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狐狸來了
此時茅草屋內如此平凡的幾個人,竟然是整個固原鎮瘟疫的源頭。顧相安拿著匕首,看著面前的十幾人,他真想把匕首插進他們的胸口。
深呼吸,深呼吸,不要生氣,氣死自己,他們如意。
顧相安做了幾個深呼吸才緩和情緒。
顧相安把茅草屋直接給關上了,屋裡的眾人嚇得夠嗆。
您老要走的話,先把這兩個死人抬出去好吧。顧相安並沒有理會他們。
「槐花,槐樹,狗蛋兒,臭兒,二蛋」顧相安打開門,把最小的二蛋抱在懷裡。「走吧,哥哥帶你們出去。」
顧相安把另一隻手伸向槐花,槐花把手在濕噠噠的衣服上抹了兩下,然後,把手遞給了顧相安。
顧相安把槐花的小手握在手中,軟軟的,小孩子的臉蛋也紅撲撲的。
就這樣,六人一起出了這間屋子。
「冷,好冷…」陸秋禾輕聲呢喃。小蝶剛從秦安逸那裡出來。秦安逸還在睡,頭也有些微熱,小蝶就用毛巾給他降溫。忙了半個時辰,秦安逸的體溫才漸漸恢復正常。
小蝶揉揉發酸的脖子,走到陸秋禾的房間,聽到陸秋禾說話,小蝶還以為是陸秋禾醒了,連忙跑過去看。結果發現,陸秋禾眉頭緊鎖,雙手緊緊的抓著被角,身子還有些顫抖。小蝶俯身過去,趴在陸秋禾嘴邊,才聽清陸秋禾是在說冷。
小蝶忙給陸秋禾重新掖了被角,然後從柜子里找來一床被子,給陸秋禾蓋上。可陸秋禾依然渾身發抖,嘴裡還在喊著冷,甚至牙齒都在打顫。
小蝶把能找來的被子都蓋在了陸秋禾身上,足足有六床被子。這本就是三伏天,溫度極高。小蝶抱著被子走的這幾趟,渾身都快濕透了。陸秋禾也終於不再喊冷。小蝶倒了杯水,一口猛灌。這隻喝了兩杯,小蝶又聽到陸秋禾在說話。小蝶忙放下被子,去看陸秋禾。
只見陸秋禾滿頭大汗,嘴裡一直喊著:「熱,別燒我,別,爸,媽,你們出來啊…」陸秋禾又夢魘了。
小蝶忙去掀被子,把被子一條一條抱下來放到角落裡的木箱子上。直到陸秋禾身上只剩一條薄被子,小蝶才停下來。可陸秋禾依然在喊著熱。小蝶只好把最後一條被子也拿走了。
但陸秋禾依然渾身冒汗,嘴裡還在喊熱。小蝶發現一旁的扇子,忙拿起來給陸秋禾扇著。
陸秋禾來來回回,反反覆復在熱與冷之間變換。小蝶去摸陸秋禾的額頭,發現時而熱得燙手,時而冷的凍人,真是冰火兩重天。
小蝶看著陸秋禾的模樣,眼淚也不要錢似的向下落。
「主子!」一個男人站在院門外查看著四周,當看到顧相安領著一群小孩子過來時,連忙上去行禮。顧相安微微點頭。
「小槐花,你們先在這裡住下來。先跟著這位哥哥去休息吧,顧哥哥現在有事要做。」顧相安的語氣很溫柔。
槐花點點頭,很聽話的下去了。
「主子,那邊來信了。」男子從懷中掏出一個竹筒,打開,裡面便是一封捲起來的信。
顧相安接過,緩緩打開。「藥材已備齊,一日以內到。」落款是紅色的印章,上面寫著顧三。
「青陽沒消息嗎?」顧相安問。
「回主子,百里丞相收到信,並沒有回。不過京城傳來消息說百里丞相缺了兩日的早朝。」
「哼!狡猾的狐狸。顧七如何了?」
「隊長,起熱了。」
「葯對他無用嗎?」
「隊長沒有喝,說那是給陸公子的。」
「愚蠢!拿一副去煎了,給他喝下去。」顧相安把手中的信在水中泡了幾下,上面的字跡逐漸消失,直至不見。顧相安去顧七的房間,看見躺在床上的顧七,臉色潮紅,估計是熱得不輕。
顧相安掀開顧七身上的被子,驚醒了正在休息的顧七。顧七被人打擾,下意識的就去摸床邊的劍。
「莫非你要弒主?」
顧七聽出了顧相安的聲音,掙扎著就要下跪。「是屬下該死,屬下不注意,把這種疫病帶到了這裡。」
「知道不注意,那為什麼不吃藥,要再傳染給我們嗎?」
顧七聽了更是掙扎著要坐起來,不知是不是病的太嚴重,渾身沒有力氣。顧七掙扎了幾下,竟然沒有坐起來。顧相安一把按住了顧七。「把葯給吃了。好起來,回頭還有事兒交給你呢。」
「主子…那葯…」只有五份啊。
「那葯本來就是用來治病的。生病的人不喝,留著幹嘛?」顧相安打斷了顧七。「你要是沒喝,那就收拾東西走吧,以後也不用跟著我了。不聽話的人,留著也沒用。」顧相安聲音微冷。顧七知道,顧相安這是動怒了。
「顧七,遵命!」顧七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說出了這四個字。顧相安點點頭離開了顧七的房間。
