧知許坐在床上,
失神的看著天花板,安靜等待著時間的流逝,她知道,今天又是一個不眠夜。
有連續兩聲信息提示音打破了房間內死一般的寂靜。
她眉頭跳了跳,被突兀的鈴聲嚇到。
顧知許拿起手機,緩慢的解鎖。
C:【[圖片]今天的月亮很圓,
想著你腿受傷了可能看不到,
就拍了張照片給你。】
她點開圖片,在綴滿星辰的夜空中,
有一輪明月斜掛在邊上,月光纖塵不染。
顧知許單腳跳到陽台,
拉開窗帘,
看著天幕,
她總覺得月亮的存在像是衝破黑夜的束縛,給人一種難以言說的力量。
比起親眼看到,顧知許覺得還是江彥詞拍的那張照片更好看。
言:【很圓很好看,謝謝你。】
顧知許回到房間,拿著手機,等著他的消息,她看見上面的C變成對方正在輸入中.……又變回正常,反反覆復了好久。
好像是思考了很久才發了條消息過來。
C:【你還好嗎?】
不好,一點也不好。
顧知許看著輸入框發了很久的呆。
言:【我還好。】
對面依舊是維持著對方正在輸入中.……大概十多秒,對話框變成了他的網名,而後再無變化。
他沒有繼續發消息過來。
顧知許把手機扔在一邊,她倒進柔軟的大床上,吊燈晃眼的很,但她不想關燈,不想徹底陷入黑暗之中,她怕自己會崩潰。
她伸手擋在眼前,慢慢閉上眼睛,腦子混沌一片,怎麼也睡不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震動起來,顧知許摸索著拿起手機。
屏幕顯示:C來電。
顧知許從床上彈起,呼吸差點沒跟上心跳。
因為前面哭過,她清了清嗓子,盡量讓他聽起來不會太沙啞,「喂?」
聽她的聲音有些不對,江彥詞想問她是不是剛剛哭過,沉默片刻,「吵醒你了嗎?」
清澈的聲音順著電流傳進顧知許的耳朵里,他好像是趴著一樣,聲音帶著倦意。
顧知許解釋,「沒有,還不困。」
「睡不著嗎?」他問。
顧知許握緊手機,悶悶的嗯了一聲。
江彥詞趴在床上,食指慢慢敲著機身,他呼出一口氣,「我也睡不著。」
「怎麼了?」電話那頭問,她聲音本來就好聽,在電話里聽著更加溫柔軟糯。
怎麼了呢,為什麼好端端就睡不著了?
江彥詞之前也在想這個問題,他今天很早就洗漱躺在床上了,翻來覆去的,腦子裡想了很多事情。
閉上眼睛就是顧知頂著那副梨花帶雨的樣子,可憐的和他道歉。
還有在醫務室里她討好似的和老師說不會耽誤功課的樣子。
又或者是他在交作業時,無意間看到的表格上面,顧知許父親那欄是空白的。
還有她每一次遷就隱忍以及對第一的執著。
他不是一個多管閑事的人,但他就是控制不住的給她打了這通電話。
他很怕,怕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顧知許受了委屈。
他控制不住的想要關心她。
千言萬語彙成一句,「我也不知道,明天真的要來上課嗎,你的腿沒事嗎?」
顧知許撩開褲腳,看了眼腫的面目全非的腳踝,她淡淡道,「應該沒什麼問題。」
六樓都爬了,走平坦的馬路算什麼。
江彥詞知道她決定了的事情會很難更改,他放棄勸說,「禮物我已經準備好了,每天早上給你。」
「我以為你開玩笑的。」顧知許以為他只是為了哄她隨口說的,所以她也沒當真。
「我說過的話從來都不是開玩笑。」
認真且堅定的聲音從聽筒傳來,顧知許怔住,像是原本平靜的湖面被春風撫過,揚起一池波瀾。
「顧知許,那,明天見了。」
「明天見,江彥詞。」
江彥詞把手機放下,翻了個身,哪知道碰到了背後傷口,痛的齜牙咧嘴。
「小詞,睡了沒?」門外傳來賀從宜的聲音。
「沒,怎麼了媽媽?」
賀從宜開門,把葯放在書桌上,「這是你明天要吃的消炎藥,記得帶學校里去,別忘記了,還有葯記得換。」
「好。」
「睡覺的時候老實一點,不要躺著。」
賀從宜都快心疼死了,寶貝了這麼多年的兒子,平日里哪有受過這麼重的傷,那背後的淤青看的她眼淚差點掉下來。
出了房間后。
「怎麼回事?好端端哪裡搞的這麼嚴重的傷?」江逸敘有些擔心的問,他們父子平日里不怎麼說話,但兒子受傷心裡也難受。
賀從宜看了他一眼,嘆氣道,「還能怎麼回事,你們江家又出了一個大情種。」
「是嗎,賀大天后和我說說上一個情種是誰?」江逸敘拉她入懷,有些調侃的說道。
