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峽難
「嗡！」
雙掌對擊，好似一聲木擊之聲，沉悶的讓人直欲作嘔。
突然一聲慘叫將陸山從失神中拉扯回來，那慘叫赫然是蓋雲天發出。
他的右掌已經血肉模糊，自手臂肘關節之下都似麵條一般。
這變化是來得如此突然，以至於讓陸山有些錯愕失神。
「噼啪！」
空氣中一聲炸響，卻是那萬東林挺身而出，只見他如鷂子般輕身掠上石丘。
他的通北拳已經登堂入室，一經使出便是一記殺招。
老山猴不慌不忙的轉過身來，猴臉上的長眉隨風而動，面對迎面而來的拳頭，他也以拳法回擊。
「噼啪！噼啪！…」
一共八聲鞭炮聲響在空氣中炸開，只炸得萬東林耳膜疼痛。
通北拳的精義便是這一聲響，需拳速與拳法並濟，在出拳之時與袖口內發生摩擦，從而產生這一聲炸響。
老山猴這一拳起碼有常人二十年的火候，已至八響大成之拳境。
「噗！」
萬東林噴出一口逆血，他的一條手臂已經寸寸骨碎，身子如破布般掛在石丘上。
「嗚嗚！」
老山猴似有深意的望著陸山，眼中滿是戲謔之色。
「阿山，別衝動！」一旁的陸老爹緊緊拉住陸山。
陸山苦笑一聲，老山猴的武力實在是讓他膽氣盡喪。
他自袖口暗袋中捏出兩粒蠟封丹丸，「小子獻上此妙丹，望大王可以饒恕他二人性命！」
「嗚嗚！」
老山猴翻下石丘，徑直湊到陸山身前，那張毛臉上還沾染著大片血跡。
它使勁嗅了嗅丹丸，因丹丸蠟封故而無味可聞，它揮動手中桃枝，以水為墨在地上寫道：「此黃芽丹否？」
「正是！」陸山恭敬回道。
老山猴的毛手一下子奪過兩粒丹丸，手指輕輕捏碎外層的蠟封球。
剛準確放入嘴中，突然眼珠子一轉，揮手招了一小猴頭。
「嗚！」
將一枚丹丸精準的拋入這小猴口中，小猴咕咚一聲咽了下去。
藥力化為熱流在其經絡中發散，小猴歡喜得蹦蹦跳跳。
老山猴嘿然一笑，這才放心下來，將剩餘一粒丹丸吞入腹中，隨後那對渾濁眼珠掃視陸山周身。
突然這老山猴一巴掌扇來，直接拍在陸山胸膛，一股顫勁傳導而入，將陸山四肢盡數脫節。
陸山如同廢人般癱軟在地，老山猴笑眯眯拾起他腰間黃皮葫蘆並扯下內袖暗袋。
搖了搖黃皮葫蘆，內中空蕩蕩，便被其拋至一邊，那暗袋中卻還剩餘兩粒蠟封的丹丸。
咕咚一聲，老山猴心滿意足的將兩粒丹丸吞服下去。
倒在地上的陸山瞳孔一縮，使勁在地上掙扎著。
「「桃卒」藥力發散只在頃刻之間，老猴內勁渾厚，或能抵抗片刻，必須遠離它。」
那老山猴現在服用的正是塗抹「桃卒」的丹丸，任它狡猾似鬼也中了眼前這小道士的計謀。
「呼！」
老山猴呼出一口灼熱氣息，五臟六腑如有火氣升騰，大腦產生強烈眩暈之感，令它腳下步伐迷亂。
「蓋大俠，此燎已中我迷藥，請速速擊殺！」癱軟在地的陸山大聲疾呼道。
一人影沖至身前，卻不是蓋雲天，而是他那兩鬢斑白的陸老爹。
「不要！」陸山出聲阻止道。
只見陸老爹將隨身葯鋤狠狠砸向眩暈中的老山猴，鋤頭扎進老山猴腦殼上，瞬間激發它的血性。
那猙獰猴臉上閃過一絲清明，它的肉掌印在陸老爹的腦袋上，一聲爆響，紅白之物迸濺。
