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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告白(校園篇完)

  顧知許被帶回雲昌,

  在余悅死後,她按照顧清的意願,成了余家唯一的繼承人。

  一時間,

  私生女,繼承人,

  各式各樣的頭銜壓在她的身上,她進了雲昌最好的學校,成為萬眾矚目的千金大小姐。

  生活在自己最厭惡的城市,每天看著最痛恨的人,

  進了陌生的學校。

  她懷念著曾經的在迦南的日子,

  活在對江彥詞的無限自責之中。

  顧知許恨顧清用生命威脅她,

  恨余清徐明明不愛她卻要爭奪撫養權。

  但她更恨自己,恨自己割捨不掉這令人痛苦的親情。

  她開始變得更加沉默寡言,

  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怪物,

  像機器一般做著令大家開心的事情。

  她的失眠變得越來越嚴重,有時候能一個人坐在房間里,什麼也不做,安靜的等。

  等什麼呢?

  她也不知道。

  有時候她還會心臟抽痛,呼吸不暢。

  她發現霧江的味道才可以緩解。

  可她不捨得用。

  因為這是江彥詞留下的唯一的東西。

  用掉了,以後的日子該怎麼熬?

  失眠嚴重的時候,

  她會在床頭擺放洋甘菊,

  會吃安眠藥。

  只有那樣她才能睡著,在夢裡,

  她才回到了迦南三中。

  才能和他說說話。

  她知道自己生病了,和顧清以前一樣的病,

  只是她不會歇斯底里不會亂吼亂叫,

  她能做的只有靜靜的感受身體變得愈發痛苦。

  樓頂的風很大,

  夜晚溫度依然很低。

  顧知許穿著睡衣站在天台,晚風吹起白裙,凍得她唇色發白,但她卻絲毫不在乎一般往前走。

  她把拖鞋換下,赤腳站在護欄上,上面鋪了一層厚厚的雪,化了又再次結上冰,凍的腳底生寒。

  顧知許看著腳下的一切,就像深淵一樣要把她吞噬,黑的可怕。

  顧知許摘下手鏈在空中輕輕晃了晃,然後丟了下去,她沒有害怕,只感受到了刺激和興奮。

  有風吹亂了她的髮絲。

  四樓,不算低了,只要一躍而下,所有的一切就可以結束了。

  她再也不用活在這個痛苦的世界里了。

  她看著底下的黑暗,彷彿在吸引著她一躍而下。

  就在她伸腳試探時,遠處放起了煙花,大朵大朵的花朵綻放,照亮了整片天空。

  借著光亮,顧知許看清楚了腳底的風景。

  那片本該她跳下去的空地上——

  長滿了洋甘菊,就像是一夜間爆發般,在這片本不該它出現的土地上肆意瘋長。

  像是幻覺一樣美好。

  顧知許眨了一下眼睛,一瞬間所有的美好都消失了,沒有煙花沒有洋甘菊。

  天空依舊黑著,只剩下懸挂著的明月。

  風,好像也停了。

  「你在幹什麼!」

  顧知許聞聲看去,只見顧清一伙人急匆匆的跑過去,驚慌的看著她。

  「濃濃,你怎麼了,快下來,別嚇媽媽……」她的聲音在顫抖。

  「濃濃,別衝動,有話好好商量,不要衝動好不好。」余清徐好像也很著急,也很擔心。

  肖秋然面色也有些凝重。

  顧知許轉身淡淡看了他們一眼,覺得他們此刻著急的樣子很可笑,她赤腳下來,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顧清見狀立刻衝上去抱住她,懷裡的人血液好似凝固,溫度低的可怕。

  顧清捂住她裸露在外的皮膚,拚命的揉搓著,企圖讓她暖和一點。

  「濃濃,不要嚇媽媽,求求你了。」顧清抱緊她,生怕顧知許再次衝動。

  顧知許輕輕推開她,面無表情的看了好一會兒說道,「媽媽,我變得和你一樣了,你開心嗎?」

  她的聲音輕的快要聽不見。

  她望著自己的母親,眼睛里沒有一絲波瀾,像是一個沒有任何情感波動的怪物,就那樣獃獃的看著她。

  「你……你在說什麼。」

  顧清怔在原地,意識到女兒說的是什麼,她身體一瞬間僵硬的可怕,她張張嘴,卻發現喉嚨里說不出一個字。

  2012年1月18日上午9:03分

  C:【醫生說得過panpan十多天才可以出院,你現在在哪?】

  C:【對不起,我不知道謝秦夢會因為我去傷害你,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上午10:56分