賀從宜嬌嗔,推開他,「一把年紀了,你真不害臊。」
事情的經過賀雨霄和她說過了,正是因為知道了所以才擔心,擔心自己兒子一腔熱血付之東流。
顧知許起床時,看見了自己床頭擺放整齊的拐杖。
顧清做好早飯敲門,「濃濃,起床吃飯了。」
她沒有應聲,拄著拐杖開了門。
廚房裡是許沐添在忙碌。
早餐準備的很清淡,但味道還不錯。
「你的腿不方便,你許叔叔給我們在學校附近安排了住處,今天就搬過去。」
顧知許扒著碗里的粥,淡淡的「嗯」了一聲。
「以後上下學媽媽接送,其他的什麼你不用操心,我們都安排好了,你認真讀書就行了。」
顧知許沒說,安靜且快速的吃著碗里的早飯。
她不明白,為什麼昨天鬧到那種地步,顧清還能當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
不,也不是,相比之前她明顯比殷勤了很多,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這種套路,顧清一直用的很順手。
「我吃飽了。」顧知許放下筷子。
顧清和許沐添連忙起身,「好,那我們去學校。」
一路上,顧知許沉默不言,她看著飛快掠過的風景,以車窗為框,像是一幀幀動畫,她想著快點到學校才好。
顧清和許沐添討好的態度讓她迫切想要逃離。
在路上耽擱了會兒,導致到學校的時候路上都是人。
顧知許拄著拐杖身邊又跟著家長,昨天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學校的人幾乎都知道,一路上不少人在議論。
「不是吧,都這樣了還不好好在家裡休息,又不是高三這麼拚命幹什麼。」
「你懂個屁,要不然怎麼別人是年級第二呢。」
「哇,她父母顏值好高哎。」
「不對啊,她不是領學校補助金的嗎,怎麼看她父母打扮不像是貧困戶?」
「對啊,我記得她是單親家庭來著。」
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很難不注意。
顧清也明顯聽到了,那些不算惡意的話,在當事人心中卻無比刺耳,只見她的脊背一僵。
許沐添好似安慰般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一直到班上也有人在小聲討論。
從最開始顧知許這個人的出現就帶著一絲神秘感,見到了她的父母,就相當於窺探到了她的私事,大家對這些八卦都很感興趣。
尤其是有些人還見到許沐添的豪車在學校門口出現過。
趙靜語上了講台,拍拍桌子吼道,「閑聊什麼呢,不知道這是早讀課?」
議論聲停了下來,紛紛開始低頭背書。
楊華豎起大拇指,「語姐真酷。」
「別貧,看你的書。」
顧知許被攙扶著坐回位置上,她下意識的看了眼江彥詞。
後者正認真的翻這手上那本語文書,但明顯看得出來他很心不在焉。
「江同學,濃濃的腿傷著了,這些天可能會麻煩到你,阿姨先在這裡和你說聲謝謝。」顧清彎著腰,細聲細語的說,她對外人一向溫柔。
說著她把手上的甜品袋子放在他桌子上。
江彥詞抬眸,搖搖頭,想把東西還給她,「阿姨不麻煩的,東西你帶回去吧。」
「江同學,這就是一點小心意,你不收下我會愧疚的。」
「那行,濃濃我先回去了。」不給江彥詞拒絕的機會,顧清轉頭說道。
顧知許沒說話也沒看她,自顧自的翻開英語書開始背單詞。
等顧清離開后,江彥詞手撐著腦袋,側過身看著顧知許,喃喃道,「你小名叫濃濃?」
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個字在江彥詞嘴裡說出來,就有一種旖旎的感覺。
顧知許輕咳一聲,掩住心底的異樣,「嗯嗯。」
「有什麼寓意嗎?」
顧知許沒說話,她打開草稿紙,在上面寫了一句詩。
是李清照的《永遇樂·落日熔金》
染柳煙濃,吹梅笛怨,春意知幾許。
「沒什麼寓意。」
江彥詞接過草稿紙,一字一頓的念著,「春意知幾許。」
他直了直身體,從課桌里掏出一包被塑料袋裹著的書遞給顧知許。
「答應你的禮物。」
可能和預想中不一樣,顧知許滿臉問號,在他的注視下揭開塑料袋,她看清楚書上寫的字后,表情凝固在臉上。
