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第二日卯時,窗外的天還蒙蒙亮,劉安便從床上睜開了雙眼。
他第一次睡在這麼柔軟的床鋪上,再加上昨日入宗後有些興奮,昨晚竟翻來覆去了好久才睡著。
不過按照大師兄所說,今天便是新弟子接受培訓的第一天,他們需要卯時在仙食坊匯合。
劉安從床上起身,把被褥整整齊齊地疊好,隨後換上衣櫃中的乾坤門弟子服飾。
那是一套玄色的勁裝,剪裁十分合身,看起來美觀又不影響動作。
在衣擺的一角,用金線綉上了巨劍和鐵索的紋飾。
換上衣服後面,劉安一把推開窗戶。
清晨山中寒冷的空氣湧進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頓時感覺精神清爽不少。
劉安走到門外,見到阿木正從隔壁走出來,他揉著眼睛,打了個哈切道:「劉兄,早啊。」
「嘶——」
被外面的冷空氣一激,阿木也打了個哆嗦,嘟囔道:「我這人有個毛病,就是怎麼睡都睡不夠,當時在萬寶樓沒少挨掌柜的罵。」
兩人一起走去仙食坊。仙食坊離朝夕樓並不遠,大概走一刻鐘就到了。
剛一進門,劉安便聞到一股香氣。
他抽了抽鼻子,只見食坊內窗明几淨,擺放著許多桌椅。
遠處有四個隔開的柜子,有兩個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正在後面忙活著什麼。
在門口的位置上,劉安看到一個人,正是昨日見過的大師兄厲釋天。
他好像很早便到了,正在等待著他們。
劉安與阿木上前對大師兄見禮,厲釋天點點頭,淡淡地道:「先去用早飯吧。」
阿木歡呼一聲,拉著劉安便往前沖。
他用眼睛掃了一圈,就大概知道仙食坊是怎麼個流程了。
二人先去一個柜子中取出一個木質的餐盤,還有筷子、調羹等餐具,然後就排到隔壁的窗口旁。
看到那一個個小格子中擺放的膳食,劉安睜大了雙眼。
一個個白白胖胖的包子蒸騰著熱氣,清粥中點綴了些許碧色的荷葉碎,便讓人食慾大開,還有各色各樣的小菜被裝在瓷碟中
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乾坤門的伙食未免也太好了吧!
阿木的嘴巴甜,對著那位白鬍子老者嘿嘿一笑:「爺爺,包子聞起來可真香!都有什麼餡兒的啊?」
老人滿意地捋了捋鬍子,中氣十足地回答道:「有羊肉,還有豬肉餡的,不是那些凡間豬羊,這可都是好東西!小子,你嘗上一個,保你好吃!」
「行!」阿木立馬答道,「爺爺,我要三個包子,兩個豬肉餡一個羊肉餡!」
兩人又從那名笑得慈祥的奶奶那裡打了一碗豆漿,還有一疊小菜,便從大師兄的周圍找了個位置坐下。
阿木等不及放涼,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包子,被燙得嘶嘶吸氣。
「好吃!好吃!」
他立即對著劉安連連點頭,「嗚嗚」地道:「好鮮!這也太好吃了吧!」
劉安嘗了一口粥,荷葉清香的滋味在舌尖漫開,剛剛起床時的困意頓時一消。
碗筷叮噹,兩個半大少年的吃飯速度很快。
還不到一刻鐘,如同風捲殘雲一般,所有飯菜便被一掃而空。
阿木摸著肚子,感嘆道:「好久都沒有吃過這麼飽了,嗝!」
「以前在萬寶樓的時候,哪能吃上這麼好吃的東西!就算是為了食堂,我入乾坤門也值了!嗝!」
吳二丫坐在他們對面,小姑娘吃的少,盤子中只盛了一碗清粥和小菜。
她抿唇笑了笑,小聲道:「我也是。」
