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五大家 楚
許家勇早年結交的那位好友正是柳葉的師父,懷空。
懷空啊,一名心中懷揣著無限豪情的男子。
漢子回到房間里,靜靜地坐在凳子上,一絲神傷掠過,不禁地讓他想起了一些往事。
兩人年輕時候,是在一次遊歷相識,一起走過一段路,僅僅是一段路,兩人便可交心,懷空那時候還邀請他一起回宗門。
要是早些年頭,漢子一定會答應這位好友的邀請,可現在不行,心中有所思,有所念,怎能隨己?
在家鄉處,還有一名女子在等著他。
要知道懷空當時氣炸了,就這老實漢子也行?
沒辦法,祝賀了他一聲,說著以後有機會一定來見他一面,兩人就這樣分離了。
再一次見面,是懷空受重創之時,那一刻漢子第一次猶豫不決,他明白自己出手也沒有用,只能還給懷空一份情誼。
可對於漢子來說,就算是讓他跟著懷空一起死,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他不怕死,那麼多年的生死遊歷,早已無畏。
但是懷空拒絕了他的幫忙,他告訴漢子,自己只是來託付旁邊的孩子的。
他不接受,不是因為漢子幫不上忙,而是他覺得不值得。
人生在世,總得有自己心心所念,所想之人。
漢子有,他一直都有,而那個她也一直在等著他。
那一次也是漢子知道自己妻子有身孕的時候。
那一次也是漢子知道自己有著一個必須好好活著的理由。
最後一次見到懷空的時候,他已經是一具屍體上,身上有不少的血洞,連他眉心處也被人刺穿。
漢子忍住了沒有哭,只是靜靜地抱起著懷空,任由鮮血從他的指縫裡流淌。
他不能流淚,只因為在他的旁邊跟著一位少年。
一早,張家上下忙裡忙外的,熱鬧一片,今天可是張家小姐嫁人的時候。
今天的張家比以往古市裡各大家族的所有婚姻搞得還要隆重萬分,不光是因為今日是大喜之日,更重要的是因為有幾位大人物要來了,有多大其他人是不知道,只有張老爺他們心裡明白。
林溪在張雪晴外面守著,他現在可進不得了,女孩子結婚,屋裡怎麼能有其他男子,王劫緩緩走來看著林溪。
「你真的不會說話?」王劫問道。
林溪沒有理會他,想著自己的事情。
這些天,他體內的靈魂一直問著他為何浪費時間在這裡多停留一陣子。
剛開始林溪還是有的說,現在好了,自己也不知道為何要留在這裡了,說是等柳葉,也可以說他也想見識一下修士是什麼樣子的。
王劫攤開手,稍微走近了一點,輕聲道:「你是無語?我反正不相信,唯一我知道的就是,你留下來是為了幫那個人,你說對嗎。」
林溪掃了一眼面前的王劫,眼中有些殺意,不過一瞬即逝。
他清楚的明白阻攔住他的那些人跟王劫脫不了干係,那天晚上聽過他和老者的話就更加確定了,如果說現在是在外面,一人也沒有,林溪便會下殺手。
他不可能讓一個想要殺自己的人活著。
林溪可不是那種軟柿子,自己生命被對方威脅過一次,他就不想再被威脅。
王劫微微一笑,面對了一下殺意后,也不再冷臉帖熱屁股了,這樣沒必要,到頭來人家還不給你好臉色看。
王劫沒有多留,轉頭走向楚一川的房間里。
林溪平靜了一陣子,在他的周圍,除了人還是人,張家為了在場婚禮忙裡忙外,今天一天都沒人休息過。
張雪晴昨日跟林溪說過,如果柳葉會來的話,她會任性一次,離開張家,跟著柳葉到天涯海角都可以。
不過後面她又補了一句,這些話都是自己說笑的,她怎麼能捨得自己的爹呢?她也希望柳葉今天不要來。
林溪抬頭看向不遠處的天空,有一兩個亮點向著這裡飛來,當距離足夠時,林溪看清了,那裡有四個人。
張家老爺還有王老爺兩人早就在大門外等著了,幾個時辰就這樣站著,沒有一絲怠慢,隨後楚一川和王劫也出來了。
虹光從天而降,周圍的路人震驚不已,以為是仙人下凡了,有些怕事的帶著妻子孩子早早回家,還有些人看著從虹光里出來的四個人,只能在心裡說上兩三句,可不敢當面指指點點。
原本一條熱鬧的街道,隨著這四個人的到來變得寂靜下來,沒有一個人敢說話,很多人更是早早地逃離這裡。
