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仙人
再次響起的狼嚎聲驚醒了正在樹榦上休息的林溪。林溪微微睜開眼,樹下的巨大蛇屍還在,塗過楊師傅傳下來的膏藥后傷勢已經好了許多,只是虎口裂的厲害還是需要調養一段時間。
離天亮還有幾個時辰,林溪拿出一個藥罐子倒出來一個小藥丸吃了下去,這是止疼葯,可以緩解一下疼痛。隨後他從樹上跳下來,依舊落腳很輕。地上的血泊已經幹了一半,林溪看著地上的巨蟒屍體拿出小匕首蹲下身,一刀一刀地切割蛇肉,他切的很仔細避開了有毒的部分,然後把每一塊蛇肉包好放進自己的竹簍里。
有毒的部分他當然也不會放過,用匕首慢慢把毒血放出接到小罐子中。足足接了三罐子。
等過了這片山林,到有人煙的地方好提煉出毒液,萬一遇到危險林溪就又多了一個保命方法。這種巨蟒的毒性如果與人的血液相融,中毒的人必死無疑!
處理完這裡一切,林溪才緩慢前行。
不知道前方還會發生什麼,剛剛經歷過戰鬥的他只好放慢速度,讓自己的身體有一定的恢復時間。
未知是最可怕的,黑夜中的山林又讓這種可怕加倍。在這裡不知道誰是獵手,也不知誰是獵物。
每走錯一步可能就會加速你的死亡。世界亦是如此,沒有對與錯,只有弱與強。弱小的生物永遠都是被捕獵的對象,只有站在金字塔頂端你才能享受捕獵的滋味,所以每個人一生都嚮往著登頂。
林溪摸了摸土壤,根據它的潮濕程度來確定河流的方向。半個時辰后,林溪已經聞道泥土的腥味和水草的味道,順著氣味尋去,果然有一條小溪。
這條溪水很清,大概是因為遠離世俗未受污染吧。林溪喝了一小口溪水,甘甜可口。借著溪水的倒映讓林溪看到自己臉上布滿血絲,破破爛爛的衣服,看著很是狼狽。林溪一頭扎進溪水中,用手清洗自己的臉龐,同時讓自己清醒一下。
「今天大戰的感覺如何,我看著你要完的時候,差一點嚇死。」體內另一個靈魂說道。
林溪心情好轉,認真地回答道:「差一點就成了那畜生口中的食物,我沒有開玩笑,真的。」
「那你還是得用那法子。」
「放心,我不會那麼輕易的死去,關鍵時刻我不會猶豫的。」林溪平靜地說道。
「那就好,我可不希望擁有一個缺胳膊少腿的身體,所以你要保護好自己,實在不行,就讓我來主導你的身體。斬殺這種畜生的話……嘿嘿,小菜一碟。」
「不勞你費心了,這種事情我還是應對的過來的,而且我想憑自己的力量來解決麻煩,看看自己的極限在哪裡。」後半句話林溪說的很嚴肅。
體內的靈魂不再說話,靜靜地消失。
它就這般消失,這般出現,沒有規矩可尋,甚至在它消失的時候,林溪感覺到它是真的消失了,彷彿體內只有他自己似的。
關於體內另外一個靈魂,林溪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只記得在自己三四歲時突然體內就響起了另一個聲音。當時可把他嚇壞了,他認為自己被鬼附身了。
他把這件事告訴了很多人,結果都把他當作神經病。久而久之,他不再告訴別人,因為他小時候太孤單了,現在至少有一個願意跟他講話的人,這也成為了他的一個秘密。
林溪換掉滿身是血跡的衣服,因為血味實在是太刺鼻,他擔心引來山中其他野獸,看著丟掉的一直捨不得穿的新衣服,林溪無奈地搖了搖頭。
換回原來裝束的林溪在山林中加快了行進速度,他要在天亮之前走過這個山頭。
雲霧繚繞的山頂讓人感到神秘,一位少年一步一步地登上山頂。林溪站在山頂上遠眺,原來山的那邊還是山。
但是山頂的美景還是值得欣賞的,林溪不再趕路,他坐下感受遠處的美景。
喜鵲鎮可沒有那麼高的山,景色也一般,就是一些人,一些事實在是忘不了。
林溪想著,上一次的日出是什麼時候?大概很久了吧。
漸漸的,遙遠的東邊出現一縷淡淡的紅光,太陽冒出地平線。不一會兒,那裡霞光萬道,把天空染的通紅……
林溪注意到有一個紅點,向他這邊靠近,太快了!一道神虹從林溪頭頂掠過,林溪警惕地躲到大樹下,喃喃道:「仙人。」
林溪並不知道那道神虹所經過的地方,凡人膜拜,山精鬼怪嚇得不敢顯化,而且那道神虹的目的地竟是林溪所在的那個小鎮。
小鎮上方一道神光落下,剛好落在老先生的書塾門口。因為此時還早,小鎮里的人並不知道一位仙人降臨。
神光消失,出現的是一位看起來不到三十歲的俊美男子,從服飾來看是一位儒生模樣,舉手投足之間盡顯神仙風姿。他走到書塾門口,拱了拱雙手說道:「學生王顯石,特來拜見先生。」書塾內並未傳出回復,但是門已經打開。這位儒生大步入內,一進門空氣迅速收縮,重力不知比外面高了幾十倍,院內的花草樹木瞬間被碾碎,儒生每一步都走的很艱難,但是臉上滿是得意。
書塾內,老先生正坐在椅子上品茶,儒生笑著說:「先生好雅興,早知道學生該帶點上品茶葉來。」
「年紀大了,就好一口這種茶葉,你帶來其他的我還不一定稀罕。」老先生放下茶杯說道。
