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苦瓜?哈密瓜。
「熱,好熱…」躺在床上的陸秋禾嘴中囈語,不知是做了什麼夢,竟然使勁的扯著被子,但她頭上滿是大汗。
「雨…這傘怎麼是爛的…」陸秋禾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一直在下雨。雨點砸在身上真的很疼,陸秋禾站在曠野之中,四處根本沒有任何可以躲雨的地方。她手裡拿著一把雨傘,陸秋禾想撐開擋雨,可是任憑她怎麼使勁也撐不開。後來終於撐開了傘,可打開時,陸秋禾抬頭望著黑暗的夜空,雨點落在身上砸的生疼。
顧相安推門進來,手裡捧著一碗紅糖水,剛把碗放在桌子上,就聽到裡間陸秋禾的掙扎聲。顧相安連忙進去查看。
他看到床上陸秋禾被被子捂得嚴嚴實實,顧相安連忙去拽陸秋禾身上的被子,可陸秋禾雖然昏迷了,但手勁很大,拽著被子就是不鬆手。
「媽的,這風怎麼這麼大?傘,我的傘!」陸秋禾夢中忽然感覺到一陣狂風襲來,大風把她刮的整個人都搖搖欲墜,她手中的傘雖然破了,但仍然能夠隨著風向前飛。陸秋禾就死死的握著傘柄,生怕大風把這本就破爛的傘給刮的更破,她就要把傘給收起來。
顧相安就看見陸秋禾緊握著被子,還抱著被子滾了一圈,把整個被子都裹在自己身上。就跟裹緊的蠶蛹一樣,密不透風。
顧相安無奈,陸秋禾身子本就熱,再捂這麼緊,怕是會中暑。而且陸秋禾身上的傷根本經不起這麼大的動作。也難得她滾了這麼久,也沒有疼醒過來。來。顧相安使勁把陸秋禾的身子掰過然後直接把陸秋禾整個身子連著被子一同抱起,讓被子的一邊露出來。顧相安坐在床邊,讓小腿與床保持齊平,然後把陸秋禾放在自己腿上,輕推陸秋禾的身子,讓她整個人從他腿上滾到床上。經過這一番動作,陸秋禾似乎安靜下來了,也不再說夢話。呼吸逐漸平穩,睡得很香,應該是沒再做夢了。
顧相安把被子給陸秋禾重新蓋好,他伸手放在陸秋禾的額間,發現那裡滾燙。顧相安又用溫水濕了毛巾放在陸秋禾的額頭上,並且幫她擦乾了臉上,脖子上以及手上的汗水。
但陸秋禾身上的汗仍然是不斷的冒出來。顧相安找來一把扇子,在陸秋禾面前輕輕搖動。
約莫一刻鐘,陸秋禾睡得才徹底安穩,顧相安又重新用溫水給陸秋禾擦了臉。然後把桌子上的紅糖水端進來,顧相安扶起陸秋禾,讓她靠在床頭。然後用勺子一勺一勺的給陸秋禾喂紅糖水。陸秋禾嗜甜,在睡夢中都能夠聞到甜味,乖乖張嘴,顧相安喂得很輕鬆。
很快一碗糖水下肚,陸秋禾又出了些汗。顧相安給陸秋禾蓋好被子,出了裡間。
顧七出去的時間有些長了。
顧相安看著院中快到膝蓋的積水,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一夜間,顧相安在陸秋禾房裡進進出出。顧七的葯遲遲沒有來。眼下也沒有退熱的藥材,顧相安只能用溫毛巾給陸秋禾暫時降溫。
終於在黎明時,顧七帶著葯回來了。
「主子,屬下辦事不利。」顧七深深低下頭,站在顧相安的五步之外。
「把葯帶下去,好生看著,煎好送過來。」顧相安冷冷得吩咐手下人。那人領命,顧七把葯扔給那人,那人看著顧七的動作,明顯一愣,但也沒說什麼。接過藥材就下去了。
「出了什麼事?」顧相安看出顧七的不對勁,發現顧七的腿上有一個發黑傷口,而且上面還有些什麼粘稠物。
「屬下遇到一群感染瘟疫的人,自己也不幸被感染了。」顧七頭低得更深了。
顧相安聞言向顧七靠近幾步,顧七連忙後退。
「主子,屬下就是來送葯的屬下這就走。」顧七說完,竟忘了主僕之禮,也不等顧相安說什麼,轉身就要走,
「我讓你走了嗎?」顧相安呵道。顧七腳步一頓,「主子,屬下,怕會傳染給您。」
顧相安冷笑一聲,「哼,你要是瘟疫,你現在還能在這裡跟我說話!過來,我給你看看。以前在戰場上什麼病沒見過,還能被個瘟疫給嚇到了。」
