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黑衣人率先問的這句話,實際上是在探劉安幾個的出身。

  他雖然有築基修為,但因為盜取黑太歲教中秘寶,而被護法追殺,身受重傷,實力大不如前。

  這幾個少年少女都有練氣修為,且穿著統一服飾,一定是某個統一的門派出身。

  若是殺了他們吸取修為,引起門派中長輩的注意,可就大大不妙了。

  黑衣人又是垂涎那些少年的靈氣,又是忌憚他們背後的勢力,一時間上下兩難。

  讓他沒想到的是,對面的人竟然開始爭執起來了。

  其中一名看起來面容華貴的嬌縱少女冷笑一聲:「築基修士又如何,我們可是出自」

  還沒等她說完,一個機靈的小子便跳出來,大聲制止她道:「璃師妹,不可!我們幾人此次微服游訪,若是真人與老祖知道如此宣揚,肯定是要發怒的。」

  「正是,」另一名少女也贊同地點頭,一臉嚴肅,「老祖曾說了,除非危機時刻,否則不準說出自己的出身。」

  最後,還是最開始的那個沉穩小子控制了局面,低聲安撫好眾多師弟師妹后,他這才上前一步,聲音淡淡。

  「閣下口中說的這話,難道以為黑太歲的訊息是什麼神州秘傳嗎?」

  他微微一哂,搖頭道:「我們之所以能得知不過是家中長輩隨口一說罷了。」

  黑衣人看到這幾人的表現,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

  他的心中頓時慌亂了起來:又是什麼微服游訪,又是什麼家中長輩

  聽他們言語間,好像還出現好幾個金丹和老祖?

  不會這幾個毛孩子真的有什麼大背景吧!

  黑衣人想起劉安能隨口說出自己的來歷,再看那幾個少年的修為只是練氣初期,但每個人的舉止不慌不亂,面色沉著,簡直就是大宗門出身的弟子。

  便從半信半疑間,已然變成信了八九分。

  難道剛才巷子中那個聒噪凡人,說那幾名少年不過出身於乾坤門,是誆騙自己的?

  開玩笑,乾坤門出身的弟子,能有這樣的見識和膽識?

  他們必定是出身於某個天級十八門之一!

  想到這裡,黑衣人不禁心中暗悔,恨不得拖出聶德躍的元靈,再好好折磨一番,以解心頭之恨。

  然而就在他心中躊躇,不知到底要如何是好時,異變突生!

  那幾名少年少女在沒有任何徵兆的前提下,突然取出武器,狂風驟雨般地向自己襲來。

  黑衣人閃過一道冰錐,在空中厲嘯一聲:「好幾個自詡為名門正道的修士,竟然也學我們魔門突襲!」

  劉安一言不發,他手持重劍,帶起陣陣呼嘯,向黑衣人的頭顱砸去!

  他們幾人剛才演的那一齣戲,黑衣人看似信了,實則只要細細想來,肯定會發現破綻。

  而那一齣戲,不過是為了打斷他的思路,拖延自己幾人商量戰術的時間。

  學生們在武道課上,主要學習如何單打獨鬥,但對於多人對戰,修士之間如何配合得當,崔振川也從來沒有放鬆過對他們的要求。

  在七尺以內的距離,以體修的功法最為霸道,所以劉安率先出手,將黑衣人捲入到狂風暴雨般的劍招之中。

  而在稍遠的距離之外,沈璃兒與阿木的手中早已準備三五個術法,攻擊並且干擾黑衣人的行動。

  吳二丫未來的修行的方向是丹道,但不同於一般只能躲在幕後的煉丹師,在乾坤門的諸多課程訓練下,她有著隨時與敵人正面對決的勇氣。

  她的雙手靈火熊熊燃燒,準備隨時將這團可以瞬間煉化鋼鐵的火焰投

  入到戰場。

  黑衣人雖然身受重傷,但畢竟修為要比他們高了好幾個位階,他嘶啞地長笑一聲:「雕蟲小技!」

  黑霧絲絲縷縷了地纏上他的身體,頓時將那部分軀體同化成黑霧。

  劉安的劍勢斬過去,便像穿過雲霧一般,沒有絲毫效果。

  然而下一秒,那重劍發出速度極快的爆鳴之聲。

  劉安竟然連出兩劍,一劍劈向黑衣人的面部,而另一劍則是順勢迴轉,直指他的下三路!