「下次我一定帶來。」儒生笑道。
老先生其實心裡很開心,但是他表情依舊嚴肅道:「能從門口到這裡,已經是登上那境界了。不錯不錯,有我年輕時候的影子。」
「哪能啊,再給我二十年的時間我都追不上先生年輕的時候。」
「呵呵,少來這一套。說吧,幾十年沒有回來看我這老頭子,今天突然回來幹嘛。不會是修為精進後來給老頭子我報喜吧。」老先生說完又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這時的儒生神色嚴肅,雙眼很犀利,讓人感覺有陣陣寒光。如果與之前那個嬉皮笑臉的人對比,真的不像同一人。
儒生問道:「先生,莫不是有人已經成道了。學生感覺不到那東西還在這裡了。」
「成道?呵呵,這幾千年來有幾個人邁得過這個坎。莫不說千年之前的成道之人寥寥無幾,就說現在天地法則壓制氣運何其強大,成道是不可能的。」老先生感嘆道。
「你如今的修為境界,也能感覺到那個天地中原本就存在的東西,有它們在前,你再向前邁一步都難如登天。」
「既然沒人成道,那東西怎麼不見了,而且學生漸漸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了。請先生解惑。」
老先生回答道:「我也說不清,這塊古玉竟選擇了一位毫無資質的小娃兒。千年來多少人希望得到它的認可,不泛有曠世奇才,可是……呵呵,誰又能想到一個小娃兒可以……」老先生平靜地說道,望著東邊被一座大山遮住的紅日。
「這樣也好,這塊古玉吸收了先生太多的靈氣,現在不在先生身邊倒也是一件好事。不久先生定能突破瓶頸,說不定成道也不是沒有希望。」
「我這老東西就如那參天大樹,這次突破了可能就是自己的極限,還想成道,可笑。這個時代註定是你們的時代,我也該歇歇等死了……」老先生說的平靜自然,臉上看不出來任何錶情。
王顯石怔怔地看著,他看到了一個失落的先生,這是一個人暮年的悲傷,另一個時代人傑的落幕。
儒生不再說話,眼神中略過一絲傷感。他看著裝古書的柜子,當年他和他師弟各拿一本古書,現在其他的書還在。只是他們師徒三人已各在一方,物是人非。
「那本《連山》你帶著,找個合適的機會交給那小子,不必心急,讓緣分自己到就可以了。」老先生背對著儒生說道,依舊看著東邊。
儒生點了點頭,隔空取出那本古書。看著手中的古書若有所思。
「先生家遭賊了!」崔銘在院子中大叫著。老先生示意儒生出去看看。
王顯石走出屋子,院子內確實是一片狼藉。
崔銘看了看他說道:「你是誰呀,你別亂來,我是這裡的地頭蛇,惹急了我我就……」崔山雖然揮舞著手臂做出一副要進攻的模樣,但心裡害怕急了,隨時準備逃跑。
王顯石滿臉無奈,自己很像壞人嗎?
「小朋友,你見過那麼俊俏的壞人嗎?」王顯石微笑著道。
崔銘想了想說道:「見過,你就是先生說的那種什麼什麼藏刀的人。」
「是笑裡藏刀。別緊張,這是你師兄,也是我的大弟子,現在是一個園丁。」老先生也從屋子裡走出來。
崔銘見先生出來一下子就放鬆警惕說道:「看你一身打扮倒是不錯,結果是一個園丁,混都不行啊,而且你看看院子里那麼亂。我說師兄啊,你這樣太沒出息了。」
王顯石什麼人,單憑他現在的境界在外界就備受尊重,是諸多大勢力想要拉攏的人。這個小娃兒居然真的相信他是一個園丁。可是他並不氣惱,蹲下身一隻手放在崔銘的肩頭正色道:「我就是來先生這裡挑選得意弟子,然後……嘿嘿,讓他去幫我挑糞種樹養花。」說完他又重重的拍了一下崔山的肩頭。
「你就吹吧,就你這樣。誰跟你混誰傻子」說完,崔銘還是跑到老先生身後。
王顯石哈哈大笑,打趣道:「那天下不知道有多少個傻子了。」
老先生摸了摸崔銘的腦袋,道:「你師兄呀,園丁只是副業,他其實是一個大官,而且家財萬貫。平時你要多跟他套套近乎,爭取撈點油水。」
崔銘雙眼放光,道:「師兄,我看到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不簡單,只是我不揭穿你,想讓你平平淡淡的,不被人打擾。現在我想通了,那不是你的生活,要不你試試帶上我……」
王顯石一臉鄙夷,連忙打斷道:「滾滾滾,機會就一次,很顯然你開始經不住我的考驗。」崔銘很是委屈地扯了扯他的衣角。但依舊被王顯石一把甩開。但崔銘並沒有放棄,繼續粘著他。
站在一旁的老先生看著他們,滿是滄桑的臉上露出難以見到的一絲笑容。
秋風落葉歸土,不過是轉瞬一念,歲月無情,亦是白駒過隙。
這個時代終究不是他們的時代,錯過了,除了惋惜,那就只有回憶了。
回憶之後又是什麼?
便是眼前,總有人會走前人的路,前人的意氣風發,前人的豪情壯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