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謝惠顧,總計2000積分。」把新補全的欠款說明放到賀崎面前,白茵一臉老實生意人的表情。
六個問題,盡賺600積分,加上1400積分的晚飯,這一頓直接把她接下來一個禮拜要殺的變異種給包圓了,很爽。
重新簽完名,賀崎表面上等著晚餐,實際滿心滿腦子只有活動大樓里那台自動販售機。
他壓根沒注意拿著記賬小本本走開的白茵,心裡正盤算著自己的覺醒計劃。
他現在身上只剩下5點積分,如果這個叫白茵的瘋子說的那些東西都是真的,那自己還得出去再殺兩隻變異種,才夠買覺醒藥劑的積分。
要不等吃了晚飯,帶兄弟們去附近看看有沒有變異種?
……
白茵往地下室走了一半,就見何瑞、李悅並排走來。兩人身後,大橘和楚沐雨扶著蘇羽。
「醒了。」白茵忙上去,接替楚沐雨的位置,順手接過大小姐手裡沉重的狙擊槍。
蘇羽的臉色依舊蒼白,目光卻很清亮,她朝著白茵點了一下頭,說:「餓了,上去吃點東西。」
「好。」
「大橘說,你特地留了蟹肉粥給我?」蘇羽的腦袋半靠著大橘的肩膀,聲音有些虛弱,但能聽出一絲笑意。
「嗯,留了一些。」白茵扭過臉,耳後有些發熱。
一行人來到用餐大廳,大橘熟門熟路地去搬晚飯,白茵跟蘇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兩個都不是話多的人,偏偏全程就只有她們兩個在尬聊,旁邊一直沒插上話的楚沐雨,急得那叫一個抓耳撓腮。
從剛才坐下,一直到現在,她一直等著蘇羽跟白茵說她們來3號食堂的事情。
畢竟這次她們倆出事,給白茵和大橘造成了不少麻煩,這些事情其實還是得說一下的。
可是……蘇羽她就不說,也不解釋,就在那邊跟白茵聊廢話。
偏偏白茵也不問。
楚沐雨快急死了。
被楚大小姐焦灼的目光盯得有些受不了,白茵張了張嘴,突然沉默了。
她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蘇羽,心裡跟楚沐雨一樣抓耳撓腮,想不出話題啊,好難啊……
好在這時候大橘端著蟹肉粥過來了,她才暗暗松出一口氣,對旁邊某個正抓狂的大小姐說:「想不想試試你那把新槍?」
「不是沒子彈了嗎?」楚沐雨被她一打岔,注意力轉移到一旁的新槍上。
白茵往坐在那邊,正喝粥吃烤土豆的賀崎方向遞了一眼,「我去那邊借幾顆。」
這一側,賀崎桌前正站著之前地下室上來的那三個守衛員,其中一個守衛正跟他低聲彙報著什麼。
眼見白茵走過來,三人幾乎是條件反射地閉嘴,側身讓開。
賀崎剛聽守衛員小陳說到他們從1號病犯樓,逃到3號食堂,遇到巨型變異蟹的過程……
看見白茵,以為她又要跟自己談借款的事情,眼神里含著一絲不耐煩,問:「還有事?」
白茵點頭,說:「你那裡還有72子彈吧?」
賀崎當然想說沒有,只是下午剛從對方手裡繳了那麼多子彈武器,這會兒讓他睜著眼說瞎話,他也說不出來,只能應了一聲。
「給我一個彈匣。」
賀崎:「……」
「怎麼?」白茵歪頭:「需要我去活動大樓拿嗎?」
她手已經抬起來,手邊是漂浮的亡靈之書,那一頁上,火焰小黑正靈動地揮舞著火焰大砍刀。
賀崎無語:「……」這特么不是明晃晃的打劫?
自己來吃頓飯,就得從她這裡借,她想要子彈直接上門搶劫?
心裡指指點點,賀崎一句話沒敢多說,從身後下屬那裡拿了一個彈匣的72子彈,丟給面前的女煞星。
借到子彈的白茵,禮貌性地點了一下頭,重新回到自己的小團隊中。
楚沐雨正用換下來的破衣服擦著槍管,看到白茵真從人家手裡借了子彈過來,小聲問:「那些人,就是綁大橘的那一夥?」
白茵不在地下室的時候,三火就跟楚沐雨說了活動大樓被人佔了的事情。
雖然不清楚為什麼二火變成了三火,但是聽那隻嘴碎的火鳥,說到大橘被人欺負的事情,她這會兒只想對那伙人來上幾槍!
