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油嘴滑舌
江旅行辦公樓內，曲敏華和張鑫仍在對峙。
「愛信不信！」張鑫斜看了眼門口，他已經發現了那些守在門外躍躍欲試的保安。
咽了口口水，他鼓起勇氣吼道：「我敢一個人來這兒，就說明我已經做好了備份，我不怕你們！」
曲敏華撲哧笑出了聲：「你為什麼要怕我們？門外那些人是保安，不是流氓！我也不會把你怎麼樣，錢的問題也可以聽你的，但你也要為我解決問題，對嘛？」
說著，曲敏華揮了揮手，示意門口的保安離開。
這種事情，決不能硬來。
張鑫心裡鬆了口氣，轉過頭看著眼前這個身材不俗的女人，冷聲問道：「難道這種事情還要我給你簽個協議？」
「我想你也不傻，這種協議簽了，不就等於把你勒索我們公司的證據留下來了，是不是？」曲敏華平淡的像是在敘述一件吃飯喝水般的小事。
她此時宛如一個談判專家面對窮凶極惡的歹徒，以安撫為第一步驟。
張鑫緩緩的點了點頭：「你說的不錯，但除了錢，我什麼都不要！」
曲敏華搖頭道：「錢，我現在給不了你，因為我不是老闆，五十萬不是小數目，我沒有權利私自做主。」
張鑫正要開口，卻被曲敏華打斷。
「不過，我可以幫你聯繫到我們老闆，你可以和他談談這件事，如果他同意了，我馬上讓財務給你打錢。」
「那你趕緊給他打電話，我只給你十分鐘時間，這些照片有的是人願意出錢買！」
「ok，我這就打。」
曲敏華說著撥通了電話，等了大概三十秒后，朝著張鑫聳了聳肩膀：「沒人接，可能太早了，你應該知道，有錢人很少會早起……」
「那就只能怪吳雅跟錯了人，運氣不好！」
說著，張鑫就要轉身離開。
曲敏華伸出手一把拉住了他：「別急，十分鐘還沒到。」
「好，我等你十分鐘！」
第二個電話、第三個電話、第四個電話、第五個電話……
曲敏華足足撥了將近十通電話，仍是沒人接聽。
「唉，算了，你去吧……看來只能怪吳雅的運氣不好了。」曲敏華攤了攤手? 走回辦公桌后? 嘆了口氣。
張鑫皺著眉頭看著雙目緊閉，用手指揉著太陽穴的曲敏華? 猶豫不決。
他之所以沒把材料直接賣給娛樂媒體等渠道? 是因為他甚至老狗在和圈裡人的關係，雖然他們做狗仔的屬於底層? 但畢竟人家當了十幾年狗仔，資源不是他一個新人可以想象的。
一旦出了紕漏? 很容易撈不到錢。
這種事情? 可沒辦法去法院打官司……
曲敏華靠著辦公椅，閉眼長嘆道：「我這間屋子裡有兩個攝像頭，對角安裝，而且我剛剛還錄了音? 你把手裡的照片公布? 就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包括對吳雅名譽權、隱私權的侵害，還包括對我們的勒索，雖然我對法律懂得並不深，但應該不會相差太遠。」
張鑫瞬間回過神? 慌張的看了眼房間內的兩個攝像頭，它們正在靜悄悄的記錄著屋子裡發生的一切。
「你……跟我玩陰的！」
「不是玩陰的? 是維權，你可以選擇破罐子破摔? 也可以聽聽我接下來的建議。」曲敏華睜開了眼睛，端坐著看著張鑫。
「什麼建議？」
張鑫下意識的問道? 他渾然不覺? 自己已經再一次被曲敏華牽著鼻子走了。
曲敏華笑道：「我給你一份工作? 年薪不低於20萬，包吃包住，但你必須把照片銷毀，並且要和我簽一份保密協議，一旦違規就要支付50萬的違約金。」
「你當我是傻子？你剛才還說我侵犯了你們的權利，觸犯了法律，現在又要給我安排工作，騙鬼呢？你會這麼好心？」
張鑫的額頭已經滲出汗水，一夜未睡的疲倦感終於襲來，他使勁兒的眨巴著眼睛，死死盯著眼前這個詭計多端的女人。
「渴了吧？你嘴唇都乾裂了，這瓶水給你，放心吧，沒下毒！」
曲敏華把桌子上的一瓶未啟封的礦泉水拋了過去，等張鑫接住后，她繼續道：「不是好心，是很巧。」
咕嘟~咕嘟~
