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破曉蒼穹
「小姑娘,別不識好歹。」劍眉濃黑的匪徒勸她,「讓開。」
花鈴依舊抱著他,未曾退卻一步,柔弱中倔強加身。
「說誰不識好歹呢?」蘇筠卿握住了匪徒欲拉開花鈴的手腕,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
這給匪徒們整懵了,兩個人為什麼都沒有暈倒。帶頭的匪徒半眯一隻眼睛,帶著憤怒開口:「怎麼回事,你是不是偷偷把迷魂藥換了?」
偽裝店小二的匪徒也是一臉問號,「不可能啊,我明明下藥了。」
「罷了,偶爾失手一次,但結果是不會變的。」
帶頭匪徒做了一個手勢,身後弟兄們便拔刀出手,也是當了六年的山匪,做了很多壞事,人見人怕,沒有人來制裁,得到的是變本加厲。
可是這次的結果卻是出乎意料,那名執劍的少年眉目似乎覆上了一層霜雪,衣訣落拓,雙眸剎那漫出殺意,一劍破曉萬丈蒼穹,彷彿生而為鴻鵠,立於世界之上。
大刀落地的聲音,人聲呼嚎的聲音,皆於一瞬間止息,徒留花鈴驚恐尖叫的聲音。
當血沾染上臉的一瞬間,花鈴好像想起了些什麼,又好像是不屬於自己的記憶。
依稀只記得,那一夜,下了一場很大的雪,琴斷弦絕,滅絕陣起殺無赦。閣樓塌陷,萬箭齊發,她站在塌碎的石塊中,哭著喊著誰的名字。又恍惚想起,是因為她,才有了這樣一場禍事,淺淺素雪代替青冢埋葬屍體,戾氣作血雨,草木滲透,濺起紅泥一片,梨花樹一夜枯盡。
蘇筠卿接住倒下的花鈴,眼中浮過一抹擔憂。帶頭的匪徒半跪於地,身上劍痕無雙,他狠狠盯著蘇筠卿,「你殺了我們,我們寨主是不會放過你的,哈哈……」
笑聲戛然而止,蘇筠卿收劍,匪徒瞪大眼睛直直跌倒在地,竹林殘影,皆於一念。
「這寨子,也該治治了。」
長安。
辭香樓。
閣樓內雕樑畫棟,紙醉金迷,飄渺的煙氣纏繞在屋內裊裊,紫衣少年舉杯對飲,翩若驚鴻,男生女相。
另一個少年羽藍錦衣,墨發被冠起,眸若點漆,清冷的優雅,天生尊貴,氣質端華。
舒洵川撐著下巴,將金樽里的酒飲下,眼神迷離如醉,無意間問道:「他…信里說了什麼?」
蘇溟翊沒有接住最後一碗酒,酒被灑落在地,濺起晶瑩水花,他躺在地上,唇角微勾,半分沒醉,「一些讓我收拾亂攤子的事罷了,沒什麼可說的。」
「他在哪,告訴我。」舒洵川坐到蘇溟翊身側,醉意愈加濃烈,卻還控制住不讓自己失態。
她是絡侯之女,為繼承權位女扮男裝,姨母顯詐,弟弟紈絝,右丞相蓄勢待發,稍縱,即滿盤皆輸。
可能,只有蘇筠卿在身旁,她才能感到安寧,那個從小陪著自己的哥哥,不知道離開皇城,會不會遇到危險呢。
當然,這不會是個問句。
她知道太子蘇溪舟視蘇筠卿為勁敵,即使他無意爭權,蘇溪舟還是不願意放過他的,這一路上,想必遇到了很多要殺他的人。
「你說啊,他在哪裡?」舒洵川又重複了一遍,她緊緊攥著蘇溟翊的衣襟,眼眶血絲深濃。
蘇溟翊神色變得認真,壓低了聲線:「你若是去找他了,左相那邊怎麼辦?」
舒洵川微微一愣,咬緊牙關,鬆開了他,「我管不了那麼多了,那就以後再看著辦吧。」
蘇溟翊稍稍盯了她一會,偏過頭去不再看她,「或許,你可以去錦州。」
錦州?
這一刻,舒洵川的腦海中除了這兩個字在無任何。她跌跌撞撞的起身,離開了辭香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