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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從前的事

  「以後該怎麼做,我希望你能考慮清楚。可別再做了這般糊塗事,這種爛好人,沒有任何意義。」陸秋禾還是提了一嘴,陳連修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對了,我幫你還了一百兩,明日這個時候,送到丞相府。」陳連修留他們在縣令府住了幾個月,她救了他一命,這也算是兩兩相抵了。這錢財的事,一定要要明算賬的。

  「行了,這事你們也說明白了,那誰,你,該走了吧?」顧相安早就不耐煩了,這錢都談完了,應該沒再見的必要了。

  陳連修猶豫著,還是問出了口,他不敢看向顧相安,總覺得他對他很是不喜。「小蝶也在丞相府住著嗎?」

  陸秋禾剝好了一個橘子,見陳連修並未離開,就給他扔了一隻未剝的橘子。陳連修接住,期待的看向陸秋禾。陸秋禾道:「在啊。」小樣兒,想撬我家牆角,得有點耐心才行啊。

  「那,不知小蝶現在在哪裡啊?」陳連修見陸秋禾如此,便知她是故意的,但沒辦法,他真的很想見小蝶啊,安遠縣一別,已經有大半年的時間了。這半年裡,他一直在努力,改變自己身上的紈絝氣息,想做個溫潤公子,雖然現在還遠不能及,但他已經便好了很多了。

  「最近趕路太累,她一直在休息呢,你要是想來見她,那得等上兩天才行。」

  「那你們一直在趕…」陳連修話未說完,就聽外面有下人高喊丞相回府了。

  陳連修雖然在京都認識的人不多,但這位少年丞相的美名,他還是早有所耳聞的。

  顧相安仍坐在主位上,吃著橘子。陸秋禾從右側椅子上下來,坐在了下面的躺椅上,整個身子縮在椅子中。啊呀,這一天,她也很累了。陳連修從下首的凳子上站起來,直直的站到一側,等著那位他只聽過名字的百里丞相。

  百里青陽的腳步聲極輕,只有顧相安聽得真切。知道百里青陽左腳邁進正廳時,陸秋禾兩人才看見百里青陽。

  屋內的三人,一人坐在主位吃橘子,一人縮在下首的躺椅上無精打采,只有陳連修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草民陳連修,拜見相爺。」陳連修聲音有些緊張,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官呢。古語有言,丞相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主。而且有關這位少年丞相的英勇事迹,他可是佩服傾慕的得很呢。

  陳連修把頭都快要埋進手掌中了。百里青陽言:「不必多禮。陳公子,請坐吧。」百里青陽坐在了顧相安身側,顧相安遞給他一瓣橘子,百里青陽沒有接。顧相安無趣得又塞回自己的嘴中。那他旁邊的瓷碗中,已經有了滿滿一碗的剝好了的橘子。

  百里青陽在府中行走的過程中,就已經聽了陳連修的事情。他倒是很好奇,一以陸秋禾的性子,應該與這樣的人,不會融到一起吧。陸秋禾看著就不像個爛好人。

  沒錯,此刻百里青陽對陳連修的印象都是一樣的,爛好人。百里青陽只是覺得有趣,想著公事基本已經處理完畢,就來見一見這人吧。

  不過見了陳連修之後,他觀這人的面相,的確不像小廝口中說的那樣。

  「陳公子,剛與令尊遷來京都不久,可有適應呀?」

  「回丞相,一切都好,京都之繁華,的確是安遠小縣不可比擬的。不過,只要草民循規蹈矩,相信在哪裡,都是一樣的。」

  「嗯,京都隨時天子腳下,但也不乏違法亂紀之人。像你們這些人,京都在任何時候都是需要的。以後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都可到丞相府來找本相。」

  陳連修連忙站起來,又再行一禮,「多謝丞相美意。」

  「好了,我觀這天色也不早了,陳公子,還是趕快回家報個平安吧。」顧相安可不在意給陳連修留個什麼情面,直接出口趕人。

  陳連修臉一紅,看來見小蝶只能從長計議了。「顧公子,陸大哥,今日多謝二位出手相救,大恩只言謝,自是不夠,今天色已晚,明日小弟必備上厚禮登丞相府來答謝二位救命之大恩。」

  陸秋禾擺擺手,表示自己不需要。陳連修沒看懂,但即使看懂了,他還是要堅持明天,要登門拜訪的。

  「百里丞相,多謝貴府款待,天色已晚,草民便不多做叨擾,明日定登門拜謝。」

  「嗯,早日回去報個平安,免父母擔心。本相近日也變便不留你了。」

  陳連修走後,顧相安端著一碗剝好的橘子,坐到陸秋禾身邊。可突然發現陸秋禾竟然窩在椅子里睡著了。

  顧相安無奈之下,搖搖頭。扯過一旁的羊毛毯,輕輕的蓋在陸秋禾身上。

  「先讓他在這裡睡一會兒吧,我們出去聊。」顧相安小聲的對著百里相安說。百里相安看了一眼睡著的陸秋禾,瞭然一笑,心想,萬萬年的老鐵樹開花也著實不易。

  「今天下午,從南城門來了一夥陌生面孔,我懷疑他們是沖著他來的。」

  「到了京都,可是老子的地盤,在自家門口還能讓別人佔了便宜去?」顧相安十分不屑,他最討厭這些齷齪事了,這也是他不喜歡京都的最重要的一個原因。百里青陽拿來兩壺酒,扔給顧相安一壺,「天氣冷了,還是得喝點酒暖暖身子。」顧相安接過,喝了一口,「你這酒味道還不錯,這麼好的酒,恐怕只有你這丞相府才有了。」顧相安笑嘻嘻地看向百里青陽,那笑容里融進了兩分醉意。百里青陽與顧相安是發小,跟皇位上的那位也是,他們一個表情,百里青陽都知道他們在想什麼,更別說此刻顧相安那赤裸裸的眼神了。