  黑衣人:???

  汝娘也!到底誰是魔門修士啊!

  他大叫一聲:「不對,你們絕不是天級宗門出身!他們向來不會使用這些陰險的招數!」

  阿木雙手一拍,在掌心中凝成一團雷霆,向黑衣人擲了過去:「不好意思,今天你就見識到了!」

  「我們掌門曾經教過——打人就打臉,專攻下三路!」

  雷霆與劍招交接,黑衣人再也不敢維持原來雲淡風輕般的氣度,連忙把黑氣覆蓋到全身,在空中一閃,便瞬間出現在了沈璃兒身後。

  他在剛才幾招交手中就發現,這幾人里,以沈璃兒的修為最為高強,也有對戰的經驗。

  那用劍的小子劍招剛猛異常,但出手稚嫩,一看便是個沒見血的雛兒。

  剛才黑衣人有好幾次機會能殺了劉安,卻都被沈璃兒的術法給牽制住了。

  只要殺了她,其餘幾人完全不足為懼。

  「小娘皮,壞我的好事!」

  他幾猛然向沈璃兒的后心伸出一雙黑色大手,獰笑著道:「看本座先解決了你!」

  「咔嚓!」

  黑色大手陷入到少女柔軟的身體中,黑衣人發出得逞的狂笑,就要一把扯出跳動的心臟。

  然而,他的笑容很快就凝固在臉上。

  那少女的身形竟然化成了陣陣流水,在空中微微蕩漾了一下,然後向碎裂的鏡子一般,轟然炸開!

  「啊!!!」黑衣人發出凄厲的慘叫。

  「水鏡閣,這是水鏡閣的秘法!你們怎麼會是水鏡閣的人!」

  他身上的黑氣抵擋住了大部分攻擊,但身體其餘的地方被水鏡割裂,其中蘊含的寒毒一點點地滲入到了血液之中。

  「你的廢話太多了。」沈璃兒的身影一閃,真身驟然出現在旁邊。

  她一聲冷笑,手指如同蓮花般綻開,烏髮披散,那根玉簪在她的手中閃耀,發出冰藍色的光芒。

  「現在就連江湖畫本子里的反派——話都不會說那麼多!」

  如同玉龍飛舞,千珠吐雪,一道寒冷的洪流頓時像瀑布般向著黑衣人疾射而去,將他的身影淹沒。

  法器的浩然靈光下,空氣中的氣溫驟降,甚至黑幕之內,已經開始下起了小雪。

  阿木飛到沈璃兒身側,眼睛緊緊盯著黑衣人的方向,道:「你這招真厲害,他現在已經死了嗎?」

  沈璃兒的柳眉微蹙,俏臉上一片凝重:「我已經感覺不到他的氣息可為何,這黑幕還沒有破碎?」

  「咚咚,咚咚。」

  不知從哪裡,傳來低沉的心跳聲。

  眾人的心中都是一凜,冰霜寒霧漸漸散開,在黑衣人原來的位置上,已經沒有他的身影。

  轉而變成的,卻是一個跳動著的巨大心臟!