沈璃兒是最後一個到仙食坊的,她素手纖纖,打了個優雅的哈切。
玄衣少女散漫的眼神略微在他們身上停留了一瞬,隨後就飄然坐到遠處了。
一刻鐘后,坐在一旁的厲釋天起身,緩緩道:「今日是你們入門第一天,課程安排應該發放了。」
「你們手中的玉牌會顯示每日的課程安排與地點,只要將神識輸入到玉牌之中,默念『課表』二字就好。」
劉安取出自己的白玉牌,按照大師兄的提示,閉起眼睛,在心中念了好幾句的課表。
玉牌上忽然顯示出了淡淡的墨色,隨即墨色聚集,形成幾排字跡。
「上午:卯時三刻——辰時,演武場[煉體];巳時——午時,演武場[兵器]。」
「下午:未時正初刻——酉時,敬師堂[引氣入體]。」
「時間、地點、還有課程。這個課表寫的還挺明白的。」阿木喜滋滋地捧著白玉牌道,「不過每天只有三節課嗎,看起來還是挺容易的。」
劉安摸了摸腦袋,忽然感覺有些期待起來:「不知道演武場裡面是什麼樣。」
玉牌上顯示巳時有兵器課,不知道兵器課上能不能摸到真的兵器呢。
「時間差不多了。」
厲釋天淡淡地道:「走吧,我帶你們去演武場。」
眾人隨著大師兄一起上山。
劍靈山很高,五人之中又有三人沒有修為,不能御器,所以只能慢慢爬上去。
快要到山頂處,只見天地為之一闊,青石階梯的旁邊正有一個無比巨大的廣場。
「天哪」
吳二丫躲在大師兄身後,有些敬畏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而後面的劉安眾人,也紛紛陷入震撼之中。
一柄石鑄的巨劍靜默地立於天地之間,好像穿越了亘古的時光。
周圍有十幾道漆黑的鎖鏈將巨劍緊緊鎖住,彷彿怕它就此掙脫,飛向天際。
有一名男子正背著手,站在巨劍下看著他們。
厲釋天將四人引到男子面前,俯手道:「崔老師,這就是今年新入門的諸位弟子。」
崔振川對他點點頭,他的眼神依次掠過新弟子的身上:「我名崔振川,以後就是你們的武道老師。」
他背起手,緩緩道:「你們每個人都應該收到了錄取通知書,上面寫著每個人的學類。」
「在乾坤門,七個法門統共分為三個學類。」
「其中劍道、淬體為體術學類;術法、符陣為法術學類;驅獸、煉丹和煉器為輔助學類。一年之後,你們需要通過一個考核,再結合自己的意願進行分流,參與到自己想學習的法門。」
「但是,」崔振川的聲音頓了頓,隨即嚴肅地說,「不論哪個法門,武道課都是必須的。這門課程對你們來說非常重要,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崔老師!」劉安和阿木齊聲吼道。
「很好。」崔振川點點頭,他微微一笑,「現在所有人,不準使用靈力,圍著演武堂跑十圈。」
什麼?底下的四個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木神色恍惚,喃喃道:「十圈演武堂這麼大,累死我也跑不完啊。」
劉安也很贊同,他觀察到演武堂的佔地很廣闊,一圈的長度大概是五里左右。
太陽漸漸升起來了,周圍又沒有樹蔭,溫度只會越來越高。
這個溫度和距離跑上十圈,就算是體力很好的成年男子,也會累個半死。
更何況這裡還有兩個姑娘。
怎麼辦?
劉安與阿木對視一眼,齊聲道:「跑吧!」
「吳姑娘,還有這位姑娘。跑步的時候我們兩個人會在前面,你們在後面跟著跑,能節省一點體力。」劉安對著站在後面的兩人說。
「嗯!」吳二丫連忙點了點頭。
沈璃兒望著台上的崔振川,忽地勾唇冷冷一笑。
「我是不會跑的。」
此話一出,劉安,阿木與吳二丫三人都面面相覷。
?什麼情況?