  C:【剛剛賀雨霄他們來醫院看我了,楊華還送了我玫瑰花,大家都來了】

  C:【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C:【我想去找你,可醫生不讓】

  1月19日下午16:24分

  C:【我聽媽媽說你之前來過醫院,晚上還打電話給她了】

  C:【我打電話怎麼沒接】

  C:【你還好嗎,你媽媽是不是怪你了】

  1月23日晚上23:45分

  C:【顧知許,你之前說的話還算數嗎】

  C:【你……】

  C:【你能不能來醫院看看我】

  C:【顧知許,你再不回我消息我就去你家裡找你了】

  1月27日上午7:35分

  C:【最近一直在喝豬肝湯還有很多補品,我馬上就能出院了】

  C:【是因為沒考好,手機被收走了嗎】

  2月5日下午16:49分

  C:【我出院了,明天晚上好像會下雪,你有時間出來一趟嗎,我在廣場等你】

  C:【你能陪我一起看雪嗎?】

  江彥詞站在樓下,看著手機上一連串都是自己的消息,她一句沒回,他猶豫再三,還是上了樓。

  到了601的門口他站了很久。

  江彥詞很想敲門去問,問她為什麼不去醫院找他,為什麼不回消息。

  他也很擔心,是不是她媽媽因為這件事情生氣收了她的手機,不讓她出門。

  或者是因為成績?

  可他遲遲不敢去敲門。

  只有不知道真正的原因才可以一直自欺欺人。

  他可以找理由說她媽媽管得嚴不讓玩手機,也可以是因為成績退步被關在家學習。

  可如果杳無音訊是因為她反悔了,是因為她根本就不喜歡他,那他該怎麼辦。

  原本的滿腔勇氣在那一天天毫無回應的消息中漸漸衰退。

  在這一刻徹底消失。

  此時,601的門打開了,江彥詞心猛地跳了起來。

  走出來一位中年婦女,她看江彥詞站在門口,有些奇怪,她上下打量著,「你找誰?」

  「你是房東嗎?」江彥詞皺眉問。

  「不是啊,我是這裡的租戶。」大媽有些謹慎的站在門口,半隻腳踏出來了又收回去,生怕對方來者不善。

  聞言,江彥詞語氣變得有些急切,「阿姨,那這裡原來的租戶呢,你是什麼時候搬來的,她們呢,搬哪去了?你有房東的號碼嗎?」

  大媽被著一連串的問題問的有些懵,她皺眉,「你幹嘛,查戶口呢?」

  「不是,我是之前這家住戶的同學,在三中讀書,馬上開學了,我來找她有事情。」江彥詞儘力讓自己看起來淡定,可指尖卻忍不住顫抖。

  他已經開始慌了。

  迦南人幾乎都對迦南三中有一種莫名的好感,聽到這話她放下警惕,眼神中透露著欣賞。

  「啊,三中的啊,我半個月前就搬來了,之前的租戶我不認識,房東就住一樓,你是要去找他嗎,剛好幫我帶個東西過去,這是前一位租戶掉這裡的。」

  說著她遞過來一個袋子,裡面裝著什麼東西也看不見,「那我就不下去了,這樓太難爬咯,麻煩你了哈小夥子。」

  江彥詞艱澀的開口,「不麻煩。」

  他一路往下,心裡想了無數種可能。

  或許,她只是嫌棄這裡偏僻,換了新家,或許所有都是巧合。

  可哪會這麼巧啊。

  江彥詞從未如此慌亂過,他怕自己再晚一步就徹底看不見顧知許了。

  到了一樓,他敲響了房東的門。

  開門的是一位中年大叔,是之前小賣部的老闆,因為上次那瓶醬油說過幾句話,江彥詞長得帥所以他影響深刻。

  「是你啊,怎麼了,來找小許?她們搬家沒和你說?」大叔說。

  「沒,你知道她們現在在哪嗎?」江彥詞看著大叔,眸中閃爍著期待和隱隱的害怕。

  他迫切的想從大叔的嘴巴里聽到一個滿意的答案。

  「我也不清楚,不過應該不在迦南了吧,她們很多東西都沒帶走,那些很值錢的傢具衣服什麼的全叫我賣了。」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江彥詞腦子裡有根弦斷了,他喉間一陣乾澀,「你,還記得具體時間嗎?」