  那心臟雖然被寒冰冰封,但從冰塊之下,卻還能看到它仍然在強壯地跳動。

  「沒想到只憑區區幾個毛孩,竟然也能逼出本座的秘寶!」

  「也罷,今日就用你們幾個人的血,來祭祀我神!」黑衣人的大笑聲從心臟處傳來,他的笑聲極為癲狂,讓人一聽便覺得刺耳噁心。

  「不好!」

  沈璃兒低喝一聲:「大家快集中到我身邊!」

  說罷,她從芥子袋中扔出一個陣盤,那陣盤在空中轉動,一道土黃色的光罩頓時把幾人圍了起來。

  「這是」劉安抬頭,有些驚訝地道。

  「這是土行真光陣,即使是金丹真人,遇到此陣也得攻上一個時辰。」沈璃兒冷笑,「這樣的防禦法寶,我還有整整五十多件。」

  「今日本小姐就要看看,這小小的築基修士能破幾件!」

  其餘三人一聽,也顧不得緊張了,阿木搓了搓一身的雞皮疙瘩,道:「沈師妹,你真壕」

  不愧是大宗門出身,法寶跟不要錢一樣,隨便扔。

  沈璃兒雖然口中對黑衣人十分不屑,但她的心中卻並沒有表面那樣平靜。

  她出身於水鏡閣,可畢竟只是一個小少女,沒有與魔門修士的對戰經驗。

  雖然那黑衣人身受重傷,又只有築基期的修為,但看那怪異的心臟,必定是他的後手。

  魔門招數詭譎,沈璃兒也不知土行真光陣到底能撐得了多久。

  很快,心跳聲停止了。

  在眾人的目光下,一個利爪撕裂了巨大的心臟,從中踏出一個扭曲的人影。

  黑衣人現在已經完全不成人形,他的左半身還是人類的模樣,而右半身已經完全變成了怪物。

  不僅肢體的末端變成了利爪,那半邊身體脹大了幾乎三倍,上面布滿凹凸不平的瘤子。

  此時,那畸形的胳膊上還鑲嵌了一塊眼狀的黃色寶石,正在不停地左右觀察著。

  「嘔」

  不知是誰,發出了乾嘔聲。

  劉安等人的面色發白,原來這就是魔門嗎,看起來有點噁心

  黑衣人發出狂喜的叫喊,飛身到光罩處,狠狠地用畸形的右半邊身體砸下。

  「轟!」

  光罩發出極為危險地震動,雖然沒有破碎,但光芒頓時暗淡了許多。

  沈璃兒的手輕輕顫抖了一下,隨即閉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她知道不能慌,這裡唯一能抵抗這黑衣人的,就是有許多法器護身的自己。

  若是連自己都慌了神,那劉安他們又該怎麼辦!

  「轟轟轟!」又是幾聲巨響,土行真光陣已經岌岌可危。

  沈璃兒緊緊盯著黑衣人的身影,她的手已經摸到了芥子袋中的一方小鏡上。

  只要凌花水鏡一出,就算是真的金丹真人在此,一擊之下,也會受到重創。

  可若是動用了本命法器沈璃兒緊咬下唇。

  恐怕,父親就會馬上知道自己的位置,然後會立即派人前來。

  而她也就再也不能待在乾坤門了。

  黑衣人的攻擊愈發猛烈,就在沈璃兒下定決心,即將動用凌花水鏡的一剎那,原本的黑幕中,卻突然降下一道寒光。

  人未到,劍已至。

  劍音錚錚,如同龍鳴,伴隨著恐怖的靈力威壓,一柄長劍宛如流星一般,從天際直墜而下!

  黑衣人的右臂頓時爆發出一團血霧,他慘叫一聲,小臂已經被那寒芒斬斷。

  見狀,那顆黃色的眼狀寶石急抖,它左右看了看,竟然咕嚕一聲,沒入到黑衣人的皮肉之中。

  劉安看到那熟悉的劍影,頓時驚喜地叫了一聲:「果然來了!大師兄!」

  沈璃兒等人見到援軍已到,黑衣人又受到重創,立即遠遠地避開,退出戰場。

  阿木心有餘悸地長舒了一口氣,問:「好在大師兄來了,不然我們今天恐怕是凶多吉少。不過老劉,大師兄為何能知道我們在這裡遇險?」

  劉安道:「就在黑氣包圍的那一瞬,我放出一道傳訊符回到山門。」

  阿木心中一驚,想起了之前從劉安芥子袋中飛出的那一道流光,佩服地說:「原來是那時不愧是你!」

  吳二丫與沈璃兒也對他紛紛稱讚,劉安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腦袋,憨憨地道:「崔老師不是說過么,不管遇到什麼危險,先傳訊回宗門。」

