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橘餓了計劃
看著笑得肚子抽筋的楚沐雨，白茵有些無奈，她將目光投向蘇羽和許橙橙，悄悄深呼吸。
她其實有些社恐，說這些話已經消耗了她不少社交熱情。
但還是想再努力一下。
「我……給大家講講重生之前的事情吧？就從上一世的今天開始講起？」她說話的語速並不快。
「我是虞州北江人，十歲出的國。因為北江老房區拆遷的事情，才趁著夏季假期跑回國……」
「最開始是小範圍的地震，震中在市中心。北江離市中心有些遠，當時，我只感覺地面震動了幾下，持續時間很短，可能只是兩三秒……」
白茵剛說到這裡，坐在沙發上的許橙橙，突然指著掛在她床頭的一串貝殼小風鈴，「它，它動了。」
跟著，整個309病房晃動了一下。
楚沐雨抓著床沿，一臉懵地坐起身，但當她準備下床的時候，之前還晃動了兩下的病床又紋絲不動了，好像之前發生的震感只是幻覺。
就如白茵所說，只有短短兩三秒。
蘇羽離窗戶最近，嘩地拉開窗帘。
窗外天色明亮，天上只有零星的幾朵雲，淺藍的天空，一切都很正常。
同樣伸長脖子看向窗外的楚沐雨，明顯松出一口氣。
剛剛那一下她是真的被嚇到了，那感覺怎麼形容呢，就跟別人講鬼故事，說那隻鬼就在你床底下，你聽了之後，忍不住好奇，偷偷探頭往床底下看了一眼，剛好看到床底下有一雙眼睛盯著你看的感覺是一樣一樣的。
想到這裡，楚沐雨猛地打了個冷顫，媽耶，這種時候就不要發散思維自己嚇自己了啊啊啊。
心裡瘋狂吐槽的楚大小姐，向白茵投去了一個幽怨的眼神。
白茵的臉色也不太好，在她印象中，地震的時間差不多是上午11點左右，應該還有二十來分鐘……難道是她之前看錯時間了？
她又看了一眼窗外的萬里晴空，加快了些語速：「剛才的地震……應該是市中心的那顆『魔種』發芽了，用不了十分鐘，它就會長到上百米高。可能是半個小時，也可能就在十分鐘后，『魔種』就會爆發第一波霧潮，那一種由無數孢子浪潮形成的濃霧，我們叫它孢子病毒……會死很多人。」
「就跟那些末世電影里的喪屍一樣，這些死去的人只是大腦意識死亡，身體還活著。「
許橙橙縮了縮腦袋，「那我們會像電影里那樣，被咬了就變成喪屍嗎？」
白茵搖頭：「它們的攻擊性很強，但不會感染。」
與其說不會感染，倒不如說，活著的人，本身就已經被感染了。
「這些孢子無處不在，從第一次霧潮中活下來的人……一旦死亡，那些在你身體里的孢子就會反客為主，把你變成跟喪屍一樣的怪物。」
「這，這麼可怕，我不想變成喪屍！」許橙橙一把抓住蘇羽，小眼睛瞪得老大。
蘇羽的目光仍停留在窗外，說話的語氣多了些許肅然：「最先死亡的那些人，跟活下來的人有什麼不同？」
見蘇羽問到重點，白茵沒有絲毫隱瞞：「大多是老年人和兒童，也有一些成年人，還有一部分當時在戶外的人。有人認為跟身體健康程度，或者強度有關，也有人認為和一次性吸入的劑量有關。」
「你的建議是？」蘇羽轉頭，目光灼灼。
「戴口罩。」白茵從病號服的大口袋裡掏出四個口罩，一人遞了一個。
正聚精會神圍觀重生者新室友和a級特工王妃尬戲的楚大明星，接過口罩，簡直哭笑不得。
不得不承認，這位新室友還是有一些講故事天賦的，尤其是跟大橘那個憨貨一對比，真是一個天一個地。