顧七臉一紅,走向顧相安身邊。顧相安低頭查看顧七腿上的傷口,看了一會兒,才站直身子。
「是丹毒。不過你這個傷口為什麼是黑色的?」
「屬下是沾染了那些人身上的黑濃,才會變成這樣。」
「腦袋熱嗎?」
「…熱。」顧七回答顧相安的話,他不止熱,他還暈,而且傷口那裡還很疼。
「丹毒還好一些,不會傳染。怕只怕還會有其他的病,正常的丹毒不會讓你的傷口發黑的。那些人在哪裡,我們必須儘快找到那些人,不然這整個固原鎮恐怕都會遭殃。」
「屬下派人去把那些人帶回來。」
「他們都在一處嗎?」
「是!屬下把他們綁了起來,關在一間屋子裡。」顧七的劍並沒有插進男人的身體,而是對著男人的腦袋刺下去的。就在那些人以為自己就要命喪黃泉時,顧七卻是一劍削掉了男人的頭髮,那劍緊挨著男人的頭皮削過。男人感覺到頭皮一涼時,整個人的心臟都驟停了。
只要男人亂動一下,他的頭皮就會被削下來。男人的頭就像地中海一樣,甚至要更搞笑。中間那一點,沒有一點頭髮,周圍的頭髮失去了髮帶的固定,直接散下來了。長度依次向周圍遞增,怎麼看怎麼搞笑。
那些小孩子被顧七帶到了另一間屋子。既然那些孩子的家人生了病,那麼這些健康的孩子自然不能跟他們生活在一起了。
顧相安看看顧七的傷口,「我幫你把上面的腐肉給切掉。你這兩天先休息,我去拿葯。」
「主子,屬下沒事,屬下可以去把他們帶過來。」顧七聽說他主子要親自去,連忙急著說道。
顧相安看了顧七一眼,沒說話。顧七隻好低頭跟著顧相安進了屋子。
「有些疼,忍著點。忍不住就咬著這塊布。」顧相安在火上烤著匕首消毒。
顧七沒說話,顧相安給顧七清洗了傷口,然後用匕首剜掉了顧七小腿上的腐肉。顧七死死的咬著布,當止血藥撒到顧七小腿上時,顧七終於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好了,這幾天先休息著。」
顧相安寫了兩封信,分別交給兩個手下,送往京城。
做好這些后,給陸秋禾的葯已經煎好了,顧相安把葯端到房間,他先到裡間看陸秋禾的情況,發現依然保持著他之前走時的樣子。然後把葯端進來,顧相安扶起陸秋禾,當顧相安碰到陸秋禾時,發現陸秋禾的身子很燙,他連忙扶著陸秋禾靠在床頭。
陸秋禾燒得太嚴重,一直昏迷不醒。顧相安舀起一湯勺藥放在嘴邊,輕吹了兩下,然後放到陸秋禾的唇邊,讓她喝下去,可是陸秋禾的嘴一直沒辦法張開。顧相安就用手輕捏著陸秋禾的下顎,試圖讓她張開嘴,然後把葯放到陸秋禾的嘴裡,可當顧相安把鑰匙湯勺拿下來的時候,陸秋禾嘴裡的葯也流了出來。顧相安來回試了好幾次都沒辦法。眼看著一碗葯就這麼沒了,顧相安又讓人去端進來一碗,順便讓人拿來幾個糖塊。
「哎,喝糖水的時候就那麼配合,這怎麼到喝葯了,就死活不張嘴呢?」
「主子,葯。」
顧相安接過葯,關上門,走到裡間。他看著陸秋禾,想著怎麼給她喂葯。
「小秋,冒犯了。」顧相安嘆了口氣。
他從桌上撕下兩張乾淨的紙,然後捲成空心圓管,就是現代的吸管模樣。顧相安自己嘴中先含了一口葯,然後把吸管放到嘴裡,吸管的另一頭,是陸秋禾的嘴。
顧相安把葯送進陸秋禾嘴中,本以為這樣就可以讓陸秋禾乖乖喝葯,結果陸秋禾嘴中的葯還是全數流了出來。
「你還是少生病為好,不然只是吃藥這一點,就夠讓頭疼的了。」顧相安看著陸秋禾,自言自語。
顧相安又喝了一口葯,在嘴中含著,一隻胳膊撐著陸秋禾的身子,另一隻胳膊支撐著自己的身體,讓他不至於與陸秋禾貼的太近。顧相安的唇正想貼上陸秋禾的正在二人的鼻尖都碰上時,顧相安突然滯住了。
顧相安看著近在咫尺的容顏,看著因生病而略顯蒼白的唇,顧相安喉結微動,竟然把葯咽下去了。
「好像真有些苦,怪不得你不願意喝。」顧相安低頭輕笑。