  「不管身在何處,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另一邊,在天際處,厲釋天已經踏空而來。

  他來到近前,不顧面容猙獰的黑衣人,先是看了師弟師妹們一眼,見他們無恙后,這才召回天元劍。

  天元劍泓如秋水般的劍身上沾染了黑色的污血,厲釋天眉頭微蹙,手腕一振,便有血滴濺落如雨。

  黑衣人此時陷入了狂亂,但還保存幾分理智。

  他嘶啞地道:「築基後期你和他們是一夥的,你們到底是誰!」

  厲釋天收劍回鞘,似是不願意讓愛劍再沾染臟污。

  他向黑衣人伸出左手,淡淡道:「不過是來殺你的人。」

  血色的光芒在瞳孔中一閃,厲釋天站在空中,手腕翻轉,緩緩地捏緊了五指。

  黑衣人的身形一頓,他的胸前爆出幾道血花,然而那血不是流動的,反而顏色暗紅,閃耀著微光,彷彿是血色的水晶。

  黑衣人的瞳孔緊縮:「控血術,血煞老祖你們,你們居然是奪魂天宮的人!」

  居然是奪魂天宮而他之前,竟然被那幾個小魔頭戲耍得團團轉!

  自己先是把他們錯認為天級十八門之一的正道修士,而後又以為他們出身於水鏡閣,到了最後,才得知這幾個小魔頭竟然出自奪魂天宮!

  若是之前就知道,之前就知道他根本就不會對魔門中人試探留手!

  黑衣人想到自己被戲弄至此,忽然狂噴出一口鮮血,竟然生生氣絕。

  厲釋天:???

  他微微偏頭,有些訝然。

  剛才這個魔修說我是奪魂天宮的人?

  他對著師弟師妹們問道:「你們剛剛,沒有對他報出乾坤門的名號?」

  師弟師妹紛紛誠實搖頭:「大師兄,我們沒有。」

  厲釋天:出息了。

  這時,空中忽然傳來了絲線被急促拉緊的聲音。

  無數銀豪投入到黑衣人的屍體之上,將他團團包裹住,而後急劇縮小,形成一團小球,飛回到來人的手中。

  莫離看了一眼黑衣人的屍體,笑著道:「大師兄的速度真快,也不等一等師弟。」

  厲釋天的神色淡淡:「只是一個魔修,就不勞煩師弟出手了。」

  兩個人雖然是師兄弟,但年紀相仿,從認識的那一天起,便無時無刻都存在比較的心思。

  就連鬥嘴也是一樣。

  劉安等人見到莫離,連忙打招呼:「二師兄好!」

  莫離手中捏住那咕嚕咕嚕轉動的眼狀寶石,用牽機線把它包裹起來,對著眾人微笑:「你們沒有受傷吧?」

  「剛剛師父收到一張空白的傳訊符,懷疑你們可能出了事,便讓大師兄和我立刻趕來。」

  劉安撓了撓腦袋:「勞煩掌門與師兄費心了,我們倒是沒什麼事,只是靈力消耗了許多。」

  另外,他偷偷地看了一眼那具屍體,而後又垂下眼睛。

  這也是幾人第一次直面修士之間的爭鬥,但劉安也知道,長生大道,以後這樣的事情只會是家常便飯。

  「今天你們大家表現得都很好。」莫離環顧眾人的表

  情,語氣舒緩。

  「走吧,食堂晚上特意做了許多糖蒸酥酪,等著我們回去吃呢。」

  乾坤門,某處洞府。

  在一處鐘乳石窟之中,一個枯瘦老人正在盤腿調息。

  厲釋天緩步走了進來,那些暗藏在四周的危險陣法,卻沒有對他造成絲毫影響。

  血煞老祖閉著眼睛,冷哼一聲:「今天又不是授課的日子,你來做什麼?」

  厲釋天雙手捧過一顆黃色眼狀寶石,緩緩道:「這是從某個黑太歲修士處繳獲的寶石,師父讓我來問老師您要不要,若是不要,她便找個地方把它砸了。」

  血煞老的眉毛動了動,他睜開眼睛,不禁咬牙道:「這死丫頭,真是暴殄天物!還不把寶石獻來給老祖一觀!」

  厲釋天垂下眼眸,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把寶石送到老師的手中。

  血煞老祖看了一眼,「咦」了一聲:「這倒是一個邪性物件,不過遇上老祖我,嘿嘿!」

  說罷,他指尖一點,那黃色寶石尖叫一聲,便化成一團黃色霧氣,被血煞老祖一口吞下。

  「嗝!」

  血煞老祖打了個響之又響的飽嗝,然後滿足地拍了拍肚皮。

  厲釋天:

  為什麼他覺得,不管是金丹還是元嬰,但凡在乾坤門待久了,都有漸漸同化的趨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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