  「既然你也喝不了,還不如送予我呢,這樣我還能欠你一個人情。」

  果然!百里青陽也不回答,這個問題,顧相安已經說了無數遍,但那又怎樣,他的酒,可以留著當傳家寶。「我不缺銀子,」所以你的人情對我來說,沒有任何的用處。

  「他的事情,可不容易翻案的,你可想好了,這步棋,一旦落下,再無反悔的餘地。」百里青陽雖貴為丞相,但他也沒有把握打贏這場仗。更何況現在已經沒有半點權力的顧相安呢。

  朝中局勢看似偏向百里青陽這一方,天耀的天子、天耀首富、天耀丞相,天耀這三方最著名的勢力,是站在同意陣營的,看似堅不可摧,但朝中還有一股實力相當的暗勢力,那便是余濟遠為代表的舊勢力。余濟遠是余志賢的父親,他老來得子女一雙,自是十分的寵愛。余家兄妹年齡比顧相安二人小上兩歲,但輩分要比二人長上一輩。可惜余志賢被顧相安欺負得每次見到顧相安都跟見到爺爺似的。余濟遠是皇城二十萬禁軍軍長,負責皇城的安危秩序。皇宮禁軍世代都是由余家管理,到小皇帝樂正文定這裡,余家的勢力早已經根深蒂固,若動了余家,那二十萬禁軍軍心必定大動。余濟遠把女兒余文妹送到皇宮,余文妹一路晉陞,在短短兩年內直接升到皇貴妃。余濟遠的姐姐,是當朝太妃余鴻妍,並非樂正文定的生母,而是先帝最寵愛的妃子。樂正文定幼年喪母,與他妹妹,樂正靜怡,就是百霖長公主一起寄養在無兒無女的余鴻妍名下。

  余鴻妍此人年輕時及其護犢子,但護的不是樂正文定兄妹,而是他們余家。因為有整個余家做後盾,所以余文妹才在短短兩年內升到皇貴妃的位子。只要再有一次契機,余文妹便能被冊封為皇后。只聽她的名字,便能看出余鴻妍對她的寵愛。余文妹與樂正文定的名字重了一個字,這與皇帝重字,絕對是史無前例的。但余鴻妍拿先皇施壓,說余文妹自幼體弱,有大師算過,她的名字里必須有個「文」字,才可以避過禍端。樂正文定無奈,只能讓她叫這個名字。但整個京都都對余文妹的名字諱莫如深,無人敢提,大家只稱她「余皇貴妃」。

  這兩年,余鴻妍吃齋念佛,很少理會外面的事了,樂正文定的手腳才能逐漸擺脫余家的束縛,但想徹底擺脫余家,還需從長計議。

  而秦家的案子,當年牽扯甚廣,而且余家在背後搞的動作「功不可沒」!

  百里青陽能想到的,顧相安自然也想到了,但當年的秦相爺救了他爺爺一命,也救了他一命。當年面對秦家的滅門,他尚且年幼,顧家、百里家,以及所有人都自顧不暇,他們實在無能為力。當年,秦家的犧牲,換來樂正文定的皇位,也讓余家的地位更加的鞏固。秦家的滿門忠烈,一切輝煌,一夜之間全都煙消雲散,本以為秦家再也無人,沒想到多年之後,秦家的嫡系長孫,秦家後人竟然出現了。

  「我此次回來,定要攪一攪這皇城的天,讓那些過慣了安逸日子的老東西出來活動活動。」顧相安高懸高酒壺,壺中酒一氣呵成,一飲而盡。酒壺直接拋到地上。

  「砰」地一聲,驚動了守衛,一小隊迅速前來查看,遠遠便看見一白一黑兩個身影坐在屋頂上,便立馬掉了頭,去別處巡夜去了。

  「怪不得這那余志賢如此怕你。」百里青陽慢悠悠地喝著酒,顧相安嗤笑一聲,「那孫子,我就是看他不爽。你,我也越看越不爽了。」百里青陽疑惑轉頭,他也沾染了幾分醉意。「我怎麼了!」

  「看你太看中那個位子了」

  百里青陽也輕笑出聲,一口飲盡壺中酒,看向遠方的樹,拋了過去。「想得還挺多。」百里青陽靜靜地看著顧相安,顧相安也看向他,二人誰也不再說話,還是顧相安率先笑出聲,接著百里青陽也放聲大笑。

  二人誰都沒有表明心意,但就是知道對方想表達的是什麼。

  陸秋禾站在窗邊,遠遠看著二人,手中也拿了一壺酒。京都的事,她什麼也不知道,可腦海中有個聲音告訴她一定要留下來。她遵從了心裡的聲音,但願她是對的吧。

  也許,來京都,就是一場豪賭,是贏是輸,待看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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