其中兩人鄙夷了一眼周圍的人,臉上表情很是譏。諷
王老爺笑著迎了上去,拱手恭敬道:「仙長能到我們這裡來,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來的四個人都是男子,年紀在三四十歲左右。
其中一個男子率先走了上去,客氣道:「王老爺言重了,家族子弟邀請了我等,怎麼能夠不來?可惜沒有帶什麼禮物。」
其餘三人對這些話不予理睬,環視了一遍街道上的眾人。
來之前楚一川就給他們四個介紹過了王老爺還有張老爺,其實他們四個是見過的,在二十年前就見過。
那時候他們依舊是這般面容,只是這裡的一切他們都記不得了,因為這些不值得他們去記。
王老爺客氣地招手,請他們進去一坐,除了剛剛說話的男子拱手回意,其他三人什麼也沒說過,默默地跟上。
幾人在大廳里閑聊了一會便推脫要去休息了。
王老爺他們也不好說什麼,只能任由他們進出,要知道,一個地方的大婚之日哪裡能讓來的客人到處跑?可是現在不行,這四個人是他們惹不起的。
他們四人路過林溪這邊時,最前面的男子不經意看了一眼林溪。
「這裡沒有一點靈力,修鍊都不行,來這裡簡直浪費時間!」一進屋,最後那名男子便抱怨著。
「楚休!不要亂說話,一川是方師兄那支的子弟,而且一川的父親是誰你不會不知道吧?叫我們來便來,就算是讓我們在這裡待上一個月,我們都得老老實實待著!」另一名男子連忙說道。
被說教了的楚休略有不甘,想要發作,看了一眼最前面的男子便不再多說。
為首的那名男子叫做楚一方,是楚一川的表哥,他站在窗口看了一眼外面。
「這裡還是沒變啊,二十年前來的時候是這副模樣,二十年後還是這副模樣,無趣無趣啊。」楚天田笑道。
二十年前追擊懷空的四人正是他們。
「沒想到二十年後又回到了這裡,想當年我們為了那本書不惜得罪那個宗門,最後把書帶回了家族,除了得到一些功法,什麼都沒有。」楚休感慨道。
二十年前,他們四人殺死懷空之後,探過懷空的神識這才得到了一部分的呼吸法。
可呼吸法的價值可貴,就算是一小部分都會引起宗門戰爭。
楚休坐下喝了一口水,開口道:「雖然沒人泄露出這一消息,但話又說回來,我們楚家開罪一個不起眼的宗門又怎麼樣?他們敢說些什麼?」
他確實沒有說大話,但凡是一個有見識的修士哪個不知道楚家意味著什麼?相傳在幾十年前,楚家一名子弟在外遊歷被人斬殺,引得楚家的一位長老出關,打殺了那個修士之後又殺上了那位修士的家族,前前後後殺得差不多時才收手,從那之後所有的修士都清楚了楚家的實力可怕。
楚一方坐了過來,輕聲道:「萬事小心。」
楚河問道:「師兄在擔心什麼?擔心太巧了還是?」
當年他們本可以把懷空的屍體帶回去,讓家族裡的長老來探尋他的神識以此獲取更多的信息。
可就在他們準備回去之時,一名漢子硬生生地把懷空的屍體從他們四人手裡搶了過去,萬般無奈之下楚一方才毀掉懷空的眉心,摧毀他的神識。
那樣后,他便後悔了,那名漢子差點把他們四人全殺了,要不是最後通過楚家秘術逃跑,說不定在二十年前他們就該死了。
楚河又說道:「方師兄不必擔心,二十年的時間我們幾人的修為增長了太多,而且方兄在前一段日子已經摸到了第十層樓的門檻,以那人的實力還不行。」
楚一方說道:「我擔心的不是這個,我怕我們回到這裡是有人故意為之。」
「有人敢算計我們楚家,難道是其他的。」楚休說道一半便不再多言。
楚一方輕聲道:「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小心便是。」
柳葉和許家勇再走幾十里的路就可以到古市,以許家勇的修為,他可以化作神虹飛來就行了,不過那樣太引人矚目了。
這些年,跟著自己的家人待在那小地方,自己早就不再過問修行的事情了,可以說二十年來,他只是以一位平凡人的身份在生活,至於自己,早就習慣走山路了。
「柳葉,你知道當初我為什麼不讓你接觸靈力嗎?」許家勇突然問道。
柳葉輕聲道:「不想讓我成為修士去報仇。」