白茵沒隱瞞,點頭,遞子彈,然後徑直走向後廚。
被徹底無視的楚大小姐:「?」
不知什麼時候飛進3號食堂的三火,落在楚沐雨頭頂,甩了甩火焰長尾,昂著腦袋:「隆重歡迎本射擊訓練導師。」
楚沐雨一臉便秘的表情,「你給我死下來!」
三火一會兒跳到她左邊肩膀,一會兒跳到右邊肩膀,一會兒飛到她腦袋頂,就是不下來。
從后廚拎了個空調料瓶的白茵,看到被三火氣得快炸毛了的楚沐雨,默默在心裡說:「你就這麼喜歡搞她心態?」
玩得不亦樂乎的三火,同樣用意念傳聲:「你們四個人,除了她,其他人我也搞不動啊!」
說得好有道理,下次別說了。
「行了,試槍吧。」
白茵將之前裝過番茄醬的空玻璃瓶,放在距離楚沐雨最遠的餐桌上。
然後對她說:「我數到三,你開槍。」
楚沐雨按著她說的,將槍架在後排餐桌上,開鏡瞄準。
白茵一隻腳抵在餐桌的桌腳上,開口:「一……」
「二……」
「三!」
三字落下,她一腳蹬翻餐桌,桌上的瓶子驟然飛滾出去。
與此同時。
帶消音的狙擊槍「嗤」一聲,彈道劃破空氣,本應該直直飛行的子彈,陡然改變軌跡,轉道飛向正在下落的瓶子。
「嘭!」玻璃瓶在落地前應聲而碎。
在場圍觀的人,看到眼前這一幕都是懵的。
甚至大部分人都沒看清,瓶子是子彈打碎的,而不是摔在地上碎的。
作為當事人的楚沐雨也是懵的,老實說,她自己其實也沒看清楚,那瓶子到底是怎麼碎的來著?
坐在旁邊的蘇羽,輕咳了一聲,打破寂靜魔咒,「打中了。」
「真的?」楚沐雨伸長腦袋,一臉求肯定的表情。
蘇羽點頭,「真的。」
在場大概也就只有她看得最清楚,超視特性下,她的動態視力遠超常人。
楚沐雨剛才那一槍,射出去的子彈行進彈道,在她眼裡就好像電影里的「子彈時間」一樣,被數倍放慢,她甚至能看到子彈穿過空氣的慢速運動軌跡。
最初打出去的彈道是完全正常的,但在白茵那一腳把瓶子踹飛后,子彈的行動軌跡完全脫離地心引力,猶如追擊導彈一般,射中同樣在下落狀態的玻璃瓶。
這奇怪的附魔,竟然能完全違背物理學,蘇羽在心裡默默吐槽。
這邊聽到肯定回答的楚沐雨,臉上明晃晃的小得意,她正想說點什麼,卻聽到白茵說:「是不是不用眼睛都能打到?」
楚沐雨:「…………」啊啊啊啊,臭丫頭是想氣死她,繼承她的嶄新病號服嘛!
三火整隻鳥倒在楚沐雨面前的餐桌上,一邊翻滾一邊大笑,冒著火焰的長翼撲來撲去,聒噪得不行。
同樣關注著白茵這邊情況的賀崎,已經聽守衛員小陳說到白茵帶著許橙橙宰殺變異螃蟹,把他們從地下室救出來……
當知道這些人里,不止白茵是覺醒者,那個明顯受重傷的紅頭髮居然也是,再加上那個怪力女,以及現在這個正在試槍的楚沐雨,賀崎心裡多了一絲急迫。
……
試完槍,白茵又坐回了蘇羽對面。
雖然炸毛,但對新槍愛不釋手的楚大小姐,過了剛才那股子氣勁,這會兒正戳著身旁的臭臉症丫頭,問:「你說給這把槍取個什麼名字比較好?」
白茵有些不太懂她這是什麼操作,但還是配合地回答:「狂熱者?」
畢竟是大小姐,該哄的時候,還是得哄。
楚沐雨滿臉沉思,「這名字聽著還挺酷的,就是,會不會不太符合我的氣質??」
白茵:「…………」什麼氣質?閉著眼睛打爆鐵顱六人巡邏隊的氣質?
