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神州律法,但凡練氣期以上的修士,均不可以作為雜役或僕從差使。

  也就是說,自練氣期以上,修士便已經遊離於凡人間之外,真正開始出現仙凡之別。

  即使是世家大族請修士們做一些不方便插手的事情,也要恭恭敬敬地稱他們一句門客,或者是客卿。

  聶德躍的兒子只是引氣入體修為,不過是一個稍微強了一點的凡人,又豈能讓練氣期修士做自己的雜役?

  若這話讓龍牙山莊知道了,不僅管事職位保不住,就連兒子說不定都得受到牽連,以至於被踢出到外門!

  聶德躍不敢質疑那少女話中的真假。

  他觀那少女雖然渾身上下只著一身普通玄衣,但容貌光華燦燦,氣質高貴,明顯是世家子弟。

  且她墨發之間別的那支簪子,分明是用上好的靈玉所造,價值數千靈石!

  聶德躍咬咬牙,心中暗恨。

  這樣一個世家小姐,怎麼又會來到乾坤門,還與阿木那小泥腿子混在一起!

  他不敢出聲反駁,便連看沈璃兒一眼都不敢。

  於是打了個哈哈,笑著道:「舅舅也不過是開一個玩笑而已,又怎麼能真讓你去當雜役呢?這位小姐當真是誤會我了,阿木,你說是不是?」

  其臉皮之厚,態度轉換之快,劉安等人看了,覺得阿木有這麼一個親戚,簡直令人髮指。

  忽地,阿木冷聲回答:「不是。」

  「你恐怕一直都是這樣想的吧,讓我給你的兒子做雜役。」

  聶德躍一愣,隨即哼聲道:「你這小子怎麼說話這樣沒大沒小?別管是不是練氣期修士,我都是你親舅舅!」

  阿木笑了一聲,然而聲音中卻沒有任何溫度:「我可沒有你這樣不顧親人死活的舅舅。」

  「若是不想丟了職位的話,就趕緊從我們的攤位上離開,否則我現在就把你拉到龍牙山莊的執事堂,向執事問你的罪!」

  聶德躍見原來那個瘦瘦小小的外甥說話這樣沖,頓時覺得自己的尊嚴收到了傷害。

  且看阿木冰冷堅定的眼神,就知道這小子說不準,還真的會這麼干。

  「你,你!你居然敢這麼和我說話!」

  聶德躍一向在家中作威作福慣了,從來都是被別人捧著,何曾受到威脅,被晚輩這樣下過威風。

  他一時間又驚又氣,一口老痰卡在嗓子眼裡,竟然當場呼吸不過來了。

  「咳咳咳!」

  聶德躍脖子脹紅,拚命地拍自己的胸脯,喉嚨間「嗬嗬」作響,卻怎麼也喘不勻那口氣。

  阿木冷眼看著,並沒有想要上前幫助的意思。

  這時,長街的另一頭忽然跑來一個同樣穿著龍牙山莊服裝的中年修士,見到聶德躍的醜態,頓時眉頭一皺。

  可是畢竟是同門,他也不能不救。

  於是,那修士便拍出一道靈光,進入到聶德躍的喉嚨中。

  「呼——」

  靈光下去后,聶德躍劇烈地咳嗽兩聲,終於能呼吸了。

  他的老眼含淚,頓時躬身道:「龍牙山莊外門管事聶某,多謝這位同門相助!」

  中年修士眉頭一皺,心道不過是一個外門管事而已,誰和你以同門相稱。

  他的目光一掃,見到聶德躍前面站著幾個年輕人,各個都有練氣修為,神色都頗為不善。

  中年修士心中一驚,這樣年輕的練氣修士,不知是何等大宗出身,這外門管事又怎麼會與之發生不虞?