張鑫的確渴的厲害，仰頭猛灌了一大口水之後，隨著清水流過食道，清爽之感滲透全身，他登時精神很多。
「巧？」
「沒錯，巧。我們公司雖然攝影師很多，而且很多都是你這種新人無法比擬的攝影高手，甚至老闆還是國內最頂尖的攝影大師，但他們卻都不會偷拍，而我現在正需要一個這樣的人，你就出現了。」
曲敏華隨意的轉動著手裡的筆，目光緩和。
她知道自己的策略已經成功了一半，至少現在的張鑫已經沒了之前要衝出去的衝動。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別看她表面鎮定，實則內心早已緊張的不行。
吳雅值多少錢？
但從商業角度上來看，可能比目前整個江旅行項目加一起都要值錢。
按照她現在的熱度，哪怕再讓她火兩年，這筆賬就是個天文數字。
而每一個緋聞都會讓這個價值打些折扣，至於折掉多少，曲敏華不敢去想。
換個角度看，不在乎吳雅的商業價值，單說她和江北之間的關係。
發生這樣的事，肯定也會給老闆和未來的老闆娘帶來巨大困惑和不滿……
所以她敢和張鑫賭，算得上是把自己半個前程當成了賭注。
贏了皆大歡喜；輸了，很可能丟掉這份工作。
張鑫在曲敏華的示意下，終於坐到了旁邊的會客沙發上，身上的相機包和脖子上的相機也都摘了下來。
布衣沙發很柔軟，也很溫暖。
不知怎地，張鑫只覺得越來越熱，連帶著生理上的睏倦陣陣襲來，迷迷糊糊中便在柔軟的沙發上沉沉睡去。
等他的鼾聲四起，曲敏華終於沉沉的吐了口氣。
幸好她抓住了張鑫臉上的細節，看出了他一夜未睡的事實。
然後故意在桌子下，用遙控器調高了中央空調的溫度。
她躡手躡腳的從抽屜里取出了自己平時帶的無線耳機，裡面的歌曲調成了舒緩的安眠曲，然後扣在了張鑫的耳朵上。
「好好睡一覺吧！」曲敏華輕輕一笑之後，偷偷把相機取了出來。
打開查看器，一張張的翻過，心裡趕忙舒了口氣。
這照片雖然拍的還算清晰，但好在沒有拍攝到吳雅和江北做出過分親昵的舉止。
哪怕曝光給媒體，也能用公布戀情來搪塞過去。
頂多花些公關費用，把她的老闆『江北』包裝成一個低調的才子，和吳雅郎才女貌珠聯璧合……
一張張的按下了刪除之後，曲敏華又悄悄抽出了相機存儲卡。
做完這一切，她才返回辦公椅上，給江北打了通電話。
之前那幾次撥號，她根本沒有播江北的號碼，而是撥的自己的另一個號。
而且為了逼真，還特意在撥號前，偷偷改了備註。
表面毫無波瀾，操作行雲流水。
老家賊果然不是蓋的。
「喂，江總，這邊有個事情要跟您說一下……」
江北聽后，整個人瞬間精神起來，連忙問道：「這事兒和高洪洋那邊有牽連嗎？」
曲敏華不確定道：「不一定，但我覺得沒有，這小子頗有種愣頭青的氣勢，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勢，從他敢一個人闖咱們公司總部就能看得出來……」
「行，這事兒你先處理，我一會過去。」
江北掛斷電話后，推了推正在戴著耳機打譜的吳雅。
手指了指她的耳機，示意她有事要說。
「大叔，我剛剛想到了一個非常好的旋律，都怪你，它們都跑了！」吳雅氣呼呼的摘下了耳機。
然後像一頭牛似的用頭頂向了江北。
江北微微一笑，按住了那顆不太聰明的腦袋：「沒鬧，有人偷拍了我們的照片，還去公司威脅曲敏華要五十萬，否則就賣給那些娛樂媒體。」
吳雅猛地抬起頭，以至於江北的手掌不等抽回就按在了她的臉上，她甩了甩頭，甩掉了江北的手，皺起眉頭問道：「我們的照片？什麼照片？」
「從酒吧出來之後的照片，據說是中距離拍攝，圖片內容很清晰，好在我們當時沒有親嘴兒。」
「不許給他錢！這種人真是腦子壞掉了，像跟屁蟲似得偷拍別人，還想勒索？讓他滾蛋，要錢？一分沒有！」
吳雅前一秒的可愛勁兒瞬間不見，轉而是一副京城大妞兒的虎勁兒。