他知道顧七為何不吃藥,但是他不能眼睜睜的見著隨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因為他而放棄。
顧相安走到陸秋禾的房門前,感覺到裡面有第二個人,於是伸手敲了兩下門。
小蝶聽見敲門聲,忙過去開門。顧相安就見到滿頭大汗的小蝶。
「房間里,這麼熱的嗎?」
「公子,您可算回來了。秋禾的病,好像更嚴重了。時冷時熱,看著都很難受。」小蝶眼睛里染上了霧氣,說罷就忙進屋裡看陸秋禾。果然,陸秋禾正在呢喃著:「冷,好冷啊,這是哪裡?」
顧相安也跟著進了房間,聽到陸秋禾說冷,就順手把門給關上了。小蝶聽到陸秋禾說冷,就又要去拿被子,給陸秋禾蓋上。
顧相安伸手接過被子,輕聲道:「交給我吧,你回去洗個澡,先歇著吧。」
「沒事,公子,我不累。比起累,我覺得秋禾更難受。」小蝶眼裡滿是擔憂之色。
「我在這裡,可以給她傳送點內力,讓她不這麼冷,也不用蓋這麼多被子。」
「對哦!我怎麼沒想到。公子的腦子就是比我行呀!」小蝶拍拍滿是汗水的額頭,順便用袖子的臉上抹了幾下,擦掉了臉上的汗水。顧相安輕笑,「回去好好養身體,當下切莫感染了風寒。」生病的身子最為弱,也是最容易被傳染疫病的。
「那好吧,如果公子有什麼事,一定要叫我。」小蝶在顧相安的勸說下,回了自己的屋子。
「丞相,還有兩個時辰,我們便能到固原鎮。」一個灰衣打扮的僕從坐在馬車外,手中緊緊抓著馬繩,嘴中時不時地「呵」上一聲,催促著馬兒前行。
「加快速度。」一雙蔥白的手掀開門帘,露出一副神仙般的面容,正是百里青陽。
百里青陽看向外面的情況,天色的極其陰沉。他放下帘子,又坐回了馬車裡,一路無語。
顧相安把被子蓋在陸秋禾身上,身上只有一床被子,陸秋禾依然在喊著冷。
顧相安輕輕握住陸秋禾的手,閉上眼睛,一股熱氣從顧相安的身體傳入陸秋禾的身體中。顧相安臉色漸漸發白,陸秋禾才終於老實了,不再喊冷。
顧相安把陸秋禾的手輕輕地放回被窩裡。顧相安低下身子,隔著被子抱住了陸秋禾。
「我把你的葯給了顧七,你可一定要快些好起來,不然我一定會內疚的。」
顧相安坐在床邊,又伸手試探了陸秋禾的額頭,發現上面很冰。顧相安翻動手掌,掌心向下,一隻大手蓋住了陸秋禾的額頭。
手心中的熱氣與陸秋禾額頭的冷氣相互碰撞,似乎是顧相安略勝一籌,陸秋禾的額頭很快便恢復了正常溫度。
「神仙哥哥,我要去看神仙哥哥!」秦安逸醒來,鞋也不顧得穿,連忙就要去找陸秋禾,去被門口守著的灰衣男子給攔住了。
「秦公子,主子吩咐了,您現在需要休息。」灰衣男子說著便對同伴使眼色,另一名灰衣男子受意,便離開了此處。
「我不,我就要去看她!」秦安逸只記得他抱著昏迷不醒的陸秋禾坐在屋裡的場景,其他的怎麼也想不起來。他知道陸秋禾傷的很重,他想要去看她。
「先把鞋穿上。」一個溫潤的男聲從遠處傳來。灰衣男子正要說話,便禁了聲。
秦安逸看著顧相安,印象有些模糊。
他好像是自己昏迷前見到的男子。
「我想要去看神仙哥哥,可他不讓我去。」秦安逸語氣有些不滿,聽著像是在跟大人告狀的小孩子。
顧相安看著只穿著白色襪子的秦安逸,又重複了一句。「先把鞋穿上,然後再去看她。」
秦安逸不情願的去穿鞋,「好啦,我可以去了嗎?」
「嗯,她現在身子很弱,你小心著點。」
秦安逸走的太快,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顧相安的囑咐。
「那幾個小孩子如何了?」顧相安進了秦安逸的屋子,坐在了凳子上,一名男子也跟著進來了。正是之前給故鄉送信的那一面男子,他叫吉原。
「他們洗過澡后,便睡下了。屬下給他們檢查過身體,他們的身體並無大礙。只是長時間的飢餓,有些營養不良。」吉原回道。
「嗯,那就好。」
「只是…」
「只是什麼?何時說話如此吞吞吐吐?」顧相安瞪了吉原一眼。吉原立馬說出了後面的話。
「只是,其中叫槐花的和二蛋的兩個小孩兒是女娃子。」
顧相安聽了,仔細回想槐花的模樣,的確聲音有些過於蘇糯,但看著她的模樣,倒真不像個女孩子。
「嗯。」一聲漫不經心的嗯,從顧相安的嘴中蹦出來。
「主子!丞相到了!」有人過來通報,顧相安連忙坐直身子,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儀錶,發現沒什麼大的差錯。便站起來,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