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昭昭日與月9

  第二日，何昭君起得很早。

  阿滿找來一件素色的長裙，何昭君放在胸前比劃了下，又說道，「重新找一件裙擺短一點的吧，最好是行動方便點的。」

  可以前的何昭君，柜子中儘是些華美迤邐的衣裙，能找到一兩件樸素的已是不易，哪裡有短小精幹的呢？

  「你稍後去跟管事說一聲，給我做幾套素凈一點的衣服，再做兩套騎服。」

  「是，女公子。」阿滿應下。

  又按照何昭君的吩咐，把寬大的袖子用繩子綁起來，裙擺收了些，走路行動便捷許多。看起來，倒有些像胡服。

  走到大廳里，忠叔早已候著了。

  「女公子這是……」看到何昭君這身裝扮，忠叔一愣，這實在不是都城中小女娘應有的穿著打扮。剛想勸上幾句，可轉念一想，女公子都要挑起何家大梁了，不拘小節就不拘小節吧！

  「忠叔，我要去一趟郊外的營地。讓杜仲備馬車。」

  「是。」

  縱使有疑惑有擔憂，忠叔也知道，女公子已是今時不同往日，不能把她當做嬌滴滴的女娘，而是要當家主看待了。只有他真心誠意地拜服，其他僕從才會真正地信服。

  馬車向城外駛去。

  何家部曲是早年跟著何將軍打天下的將士們。戰亂時他們是軍人是士兵，太平時他們是佃客。

  自文帝定天下以來，打仗的時候少了。他們便在何家的田產莊子上耕作。軍營也建在莊子旁，閑時訓練，農忙時勞作。

  何將軍去馮翊郡時並沒有帶多少兵馬，所以還保存著大部分部曲。

  早年時，何昭君隨著父兄來營地里玩過幾趟，故而大部分部曲都認得他。

  「女公子怎麼來了？」聽到守衛的士兵來報時，劉洪也吃了一驚。

  「劉叔。」何昭君喚了一聲。

  劉洪乃是何將軍的副將，隨著何將軍出生入死，戎馬半生，曾經為何將軍擋過一刀。是以何父格外看重他，視之為兄弟手足。即便從前的何昭君驕縱跋扈，也從不曾對他失禮。

  隨著劉洪進去，何昭君一路觀察著，秋收時節已過，應是他們訓練的時候，大家卻都焉焉的，無精打採的樣子。

  「劉叔可知道陛下的旨意？」何昭君開門見山道。

  「聽說了，當日散朝後到處都流傳著女公子的壯舉。」劉洪回道。

  他本以為，何將軍和其他小將軍去后，何家部曲都得落到樓家手裡，憤憤不平好長時間。小公子年幼，女公子……可沒想到何昭君會拒絕聯姻，主動提出自己代管何家。

  「劉叔可會覺得昭君自大了？」何昭君知道，從她提出代管何家的那天起，定會遭遇不少質疑與難關。

  「當然不會。何將軍忠勇無雙，公子們也個個智勇雙全。女公子必然也是……」劉洪嗓門大，聲音洪亮，可說到最後幾個字，語氣卻弱了下來。他也不知道，嬌弱的女公子要如何管理部曲……

  看著劉洪尷尬的樣子，何昭君卻笑了，「劉叔不必與我留面子，可我不曾上過戰場，武藝兵法也不怎麼樣，更別提掌管部曲了。」

  「女公子，屬下絕對沒有這個意思！」這麼直白，倒是讓劉洪有些惶恐。雖然他身為副將，可也是絕對忠於何家的。

  「劉叔，您是長輩，又是阿父的好友，阿父也說過，你不必如此的。」

  「我並無他意。只是，想跟您商量一下今後何家部曲的安排。我資歷尚淺，有許多事情，還須仰仗您。」何昭君說得認真鄭重，劉洪也不再猶豫。

  「女公子請講。」

  「阿煜年幼，在他能接管何家部曲前，確實是由我代管。可我剛剛上手，對軍中事務也不熟，萬事還得與您商榷。」

  「何家是武將之家，將來阿煜勢必也是要走這條路的，部曲也是父兄一生的心血。所以我想，雖然這幾年用兵的時候不多，但兵力是何家之根基，萬萬不可荒廢。」

  「女公子所言極是。」劉洪點點頭。

  「現下已過農忙時節，本該是訓練的時候，可我剛剛進來，卻見大家無精打采興緻缺缺。我知道，近來因著父兄故去，人心不穩，想必大家心中也極是不安。」

  「但，既然我已接了這擔子，就必須撐起來。關於今後的布置，我想跟您商量一下，我有一些想法……」

  話還沒說完，只見一青年掀開帘子徑直進來了，見到何昭君，也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