江北偷笑著看著她：「怎麼這麼激動？」
「不是激動，是氣憤！在南京的時候就是這樣，我和琪琪每天錄完節目，都要小心翼翼的躲著那些自稱記者的狗仔隊，帽子、眼睛、口罩……一大堆防護還是沒用……」
「他們就像是無孔不入的病菌，說不定就蹲在哪個路口或是哪個車裡，用相機偷窺別人的隱私，然後賣錢！搞得我好多次想去嘗嘗當地的美食，都沒機會！」
吳雅越說越氣憤，最後憋得俏臉漲紅。
扶了扶鼻樑上的眼睛，吳雅根本沒給江北說話的機會，繼續道：「再說了，我早就想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吳雅不是什麼明星，就是個唱歌的歌手，而且我本來就有男朋友，他很優秀，很帥氣，很好！」
「我哪兒優秀，哪兒帥，哪兒好？」江北嘿嘿一笑，把這丫頭攬入懷中，厚著臉皮問道。
吳雅撅嘴道：「大叔，我決定了，一定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你，讓他們知道是你寫的《魔鬼》，讓他們知道你是個隨隨便便拍張照片就能成為攝影大賽黑馬的人，遠比那些躲在屏幕後面指指點點的人更要優秀……」
她和自己最愛的男人好不容易走到了一起，為什麼還要因為亂七八糟的事情，而隱瞞戀情？
她之前想不通，現在還是想不通。
江北輕輕的揉了揉她的腦袋，溫醇道：「你不是想要潛心音樂和慈善？公開了這件事，以後很可能你會面臨各種麻煩，可能人們對你的關注，會從音樂變成八卦，沒準還會讓網路中多出更多黑你的聲音……我不願意看到這種情況發生……」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但不能不在乎這個傻丫頭。
「大叔，我死過了一次了，那種感覺我不知道怎麼形容，甚至每次回想起來都有些后怕。在那個時候，是你陪著我度過了那段艱難的歲月，我從那時候起就已經知道了我真正需要的是什麼。」
吳雅死死的抱著江北，用最平靜的語氣說著最令她動容的話。
她從來不在乎金錢、名氣和所謂明星也好、女神也罷的頭銜。
對吳雅而言，這些都是虛的，是沒有意義的。
經歷過生死的人，怎麼會在乎這些事？
江北愣愣出神，他當然知道吳雅說的是他自己，可他還是不願讓吳雅背負那麼多。
「我去下衛生間！」
沒給吳雅拉住他的機會，江北借著尿遁躲進了衛生間里。
他本以為吳雅會追到門口，跟他理論。
出乎意料的，整個房間內，除了他自己的呼吸聲，竟然一點兒聲音都沒有聽到。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他才偷偷摸摸的從衛生間里探出一顆腦袋。
剛確定右側沒有目標身影，就被左側伸出的兩根纖細手指揪住了耳朵。
「哎呦！哎呦……」
「大叔，你怎麼還會三十六計了？走為上策是不是？」
此時的吳雅，若被她老媽張紅霞看到，肯定無比欣慰。
畢竟她的遺傳基因在這一刻得到了很好的發揮。
江北耳朵吃痛，求饒道：「不是走為上策，是尿遁，尿遁！」
「哼，老奸巨猾！大叔，你現在越來越聰明了，把之前那個呆呼呼的大叔還給我！」
吳雅鬆開了手指，氣鼓鼓得跑到沙發上開始生悶氣。
江北揉了揉耳朵，走到吳雅身邊，輕輕的伸出一隻胳膊攬住了她的肩膀。
「小雅，如果我說我是真的不想把這件事曝光，你會怎麼做？」
「如果你是為了我，我不想你這樣。」
「我是個傳統男人，所以不想讓我的女人，因為我而陷入漩渦……」
江北說到一半頓了頓，轉過頭非常認真的看著吳雅的眼睛：「或許這是我的缺點，也是一種自私的表現，但我想在這件事上自私一次。」
吳雅把頭靠在了江北的肩膀上，皺了皺鼻子：「哼，油嘴滑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