「法修不需要像體修一樣錘鍊體質,這是修仙界的共識。」沈璃兒的面上沒有絲毫敬意。
她的聲音既輕又柔,然而吐出來的詞句卻像帶了毒:「作為一個法修,我才不會在太陽底下像蒼蠅一樣亂跑。」
「很好。」
崔振川並不生氣,他只是淡淡一笑,拋出一個問題:「既然你覺得錘鍊體質沒有用處。那我問你,如果在修士爭鬥中,你的靈力耗盡了呢?」
「怎麼可能?」
沈璃兒不假思索地答道:「即使是靈力耗盡,我還有丹藥,符陣和秘寶,完全可以對敵。」
「如果連這些外物,你也用光了呢?」崔振川繼續追問,「此時,你要用什麼東西去攻擊你的敵人?」
「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沈璃兒挺起胸膛,眼中有輕蔑之色一閃而過。
「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一個金丹破碎的修士而已,居然還來教訓我?」
「天哪,」阿木一邊震驚於沈璃兒的不客氣,一邊小聲道,「居然有金丹期的修士給我們授課?」
他倒是完全沒有在意什麼金丹破碎的問題。
只要是金丹期的修士,就已經能在神州的大部分地方橫著走了好不好!
崔振川搖了搖頭,緩緩道:「以你的心性,可能甚至連我這種金丹破碎的修為都達不到,就會半路夭折。」
沈璃兒氣惱地上前一步:「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我可是」
「你是水鏡閣閣主的女兒,所以呢?你以為在這個年紀達到練氣期的修為,就可以稱自己為天才了嗎?」
崔振川沉聲道:「我二十歲築基;你們的大師兄厲釋天,他今年十八歲,已經是築基中期修為。我問你,你有把握在二十歲的時候突破築基期嗎?」
「更不要說掌門真人,她不到百歲便成就金丹,管理門派庶務,修鍊卻仍然勤勉。」
「連這兩個人從不承認自己是天才,而你」崔振川此時的眼神分外凌厲,「又有什麼資格,自傲於自己的天分?」
「我」沈璃兒銀牙緊咬,失神地站在原地。
她從小到大,聽到最多的就是對自己天賦的讚揚。
這種稱讚讓沈璃兒感到有些自滿,又有些厭煩,於是便偷偷溜出家中闖蕩。
可是今日,卻有人告訴她:你其實稱不上一個天才,遠遠不夠。
十八歲的築基中期
那個討厭的大師兄,天賦居然比她高上那麼多。
少女的驕傲,還有自信存在的資本彷彿被粉碎得一乾二淨。
沈璃兒的眼眶霎時間紅了,她的小臉蒼白,緊緊咬住下唇。
崔振川見狀移開視線,對著其餘的三人淡淡說道:「修士之間的爭鬥,實則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的敵人會用術法、用毒藥,甚至是某種限制靈力的陣法來消耗你。」
「因此體術,是你們生存下來的最後一張底牌。你們在這門課上,需要學會的是怎麼用拳頭,用牙齒讓自己活下去。」
「而體術最基本的,就是擁有一個強健的體質。」崔振川看了不遠處的時鐘一眼,「現在是卯時三刻,你們今日可以不跑完十圈,到了辰時末,我會叫你們停下。」
「是!」少年少女的聲音彷彿直衝雲霄。
劉安與阿木眼神堅定,率先跑了起來,緊隨其後的是吳二丫。
崔振川負著手,看向三名弟子漸漸遠去的影子。
在他們身後,有一個身影似乎胡亂地用衣袖抹了抹眼睛,隨即也緩緩地跑了起來。
崔振川的眼神漸漸湧起一陣笑意。
乾坤門最重要的第一步已經邁了出去,葉掌門,希望某能不負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