  於是,他先拱手對幾人賠笑:「這幾位小友,可是其中有什麼誤會?」

  阿木擺擺手,冷臉道:「這位道兄,趕緊把這人帶走吧,他擋在這裡

  ,耽誤了我們做生意。」

  好在沒惹什麼麻煩,中年修士頓時長舒了一口氣,回頭便怒叱道:「沒聽到這位小友的話嗎,還不快滾!平白污了我們龍牙山莊的名頭!」

  聶德躍見狀,哪還敢再說一句話,只得低聲下氣地道了一句是,便灰溜溜地逃走了。

  兩人一起轉過黑市的街角。

  中年修士這才開口,更加不滿地斥道:「惹怒了這樣年輕的練氣修士,山莊可不會給你出頭,你好自為之!」

  說罷,他不想耽誤時間,頭也不回地飛身而去,只留下聶德躍一個人站在陰暗的角落。

  聶德躍見那修士已經飛遠,這才往地上惡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高聲大喊:

  「不過是幾個不大的毛頭孩子,沒跟沒腳的,就算是練氣期又如何!我呸!」

  聶德躍又破口大罵一陣,好好地出了一口胸中的惡氣。

  這時,他忽然感受到耳邊出現一道冰冷陰森的氣息。

  扭頭一看,只見一個黑袍人正安靜地站在角落,不知為何,聶德躍看了那人一眼,便覺得渾身發冷。

  他抖了抖肩膀,剛想趕緊離遠一點,卻驀地被一股漆黑蠕動的氣息捂住口鼻。

  「唔唔唔!」

  聶德躍的瞳孔緊縮,不住地掙扎著。

  他聽到那個黑袍人一步步走來,聲音似男似女,啞聲問道:「剛剛,你說哪裡有練氣期的孩子?」

  見中年修士與聶德躍一起離開,沈璃兒看了阿木一眼,哼道:「剛才,你平時的伶牙俐齒都去哪裡了?」

  居然還要讓自己來出頭,替他解圍。

  阿木知道沈璃兒說話毒,然而心是好的,不禁苦笑道:「我是從來都沒想過,這輩子還會見到他。」

  原來,聶德躍本是阿木的七舅舅,從小便由姐姐供他讀書。

  他考上秀才后,卻又轉頭想要修仙,於是便在龍牙山莊謀了一個差事。

  後來阿木的母親病重,便把孩子託付給聶德躍,想讓他給小孩子找一個師父,教他一件以後能糊口的本領。

  結果卻被聶德躍以孩子太小,不得用拒絕了,就連姐姐去世也沒來看過一眼。

  阿木自己跑到萬寶樓當了小夥計,積攢下一些積蓄,才得以送走母親。

  劉安感嘆道:「你這舅舅,名字裡帶一『德』字,卻做這種不仁不義的事情。」

  「不說他了,壞我們的心情。」

  阿木搖搖頭,又恢復了往常古靈精怪的模樣:「還有二十袋靈米擺在這呢,我們想一想怎麼賣出去吧。」

  眾人聚在一起討論一番,最終還是決定,做一個實物展示。

  劉安從芥子袋中掏出一口大鍋,沈璃兒用術法凝結出水流,吳二丫點起靈火,一行人就這樣在泉陵鎮黑市煮起了飯。

  很快,黑市的大街上,一股濃郁的飯香傳來。

  不是普普通通的飯香,而彷彿是很久以前,那種略帶清甜的誘人大米味道。

  有不少人都看了過來,見到四個年輕人正在黑市裡做飯,這倒是一件稀奇事,很快就有人感興趣地問道:「你們這是來賣米的?」

  「沒錯,」阿木點點頭,「這些都是上好的靈米,含有少量的靈氣,有益修鍊。」

  「多少錢?」那青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緊接著問道。

  他當然不會相信靈米有益於修鍊這種鬼話。不過,青年抬頭嗅了嗅空氣中的米香,這米可比門派中的要好吃多了。

  「兩百靈石一袋。」劉安道。

  「不會吧!」青年挑眉,「太貴了,如果五十靈石一袋,我便買一袋回去嘗嘗。」

  五十靈石