許家勇搖搖頭說道:「這些年你用靈氣是不是覺得很無聊,怎麼修鍊都不能提升半點?」
柳葉看了一眼旁邊的漢子,靜待下文。
許家勇看著天空說道:「當年懷空得到這本呼吸法的時候,他曾經告訴過我靈氣很奇妙,就連他也摸不著頭腦,我以為他是在謙虛,現在看來該是如此。」
「在一定程度上,靈力遠遠超過靈氣。」
柳葉依舊沒有說話,認真地聽著。
「靈氣究竟哪裡奇妙懷空他不知道,我研究了幾十年也是如此,到頭來,懷空告訴我,我們的路走錯了。」
漢子笑了笑繼續說道:「他當時這麼一說,我就更加不明白了,直到現在我才明白了一點。」
許家勇感慨道:「為何我的修為沒有一點進步?不是我修行怠慢,而是功法的問題,在錯路上走了一輩子,現在才發現了面前是斷路,對於我來說,除非把道基打破重新來一次,不然我這一輩子就很難再上一層樓了。」
柳葉自語道:「修士的斷頭路?」
許家勇停步下來,看向柳葉認真地說道:「我的修行淺薄,不知道對不對,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一旦走錯了路就很難再續前路,更何況是我這樣無人指導的人?」
柳葉微微點頭,想起了懷空還在的時候與自己說的一些話。
在他很小的時候便記得住懷空對他說教的一些東西,與其說是自己聽得明白,還不如說是懷空以修士的方法灌輸在他的腦海里的。
懷空那時候並沒有跟他提及過關於修行的事情,只是默默地教他一些道理,到了柳葉能夠讀書識字的時候,懷空才將一本古書交給了他,讓他好好摸索。
那本古書就是他們口中的呼吸法。
柳葉問道:「你的意思是修行不用著急,必須先將呼吸法摸索到一定的地步?」
許家勇點點頭,他也不敢確定,這些東西只是在很早之前聽懷空說過。
柳葉清楚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后便不再多問,他微微地將手中的寶劍提了少許,沉聲道:「我們得快點趕路了。」
張雪晴已經身穿紅衣,在她的身邊幾位張府的丫鬟正在仔細地為她打理。
鏡前的張雪晴如一朵嚴冬下的花朵,任由外表美麗,可在她的面龐上看上去總讓人感覺到一絲冰冷。
林溪不再在院中停留,早早地已經等在了離張家之外有些路數的酒樓裡面,他面前的桌上沒有任何飯菜,只有一杯未動的茶水,在他的對面,王劫端端地坐著,望著外面的天空。
沒過一會兒,王劫自顧自地說道:「你在等人?我也在等人,或許我們兩個等的是同一個人。」
林溪沒有理睬他,閉上眼睛。
王劫笑了笑道:「若是你離開這個地方,跑到別處無人的地方,我倒是不會跟著你,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地死去。」
「你知道我是誰。」林溪很輕地問道。
「當然知道,不過你到底是誰我就不知道了,你說是不是啊,羽公子。」王劫輕聲道。
林溪淡淡地喝了一口茶水,他在之前已經知道自己被發現了,現在他還真有想法動手。
當林溪放下杯子,王劫又說道:「你可別急著動手,你我的虛實都不是很清楚,誰吃虧都不好,況且我們都在等同一個人。」
如果林溪真的出手的話,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王劫還是很樂意地將那張黃紙用在林溪身上,雖然跟自己事先所想的計劃有所偏差,但在自保面前,偏差再大也得認。
「回來的正是時候啊,不快不慢。」王劫緩緩地吐出,一隻手托著腦袋看向了下方街道。
大街上,很多年長的老人都看了過去,沸沸揚揚,各有各的說法,但都不敢說出聲。
在他們目光所及的地方,柳葉手持著李家家傳的寶劍緩緩向前。
如果讓王老爺他們看到,他們一定會吃驚的不行。
太像了,即便是那麼多年過去了,他們依舊不曾忘記過。
那模樣簡直跟二十年前的李家家主一個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