蘇羽比白茵更實在,「不是用的『狂熱者』的特性硬幣嗎?叫狂熱者挺符合的。」
一個取名廢,對另一個取名廢,表達了認同。
這下輪到楚沐雨無語,蘇羽不說還好,這麼一說,她才想起來,這個「追擊目標」的特性是來自那些丑得不行的變異種。
氣死,瞬間就不酷了!
最後,這把槍還是用了「狂熱者」這個名字。
一來,這是白茵附魔的第一把槍,用她想的名字比較有意義;二來,這把槍的特性確實來自「狂熱者」;三來,不去考慮那些醜八怪,大小姐覺得這名字聽著,還是挺有狂霸酷拽那味兒的。
解決了取名問題,白茵跟兩位醫生聊起他們的覺醒特性。
楚沐雨一個人偷摸抱著槍,躲到一個沒人的角落,手裡拿著一枚特性硬幣,小心翼翼地在上面划來划去。
她在刻字。
這個活潑,話癆,熱情又大大咧咧的過氣頂流明星,仔細地划著兩個筆畫簡單的字。
……
距離白茵幾人並不遠的地上,秦小蕊正耐心照顧著地上的孩子。
原本她只是上來送個退燒貼,順便幫莫輕緋看一下孩子的情況,結果她剛跟莫靈過來,給孩子貼上退燒貼,莫輕緋就暈過去了。
這一天一夜對這個美麗柔弱的女人,造成的壓力實在太大,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兒子,她恐怕都沒辦法撐到現在。
剛才白茵她們試槍,秦小蕊一直是看著的,有些羨慕,如果自己也能有這樣一把槍就好了。
但也只是羨慕啦,她也不是非要去打怪物。
低頭替孩子擦了擦他臉上的汗,秦小蕊正想讓坐在一旁的莫靈去接點水,一直高燒昏迷的男孩,突然睜開雙眸,眼睛瞪得極大。
這是一種有些駭人的表情,尤其是四目對上的時候,你能從他眼中看到清晰的恐懼。
秦小蕊被嚇了一跳,手上的濕巾抖落,然後她聽到男孩沙啞中透著驚懼的聲音。
沒有語言,只有「啊啊啊啊」的單純叫喊。
他的聲音很虛弱,音量也不大,叫聲卻十分詭異。
秦小蕊的聽力本就比常人靈敏,聽到這樣的聲音,耳朵「滋滋滋」地一陣怪響,心裡莫名湧起有種奇怪的熟悉感。
她好像,在什麼地方聽過這個聲音……
男孩的動靜太大,不僅吵醒了身旁的母親,也把白茵幾個喊了過來。
剛醒來,耳朵嗡嗡作響的莫輕緋,看到兒子又是這副驚恐怪叫的樣子,發懵的腦子總算清醒了一些。
她一把抱住莫翊,將孩子摟進懷裡,一邊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安撫,一邊朝明顯被嚇到的秦小蕊投去抱歉的表情。
她低下頭,輕聲安撫,眼中止不住溢出淚。
如果能再選一次,她一定不會聽母親的話,帶著小翊來這座精神病院看那個人。
她的小翊……明明來的時候還好好的。
「怎麼回事?」白茵伸手接住,正扶著牆吃力起身的秦小蕊。
秦小蕊搖搖頭,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她現在腦子疼得不行,得找個安靜的地方。
一直發出怪叫的男孩,在看到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白茵后,臉上的表情獃滯了一下。
不是發獃的那種獃滯,而是一種奇怪的,好像被什麼東西抹去真實表情的獃滯。
他突然不哭了,目光聚在白茵身上,看著……
扶著秦小蕊在李悅身邊坐下,白茵迴轉頭,對上小男孩空洞中泛著淡金色的雙瞳,額角輕跳了兩下。
然後。
她有些認命地重新朝那對母子走去。
從小男孩醒來一直半跪著,守在姑姑和弟弟身邊的小莫靈,看到再次向他們方向過來的白茵,心裡有些擔心。
小白姐姐好像不喜歡吵鬧的人。
白茵沒怎麼注意莫靈眼中的緊張,半蹲在小男孩面前,問:「看到了什麼?」