可是她也太搞了吧，講故事就講故事，連口罩都替她們準備好了，難不成還要自己陪她來一段末日求生的情景劇？
許橙橙的反應跟楚沐雨截然相反，白茵把口罩給她，她就乖乖戴上了，這會兒正一臉認真地等著白茵的下一步指示。
蘇羽則將口罩掛在耳朵上，視線在遠處的天空停留了兩秒，眸光陡然一凝。
遠處的天色變了。
她快步走到病房裡唯一的智能音箱前，打開按鈕。
悅耳的音樂響起，蘇羽走到白茵床邊，微俯身，聲音壓得極低：「你有什麼計劃？」
白茵聽言，從床上站起來，走到自己的小儲物櫃前，從灰色的雙肩包里翻出一隻帶著些銹跡的「小熊」牌曲奇餅乾盒子。
盒子里放著一本封面有些泛黃的數學練習冊，一支看上去有些年頭的兒童鉛筆，以及幾張大小不一的照片。
取出練習冊和鉛筆，她走到蘇羽之前坐著的內窗檯前，將練習本翻到封底內頁，就著半米寬的窗沿，快速在上面起筆落筆。
跟著她走過來的蘇羽，看到數筆之後出現的一個平面圖輪廓，拍了拍粘在她身旁的許橙橙，「大橘，你去問問小柳護士，我們什麼時候去食堂吃午飯。」
一聽到吃，許橙橙瞬間就不害怕了，根本不用蘇羽催，一溜煙跑了出去。
看著逐漸顯露全貌的177精神病院平面圖，跟過來湊熱鬧的楚沐雨忍不住驚嘆，「你這畫畫水平可以啊！」
白茵手上的動作一頓，很想告訴她一件事，最後還是忍住了。
她將最後一筆線條拉直，握著鉛筆的左手，點著平面圖上的幾個位置，聲音極輕：「這裡是醫院的安全部，這個位置，是調查署在這裡設立的武裝部，辦公室內部有一個武器庫房。」
蘇羽皺眉：「調查署常駐在這裡的人員不會超過五個，武器庫的存貨應該不多，尤其是彈藥。」
「應該夠我們四個用兩到三天，也許都不用三天。」
火力武器在末日初期還有些用，往後幾個月，隨著各種生物不斷進化變異，只有超越這個時代科技的武器，甚至魔法才能對他們造成傷害。
蘇羽點點頭，示意她繼續。
「然後是食堂，b區，也就是我們所在的罪犯區，是沒有食物儲備庫的，這邊的三個食堂最多只有兩天的食物用量。」
「在這裡。」蘇羽伸手點了一下西北方向，「a區，普通病人住的病房區後方，離西大門最近的位置有一個倉庫。」
白茵搖搖頭，「來不及的，按照現在這個速度，只能等第一波霧潮過了，我們才有機會去那裡。先拿武器，然後去這裡，b區第3食堂。」
「按照你之前說的時間，浪潮爆發很可能就是午餐時間，食堂里可能會有不少人……」
「沒辦法的，我們都是瘋子呀，你想提醒他們也不會有人聽的。」白茵的聲音很低，聲音裡帶著些許笑，但又不像是笑。
蘇羽聽言，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說：「武裝部到第3食堂的距離，會不會太……不對，你的目標不是第3食堂。」
「這裡，從第3食堂的西側門出去，這棟樓是今年剛建的休閑活動大樓，還沒投入使用，四層高，是b區最佳觀測點。」
「可以作為臨時據點。」蘇羽贊同道。
177作為特殊類別醫院，區域內的樓高沒有超過三層的，大部分都是平房加地下室的結構。
她們所在的這棟女子病犯樓，已經是177精神病院里少數的高樓了。
而那棟四層高樓，是這所醫院唯一的最高視野，加上還沒投入使用，被人提前佔領的可能性很小。