「呔！」
蓋雲天欺身而上，左手運勢開碑掌力，直擊老猴后腰處，卻見老猴硬生生受此一掌，翻手作刀劈在蓋雲天肩上，將他肩胛骨打碎。
桃卒藥力再次湧上，老猴踉蹌一步，口中發出刺耳尖叫，周圍猴群霎時間暴動。
蓋雲天強忍強勢，拖著一條廢手掠至陸山身邊，左手在陸山四肢輕拍三下，巧妙勁力為他糾正錯位關節。
「走！快走！」
蓋雲天臉色白得嚇人，他不竟後悔當初自己的衝動。
明明在江湖廝混多年，見多了人間慘烈之事，可卻還是壓不住心中意氣。
如今因自己衝動讓眼前小道士遭難，他也是滿心愧色。
陸山拔出短劍，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無頭屍身，以及那被猴群重重護衛住的老山猴。
「走！」
蓋雲天拉著陸山，腳下踢翻三四頭衝過來的山猴。
「花！」
陸山手腕一轉，一道劍花甩過，削去一山猴腦殼，隨後身如猴群中，劍刃運勢如意，劍花轉輪不休，在周圍留下一頭頭山猴屍體。
「死來！」
陸山劍指那已然麻翻的老山猴，熱血湧上腦顱，手中短劍更快三分。
「吱吱吱！」
披甲山猴縱身來到陸山面前，蟠龍棍狂舞，棍頭與劍刃交擊，震得陸山虎口發麻，險些把握不住。
「六合花！」
陸山狂催內勁，手中短劍化為重重劍影，一朵朵劍花飛出，晃得人眼花繚亂。
「刺！」
呼的一聲，數朵劍花並成一處，寒芒當空一閃。
這凜冽殺意讓披甲山猴身上猴毛直豎，急忙收棍回防，只覺心口一涼，那短劍已刺入甲胄內。
「嗚！」
披甲山猴狂嘯一聲，蟠龍棍將短劍盪開，隨後向洞外狂奔而去。
「到底是火候未到！」
陸山顫抖的拿起被盪飛的短劍，他那顫抖的右手已經把握不住劍柄，好在畜生有勇而無智，一旦受驚便作鼠遁。
「阿山，快走！」
身後阿母呼喚，只見蓋雲天扛著萬東林，護持著一大夥人已經到了洞口處。
陸山不甘心的看了一眼那被猴群死死護住的老山猴，無奈嘆息一聲，還是跟隨隊伍離去。
一大夥人中絕多數是那些山蠻之人，一個個面帶菜色，沉默的跟隨在蓋雲天身後。
野桃林深處，萬東林倚靠在樹根上，他的右手用布條包裹，但這卻無法止住他不斷噴涌而出的血液。
「阿山！」萬東林虛弱的呼喚道。
陸山上前，萬東林在陸山耳邊輕語幾句，隨後眼眸便失去神采，身體變得冰冷一片。
陸山點了點頭，似乎在答應萬東林臨終前的請求。
萬東林之母一把推開陸山，伏在那屍身上痛哭，幾欲暈厥。
「不要！」
卻是那蓋雲天看見萬東林阿姐拔出一根銀釵，直直扎進心窩裡。
撲通一聲，又是一具屍體倒下。
這突變讓陸山措手不及，他剛剛還答應萬東林照顧其家人，這轉眼間便讓其阿姐自殺。
「我早該想到…」
萬東林阿姐自幼被送到雲雀館那煙花之地，她唯一的念想便是萬東林長大成才。
如今這一支撐她生活下去的念想結束，她自然沒有活在這冰冷人世的想法。
一念及此，陸山喉間湧上一股腥甜，嘴角有血滴流下，眼前一陣發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