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沉淪
林鈺眼睛盯著離「邪教徒」男子頭頂一米高度的怪物，一時間作聲不得。
他沒想到自己根據從「邪教徒」男子身上收集而來的信息做畫，會畫出這麼一個東西。
正當林鈺呆愣時，懸挂在「邪教徒」男子腦袋上的根根絲線突然產生一陣輕微的抖動，暗沉的絲線表面泛起一陣明亮光澤。光澤沿著「邪教徒」男子的腦袋不斷向上閃動。
人面蛛身的怪物似乎感覺倒林鈺的目光，它腦袋上兩排並列複眼顫動兩下，隨後全部睜開，和林鈺目光想接。
它兩排四隻眼睛顏色各部相同，從上到下分別是暗黑、血紅、幽碧、深灰，四種顏色。
四隻眼睛一同盯著林鈺，每一隻眼睛中都閃爍出水波一樣的光圈，由外往內收縮，像是四個無底洞穴。
林鈺精神情不自禁的陷入對方眼睛之中，意識恍惚，像是正在穿過一個色彩斑斕的洞穴。
「危險！」
「危險！」
「危險！」
這時，還保留一絲清醒狀態的思維，自動示警，精神力量瞬間拉滿，然後警兆席捲全身。
林鈺和「邪教徒」男子之間相距距離內，空氣泛起一層層波紋，然後隨之響起細微嘯音。像是一張拉滿弓弦的弓，蓄勢待發。
然後，林鈺眼前色彩斑斕的洞穴隨之消失，一切恢復正常。
「呼！」
「呼！」
林鈺喘息幾口氣，整個人立刻緊繃起來，身體前傾，將精神力量催動到極限，對準「邪教徒」男子頭頂的怪物。
見林鈺恢復正常，怪物四隻顏色各異的眼睛，浮現出擬人化的疑惑神色，像是對林鈺能擺脫自己的目光有些好奇。
不過，這種疑惑神色只是一瞬間就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看見獵物的貪婪。
怪異蜘蛛抖動著十二隻長足，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它全身換了個姿勢，背部稍微像上弓起，位於最前方的四隻長足以四十五度角斜立在空中，剩餘的八隻腳則朝後挺立。
全身的姿勢像一隻蓄勢待發的捕獵者。
蜘蛛怪這個動作，帶動它長足懸挂的絲線一陣抖動，所有絲線立刻崩的筆直。
從林鈺進來開始一直沒有動作的「邪教徒」男子也因為怪物的動作，腦袋晃動幾下，像要從夢中醒來。
這時，蜘蛛怪察覺到「邪教徒」男子的動作，身體一僵，四隻複眼流露出明顯不滿。
它暫時捨棄對林鈺的進攻，低下頭對趴在桌子上的「邪教徒」男子露出一個模糊獰笑，然後一隻長肢轟然揮下。
墨黑色長肢低端烏光轉動，詭異銳利，在空中拉出一道殘影，片刻時間，林鈺才聽到刺耳的嘯音。
長肢一端沒入「邪教徒」男子腦袋，蜘蛛怪臉上流露出滿足神色，它四隻複眼顏色各異的盯著林鈺，然後轉動長肢在「邪教徒」腦袋裡攪動一圈，立刻收回。
「邪教徒」男子身體隨之僵直，腦袋保持微微抬起狀態，最後又重重趴倒在桌子上。
這個動作做完，林鈺很清楚的看到連接「邪教徒」男子和蜘蛛怪之間的絲線，色澤流動明顯加快。
十二根絲線由原來暗沉的黑色變成星空一樣的顏色，如同十二根微微發光的黑水晶。
蜘蛛怪物鎮壓了「邪教徒」男子的掙扎，立刻將所有注意力全部放在林鈺這邊。
林鈺也緊緊和對方對視，不露絲毫退縮，兩者之間氣氛崩的越來越近。
這時，一滴汗水從林鈺額頭滾落下來，順著額頭流到眼睛中，林鈺下意識眯了下眼睛。
「該死！」
林鈺眯眼動作像是戰鬥開始的號角，蜘蛛怪物四隻複眼中光芒大盛，艷麗詭異。周圍空間內似乎被塗抹上各種顏色的顏料，將林鈺籠罩在其中。
然後，蜘蛛怪十二隻長足立刻挺直，它站在空中。像人腦袋一樣的頭顱上，模糊的其它五官怪異扭動，顯示出一隻像是人的嘴巴。
蜘蛛怪揚起腦袋，剛出現惡嘴巴立刻張到極限，似乎伸到腦袋後面，露出滿口黑色尖利牙齒，發出一聲無聲咆哮。
特殊音波以蜘蛛怪為中心四散開來，其中大部分衝擊波全部對準林鈺。
林鈺籠罩在邪教徒男子身上的精神網，像是正面迎上一輛高速飛馳的火車，然後被反覆碾壓，沖成無數碎片。
精神感知被沖斷，反噬連同蜘蛛怪的衝擊波一同撞向林鈺的腦袋。
林鈺感覺像是有無數燒紅的剛針狠狠插入自己的腦袋中，然後瘋狂攪動。劇烈的身體疼痛，混合精神反噬帶來的噁心感，讓林鈺忍不住呻吟出聲。
疼痛感剛一過，蜘蛛怪聲波內隱藏的特殊能量卻順著林鈺的精神，猛的鑽了進來，鑽到林鈺記憶、心靈深處，然後就此紮根。
這種特殊的能量像是像是一面鏡子，它撥開林鈺層層記憶外殼，然後探究到林鈺精神最黑暗角落。
將林鈺記憶里的恐懼、迷茫、疑惑、退縮等等一切情緒挖了出來，展示給林鈺自己看。
不可避免的，驚疑、害怕、逃避這些負面情緒瞬間佔據林鈺整個腦海，讓他有一种放棄任何抵抗的心裡。
身體的疼痛，精神的低落，一同將林鈺的抵抗意志衝擊成千瘡百孔。
這時，林鈺迷迷糊糊之間，似乎看到了一片黑暗之淵。在濃郁的黑暗當中，隱藏著一個分辨不出外形的生物。
它沒有物理意義上的身體，像是一種純粹理念精神上的集合。
它凝聚著一切生靈的低落、恐懼、絕望等等情緒。它在這種情緒中誕生，也以這種情緒為食。
當林鈺看到它時，對方也立刻發現了林鈺。
這個詭異的存在看著林鈺，發出一整短促的聲音，然後落入林鈺的精神深處。
它似乎是在告訴林鈺：「放棄抵抗，遵循你自己的內心，在這無邊的恐懼與絕望中沉淪吧！」
信息傳遞完畢，無盡的黑暗立刻展示出恢弘的力量，模糊了前進與後退，黑暗與光明的界限。
當黑暗和恐懼到達最深處，便是超脫！
這力量源於每一個人的內心，源於每一個生靈的「恐懼」本性。
林鈺的意志忍不住要向對方屈膝，忍不住要去讚美對方的偉大！
這不是林鈺的屈服，而是一個任何生靈都會像一種超脫的嚮往。
似乎只要臣服於對方，就可以和恐懼同在。只要臣服於對方，精神就會和大千世界任何生靈的恐懼情緒合為一體。
恐懼，是每一個有情眾生的本能。
臣服於祂，也就和對方合為一體，然後永遠存在於萬物的心中。
林鈺不由自主的朝對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