另外還有一點白茵沒說，她們將要面對的末世，和電影里的那些喪屍危機不同，它更像是一場真實版的網路遊戲。
按照末世里那些學者的話，這場末世，很有可能是來自更高維度文明對蔚藍文明的一次大過濾計劃。
處處都是人類的絕境，唯一給予人類一點安慰的，大概就是現實遊戲化帶來了一些超越科技理解的東西。
一兩千米就有一台的積分販售機，賭狗最愛的幸運扭蛋機，以及各式各樣的異維度副本。
在177精神病院，就有這麼一處同時擁有積分販售機和幸運扭蛋機地方，正是她剛剛標出來的那棟大樓的二層。
確定了幾個目標區域，蘇羽又看了一眼窗外，短短五分鐘，遠處的灰色雲層又往這邊推近了一些。
她用極快的速度，安排行動計劃，「這棟樓的大門需要二級身份鎖，正好大橘在小柳護士那邊給我們打掩護。沐雨可以說服她提早下樓，陪我們去食堂用餐。等她打開大門，你們拖住她，把她往安全部方向帶。我從b區後方繞開監視器，去開安全部的安檢通道。「
「好。」白茵應聲，蘇羽的想法跟她不謀而合，隨即，她轉頭對楚沐雨說：「這次走了之後，我們應該不會再回來了，多的東西帶不了，有什麼容易攜帶的，具有紀念意義的，比如照片，首飾之類的，可以帶上。」
「三分鐘后，行動開始，本次行動名為——」蘇羽說到一半，突然卡殼，頓時將目光投向白茵。
接收到來自取名廢的求助目光，白茵朝她捏了捏拳頭，鏗鏘有力：「大橘餓了計劃！」
蘇羽：「……」這名字，不取也罷！
兩人商討行動計劃的默契，因為一個名字，瞬間分崩離析，各自走向自己的儲物櫃，開始收拾東西。
一直站在白茵身旁的楚沐雨，全程圍觀彷彿瓜田裡的猹的楚大小姐，等著找個空隙準備跟她們一起尬戲的楚大明星，看她們這樣，整個人都傻住了。
「等等，等等……你們……」
這是在幹什麼啊？？？
軍事演習啊？！
前一秒還在圍觀室友發瘋的楚沐雨，突然意識到，事情好像不是自己想象得那麼簡單。
這兩個人，她們可能真的不是在玩神經病過家家。
她們……這是真的打算去搶劫調查署的武裝部。
不是，之前蘇羽和許橙橙瘋起來的時候也沒這樣啊，怎麼這個新人一來，蘇羽突然就完全瘋批了。
眼看著兩人關上儲物櫃的門，楚沐雨慌了，幾乎是下意識地朝大門方向衝去。
蘇羽迴轉身，一個簡單的反手擒拿，將人轉了一個方向，輕輕在她背上一推。
楚沐雨被這股力道往前推了兩步，慣性地撲在內窗台上，慌亂之際，她抬起頭——
極其突兀的，她整個人像是被凍僵了一般，怔在原地。
一種刺骨的冰冷，一股浪潮一般的恐懼，撕咬住她的靈魂。
彷彿下一秒就是她的死期。
這種感覺，她曾經有過一次。
那一次，她確實差一點就死了，如果沒有進來這個精神病院的話。
這一次……
卻聽白茵：「要來不及了。」
窗外的雲層翻滾，厚重的灰褐色雲潮正往她們方向奔騰而來。
楚沐雨聽到她的聲音，看到眼前駭人的氣象，意識前所未有的清醒，彷彿被什麼東西敲開了靈智，霍然站直身體。
然後以最快的速度站到蘇羽身邊，就差沒像大橘那樣跟她胳膊粘著胳膊，煞白的俏臉冷靜異常，她說：「走吧，我沒有需要帶的東西。」
說罷，她戴上口罩，昂首挺胸，只有藏在寬大病號服下的雙腿，偷偷發著顫。
蘇羽：「……」
白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