綠色的封面上寫著八個大字,《金牌奧數化學教程》
「你不是也參加了化學競賽嗎,我路過書店的時候,挑了很久,我覺得這個很適合你,你回去多看看多練練,先不說能不能過初賽,但是對你的化學一定會有很大的幫助。」江彥詞頗有些認真的解釋道。
顧知許乾笑著,她把那三本輔導書連著塑料袋一股腦塞進書包里,「謝謝你啊。」
三本習題,難為你費心挑這麼久。
江彥詞以為她很喜歡,自信挑眉道,「你不再看看裡面其他東西嗎?」
其他東西?顧知許又從書包里翻出來,她在兩本書的夾縫中翻出一個精緻的筆記本。
上面綁著蕾絲,花團錦簇的粉色書封,每一片花瓣紋路清晰立體,精緻的像件藝術品。
翻開本子,裡面每一頁都印著一類花紋,每張的花都不一樣,頁眉上面還寫著花語。
江彥詞覺得她肯定很喜歡,語氣中透露著平靜淡然的自信,「去結賬的時候看到的,我覺得你們女生肯定喜歡,就給你帶了一本,平時寫日記,做筆記都可以。」
說著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包檸檬糖,「路過小賣部買的,是你愛吃的味道。」
顧知許蜷了一下食指,她的目光凝在那本筆記本上,表情居然有些感傷。
江彥詞看她這樣,先前的自信一下就沒了,「你,不喜歡?」
「沒,我很喜歡,謝謝你。」顧知許回過神,她接過檸檬糖,認真的道謝。
見她這麼說,江彥詞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了,「喜歡就好。」
他其實是想送她香水的,但是霧江還沒量產,包裝也還在設計當中,因為想送給她最好的最完整的,所以只能先等等。
顧知許把東西都收拾好放進抽屜,低著頭看英語書,可心卻怎麼樣都靜不下來。
她小時候也很喜歡這種好看的本子,她住在外公家,平時零花錢很少,攢了很久才在文具店裡買了一本帶著密碼鎖的筆記本,其實算不上多好看。
她會在上面寫日記,這樣等見到媽媽,就可以把日記給她看,讓她知道在沒有媽媽陪在身邊的濃濃也在努力的生活著。
那個日記本就像是她為自己創造的烏托邦,是她不算開心的生活中里唯一的寄託。
直到有一天,舅媽說她放在卧室的二十塊錢不見了。
她當時就覺得不對勁,哪知道真的怪到她頭上來了。
她餓著肚子攢錢買下來的日記本,被舅媽扔進垃圾桶,舅媽說,「你手腳要是再不幹凈,就滾出我家。」
她說我家,這裡是外公的家,是舅媽的家,是表妹的家,不是她的家,她是一個外人。
顧知許忘不掉當時舅媽臉上刻薄的模樣,還有她在說這句話時厭惡的語氣,而她的外公坐在沙發上冷漠又失望的看著她。
就算是後來,大家知道了錢不是她偷的,也沒有人和她道歉,她的筆記本也沒有回來。
即便是現在她完全有錢可以去買更好看的筆記本。
但是她曾經作為一個小女孩最想留住的日記本已經沒有了。
而她也早就過了那個喜歡收藏好看本子的年紀了。
可是今天,江彥詞說,我覺得你們女孩子肯定喜歡,所以我給你帶了。
她曾經的寄託被人厭惡的扔進垃圾桶,江彥詞又給了她一個新的。
顧知許心裡想著事情,連老師走了下來都不知道。
江彥詞勾了勾她的手指,她卻被嚇了一跳。
蘇玲看她最近學習狀態不對勁,頗有些恨鐵不成鋼,「怎麼回事,都上課了你還拿著本英語書幹什麼,就這麼喜歡英語?」
顧知許連忙站起來認錯,動作太急導致牽動了腳踝的傷,痛的她倒吸一口涼氣。
蘇玲皺著眉,知道她是怎麼受的傷,也不想為難她,心軟了,她嘆口氣,「行了,腳受傷就好好坐著,趕緊把語文書拿出來,下不為例啊。」
顧知許撐著桌子慢慢坐下來,她翻開語文書,食指扣著書本的頁腳。
她覺得自己越發的多愁善感,總是會控制不住的胡思亂想,變得異常敏感,還經常心慌。
明明……她以前並不會這樣的啊。
身體和心理上的變化讓她覺得自己踏足了未知的領域,她有些心慌。
作者有話說:
顧知許:謝謝你讓我本就繁重的作業又增加了
江彥詞:想要超過我必須得努力,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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