  「我記得,是一月十八號早上搬走的。」

  一月十八號……

  那個時候他還躺在醫院裡昏迷。

  所以顧知許在他意識不清的時候,搬走了,離開了迦南。

  他微微後退了幾步,彷彿不相信這個事實。

  大叔也看出了點什麼,安慰道,「額,小夥子,你要堅強啊。」

  江彥詞僵在原地片刻,才緩緩吐出一句話,「打擾了。」

  手機彈了一個電話,是楊華打來的。

  一接通就是他火急火燎的聲音,

  「喂江彥詞,我聽班長說顧知許好像轉學了,她今天去學校登記發現名單上沒有顧知許,去問了平哥,平哥說她18號就轉學了。」

  「知道了。」他說話聲音很輕。

  「啊?江彥詞,你,你還好吧。」

  江彥詞苦笑一聲,「沒什麼事掛了。」

  他坐在門前的台階上,望著樓道的窗戶靜靜發獃。

  記憶走馬燈一般閃過,高一期末到高二,快一年的時間好像一下就過去了。

  他以為這是開始,沒想到居然是結束。

  不知道坐了多久,一直到天空爬滿晚霞又漸漸暗下。

  樓道里的聲控燈亮了又滅,反反覆復。

  江彥詞起身,在手機快要關機前打了個電話給賀從宜。

  「媽媽,我記得你之前說顧知許給你打過一通電話,她說了什麼?」

  賀從宜頓了片刻,回憶之後,「她打電話是問你有沒有醒過來,也沒說幾句話,怎麼了兒子?」

  「沒,就問問。」他閉上眼睛,腦子混沌不堪。

  他把手機收回口袋,抬頭看了看聲控燈,離開了珠山南苑。

  他在大街上漫無目的走著,等回過神才發現自己走到了廣場。

  看了眼手錶,時針剛好指向8點。

  事先準備好的煙花準時點燃,大朵大朵的白玉蘭隨著一聲巨響,布滿了整片天空,一瞬間如同白晝一般照亮了整個廣場。

  接著白光散開落下,宛如流星劃過天際。

  美的難以言說。

  「你怎麼回事,不是說不放了嗎?」賀雨霄一掌揮到楊華的腦袋上。

  沈望恨鐵不成鋼,「你這樣,等下江彥詞看見了,他不得更難過了。」

  「可是這麼好看的煙花,不放多可惜啊。」楊華喃喃,這可是他們幾個準備了好久的煙花啊。

  賀雨霄嘆氣,坐在一旁台階上,「是啊,多可惜啊,可女主角不在,準備的再好看又能怎樣。」

  「壞女人!」楊華說道。

  賀雨霄張了張嘴想反駁,卻想不到什麼反駁的話。

  「真替江彥詞感到不值。」沈望將一旁的易拉罐踢進垃圾堆里,有些不憤的說道。

  楊華根本無法想象此刻他該有多傷心,「就是啊,我們江彥詞為了救她住了十多天的院,她都不來看一下,大傢伙精心準備幫他告白了,她又一聲不吭轉學了,我沒見過這麼狠心的女人,那可是江彥詞啊,那可是江彥詞啊!她憑什麼這麼對他啊。」

  「事情肯定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的。」賀雨霄出聲。

  楊華輕哼,「那你說,還能是哪樣,會是什麼原因讓她對自己的救命恩人不管不顧,讓她對江彥詞這麼狠心,她從最開始就是一個冷漠至極的人!根本就捂不熱!」

  賀雨霄煩躁的揉了把頭髮,「我也不知道,反正許許姐不是那樣的人!」

  廣場附近的人,無論是散步逛街還是閑聊的人,全都駐足抬頭看向天空。

  大家發出了一陣陣驚呼,周圍有人在討論,這究竟是哪位總裁的手筆。

  「哇,有煙花誒,好漂亮。」

  「今天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嗎?」

  「沒吧,可能有人告白吧。」

  「這煙花看著不便宜啊,好羨慕那個女生誒。」

  一切彷彿計算好了的,天空開始漫天飄下雪花,輕輕落在江彥詞的肩上。

  初雪和煙花,兩種浪漫到極致的景象在這個夜晚同時發生。

  有人表白,有人接吻,有人許願,有人拍照。

  在這個令人難忘的雪夜之中,江彥詞心中的那朵雲徹底消失不見,而這場屬於南方的大雪,沒有人陪他一起看。

  他孤身一人站在廣場中央,他在喧囂中沉默轉身。

  對啊,今天又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

  最後一朵白玉蘭煙花在江彥詞身後墜落,這場盛大的煙花徹底結束,他邁步離開,背影孤寂落寞。

  顧知許,我後悔了。

  我應該……再等等的。

  謹以此書校園部分,紀念我學生時代永遠熱烈的少年,希望他們在以後的日子裡萬事順意,前程似錦。

  (校園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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