  劉安有些苦惱地皺眉,阿木剛才的定價是最低一百靈石,還留了砍價的餘地,沒想到這青年上來就砍了一大刀。

  「值不值這個價格,你嘗了就知道。」

  沈璃兒冷臉把一個小瓷碗往那青年懷中一塞,又遞給他一雙筷子。

  青年低頭,見到碗中的米飯顆顆飽滿,晶瑩剔透,質地油亮,上面還撒了幾粒鮮嫩的枸杞子,一紅一白,引得人食指大動。

  吳二丫也給圍觀眾人每人發了一小碗靈米,筷子不夠用,有些修士乾脆從芥子袋中取出自己的筷子。

  青年嘗了一口米飯,頓時忍不住「唔」了一聲。

  要說米飯有多麼多麼好吃,那肯定是誇張的說法。

  不過這靈米入口綿軟略黏,十分芳香,且咽下喉嚨之後,還帶有一絲回甜,配上略有苦味的枸杞子,更是一絕。

  在入腹后,青年忽然感覺到胃部有一絲一絲的靈力散發出來,充實氣海。

  他的眼睛一亮,連續扒了幾下碗口,三下五除二把這點米飯全都吃了下去。

  沒想到攤主說的居然是真的,這靈米確實含有少量的靈力!

  也不知道是哪裡的靈田,才能培植出這樣好的靈米。青年在心中暗想,反正十萬大山這地方肯定種不出來。

  他一抹嘴,乾脆地道:「你有多少靈米,我全包了,對了,再加上面的枸杞子。」

  其他嘗到靈米的修士也知這是個好東西,又豈能讓青年獨佔,連忙道:「小老闆,這可不行!我們也得買上幾袋!」

  「就是!我們還是先來的呢!」

  劉安也沒想到靈米這麼搶手,他想了想,道:「因為靈米有限,所以一人只能限購十袋。」

  在分給青年十袋與所有的枸杞子之後,剩下的十袋靈米,很快就被修士們哄搶一空。

  青年毫不猶豫地付給他們三千靈石,又遞過一張小牌,道:「下次再有靈米,直接送到這裡來,我用二百三十一袋的價格收。」

  劉安低頭,看到牌子上寫著刻著龍牙山莊的標誌,上面有一「沈」字。

  這一番折騰下來,很快便到了傍晚。

  天色漸黑,幾個人不想在泉陵鎮停留,於是便御劍回到劍靈山。

  然而才剛剛飛到十萬大山的遠山中,忽然異變突生。

  一股黑氣彷彿是活物一般,從下方向他們撲來。

  劉安心中一緊,他迅速停下重劍,一道流光驟然從芥子袋中飛出,向著乾坤門的方向奔去!

  他迅速看向其餘三位同門,好在經過武道課的訓練之後,每個人的反應都很快,沒有被那黑氣攻擊到。

  不過,見一擊未成,那黑氣便化成帷幕,將整個空間籠罩,環顧四周,居然沒有一條能逃出去的路。

  「幾個毛孩,身手倒是不錯。告訴本座,你們出自於哪個門派?」

  來人一身黑衣,聲音粗糲異常,而又非男非女,在他的袍子上,劉安敏銳地發現上面掛著七顆紅色的星星。

  他立即就想起了法術課上薛老師的話:奪魂天宮內有一詭譎的教派,名叫黑太歲,標誌正是七顆血星。

  血煞老祖在乾坤門化姓為薛,他教弟子們術法,同時也喜歡在課堂上講魔道的恐怖故事,最好是把學生們嚇到瑟瑟發抖的那種。

  只要成功被嚇唬到了,他便桀桀大笑,十分歡快。後來,此舉被同學們一致認為是薛老頭的惡趣味。

  「此人是黑太歲的魔門修士,有築基修為。」劉安的聲音沉了下來,阿木、沈璃兒與吳二丫等人向他紛紛靠攏,神色不慌不亂。

  見劉安一語便道破了他的出身,黑衣人忽然陷入沉默。

  黑太歲在魔門乃是秘傳,一般的修

  士便是聽都沒聽過,區區一個山中少年,又如何得知?

  黑衣人冷聲道:「小子,你見識不錯。若是你告訴本座這些消息是從哪裡得來的,我可以饒你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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