只好把糖塊放到湯藥中,雖然這樣會讓藥效大打折扣,但這是最適合陸秋禾的喝藥方法了。
顧相安看著近在咫尺的唇,他的確想做些什麼,但他怕控制不住自己,他不想在小秋不知情的情況下,冒犯小秋。
藥效會打些損失一些,那他多費些心,多在她身邊看著點就好了,反正現在有的多的就是時間。
糖在葯碗中融化,顧相安依舊重新卷了一個空心紙管,自己照例先含一口湯藥,通過紙管給陸秋禾餵了進去。可能是加了糖的緣故,這次顧相安沒費多少力氣,陸秋禾就緩緩咽下去了那一口湯藥。顧相安又喝了一口,兩口,三口,直至把碗中所有的湯藥全部喂進了陸秋禾的胃裡才停止。
顧相安拿起棉布,輕輕擦拭陸秋禾的嘴角,也許是喝了葯的緣故,陸秋禾的嘴慢慢有了紅暈。顧相安停下手中的動作,放下棉布,右手拇指輕放在陸秋禾的唇上,慢慢幫她擦拭著那已經不存在了的葯漬。
他把手放到陸秋禾額頭上,發現那裡依然很燙。心裡不禁罵了一句庸醫。
不過他也知道,什麼葯都不可能這麼快就見效。
顧相安給陸秋禾掖好被角,正要起身,突然,陸秋禾的胳膊從一側猛的伸出,一巴掌拍在了顧相安那張俊臉上。
顧相安愣住了。
「什麼蚊子,撓我痒痒!」
「陸-秋-禾!」顧相安咬牙切齒的念出這三個字。
老子在戰場上都沒被人給打過臉!今天晚上伺候人竟然被人給打了臉?
小秋竟然打我臉!
小秋竟然打我臉!
顧相安心裡重複著剛才的畫面。
真疼啊,這手勁可不是一般的大。
顧相安把陸秋禾的胳膊塞回被子里,他的手卻突然被陸秋禾給拽住了,顧相安一個不穩,直接壓在了陸秋禾身上,顧相安的嘴突然貼在了陸秋禾的唇上。顧相安又愣住了,就在這一瞬間,陸秋禾直接咬住了顧相安的唇,顧相安疼得大叫。
連忙要起身,幸好陸秋禾也沒一直咬著,這才讓顧相安得以逃出「魔嘴」。
顧相安就聽見陸秋禾嘴裡含糊嘟囔著:「蛇竟然敢咬姑奶奶我?你又不是狗,看不咬死你。呸!怎麼有點苦,這蛇的味道好像苦瓜呀。」
苦瓜?要不是因為給你喂葯,這應該是個哈密瓜。
顧相安心裡吐槽道。
「不過,讓你咬了一口,我應該收回一點利息。」顧相安笑著低頭,冰冷的唇親在了陸秋禾光潔的額頭上。顧相安沒有停留多久,就站起了身子。輕手輕腳的出門了。
路過梳妝台的鏡子時,對著鏡子看了一下自己的嘴,發現竟然流血了。顧相安低頭笑了一聲。
小秋,沒想到你這牙還挺利的!
顧相安輕笑著出了門,正好在門口看到了正往這邊來的小蝶。
小蝶看到顧相安,加快了腳步。「公子,秋禾她怎麼樣了?醒了嗎?」
「已經吃過葯了。你多留意著點,我有事先出去一趟。小秋這裡就交給你了。」顧相安看著小蝶,但是感覺有些不舒服。
小姑娘跑這麼遠幹什麼,下次就應該跟三娘講一講,讓她回去!
「啊,那就好。您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照顧秋禾。我先進去看她啦。」小蝶說罷,也不等顧相安說什麼,直接開門進了房間。
顧相安看著房門出神。
不行還是得儘快通知三娘,讓她帶小蝶回去。小姑娘家的,還是在家裡待著比較好。
顧相安想著便出了院子。此時院外的水已經沒過小腿,到膝蓋以上了。
顧相安施展輕功,雙腿也沒沾地,而是踩著道路兩旁的樹或者是房屋向前飛速前進。
一路上,許多屋頂上都站著人,他們緊緊抱在一起,心理素質較差的一些婦女和兒童,已經在那裡嚎啕大哭。
顧相安皺皺眉頭,但沒多停留。
顧相安抬走看天,發現此時的雨已經小了下來。他加快腳步,來到了明人堂。
明人堂前都是積水,顧相安遠遠得看見陳大夫踩著梯子,搖搖晃晃的像房頂上爬。
顧相安一把拽住了陳大夫的衣領,把他又從梯子上拽了下來。一腳踹開了明人堂的門,洪水跟不要命似的往屋裡鑽。直到
明人堂也被水給填滿,可外面水位並沒有絲毫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