莫翊獃獃的,用有些機械的聲音說:「火,好大的火……好大一隻鳥……」
白茵:「……」她大概知道這孩子覺醒的是什麼特性了。
示意莫輕緋將孩子放到地上,白茵自己也席地而坐,雙腿盤起。
從新換的病號服口袋裡,拿出自己的練習冊小本本和那支兒童鉛筆。
在練習冊上寫下一行字。
「當你看到這行字的時候,你是清醒的。」
落下最後一筆,她身上皮紙斑駁的兒童鉛筆,在沒有外力的作用下,竟然憑空短了一小截。
這一幕被一旁的莫靈看到,小女孩眼中滿是驚異,彷彿看見了魔法一般,瞪著大眼睛,望著白茵。
將寫著那行字的一小條紙撕下來,放在莫翊面前,白茵側過頭,對身旁的女人道:「麻煩你迴避一下。」
莫輕緋面色猶豫,想出聲拒絕,一旁的小莫靈先她一步站起身,一雙小手拽著姑姑的胳膊,聲音又輕又急:「姑姑,我們去旁邊坐一會兒,小白姐姐肯定有辦法治好小翊的。」
看著小女孩把人拽走,白茵滿意地點了一下頭。
重新轉過眸,對上小男孩微微泛著淡金色的瞳孔,問:「好點了嗎?」
莫翊懵懵地點了一下頭,然後聽到眼前的女人又問他:「我叫什麼名字?」
莫翊心裡湧起一股奇怪的感覺,他不認識眼前這個姐姐,嘴巴卻吐出兩個字:「白茵。」
白茵點點頭,「現在,按照我說的做……」
她話說到一半,小男孩先她一步打斷,「姐姐,你,你的這支筆上面,怎麼有字啊?」
半句話卡在喉嚨里的白茵,默默嘆氣,果然,跟她猜的一樣。
雖然已經知道了答案,她依舊配合地反問:「什麼字?」
莫翊小臉端正,像是被老師考教念課文一般,一個字一個字念給白茵聽。
【失落的法則(金)】
【命運與故事女神蕾芙麗,遺失於第一條時間線的法則之筆。】
【唯一永久性道具,狀態:破損】
【凡記錄,皆為法則。】
聽完他獨具特色的朗讀,白茵再次在心裡嘆氣,誰能想到,小小的一個3號食堂,居然出了這麼多神人。
她又說:「打開你的屬性頁,將你的想法停在『特性』那兩個字上。」
莫翊表情乖乖的,聽話的照做。
「把你看到的念給我聽。」
莫翊停頓了兩秒,似乎是在尋找什麼,然後開始念。
【特性:洞察之眼(法則)】
【真實與恐懼之龍「迪戈爾」,被封印的第七隻眼。】
【主動狀態:[真實]凡觀察,皆為真實。】
【被動狀態:[瘋狂]因真實而產生的驚懼瘋狂,無法消除,無法遏制。】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特性。
不開啟主動狀態的情況下,擁有者會長期處在瘋狂狀態,就像打遊戲時遇到的debuff一樣,這個瘋狂debuff會永久跟著特性擁有者。
從某種角度來說,這個負面狀態,其實是對[真實]這個正面狀態的註解。
這個世界最仁慈的地方,莫過於,人類思維無法融會貫通它的全部內容[1]。
當你對它探尋得越深,探究得越遠,所看到的,可能是無法承受的最大恐懼。
那三年裡,她走過上百個倖存者基地,記錄下無數不同的特性。
很多人有著不同的家庭背景,不同的人生經歷,從事不同的工作,卻擁有相同的特性。
並不是每個人的特性都是獨一無二的。
從擁有者數量而言,「洞察之眼」絕對是最特殊最稀有的那一列,甚至比楚沐雨的「阿里斯金幣」更為特殊。
但在白茵看來,這不是個好特性。
可又不能否認,這是一個非常有用,甚至是有些不講武德的超級特性。
用那些人的話來說,覺醒這個特性的,不是位面之子,也應該是氣運之子。
當然,白茵更喜歡楚沐雨這個歐皇之女。
不過,眼前這個小男孩,確實稱得上氣運之子。
因為,他遇上的是擁有「失落的法則」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