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哭之

  「憲和快快說來。」劉備甚至連身子都稍稍前傾,露出了迫不及待之色。

  「不如哭之。」簡雍稍稍改變了姿勢,改為跪坐,然後用寬大的袖子掃了掃身前的案幾說道。

  雖然改了跪坐,他仍然輕鬆自在。

  「哭之?」劉備聞言一愣。其餘人大部分也都是一臉懵逼,只有孫乾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稍加思索,孫乾便覺得此計甚妙。

  「劉表忌憚主公威名,外寬容以待,實則處處設難。而現在荊州豪傑,士人爭相前來新野,與主公座談。劉表當然愈發難以容忍,所以才砍了主公錢糧。不過劉表此人耳根子軟,又好面子。主公畢竟是漢室同宗,與劉表有兄弟之名。不如假裝窘迫,哭訴去見。或許能討回錢糧。」

  簡雍笑著解釋道。

  隨即,簡雍更是取笑打趣道:「主公少時便說,會哭的孩子才有奶吃,於是常常哭泣。此刻正好用出看家本領。」

  簡雍與劉備少小便認識了,二人對對方所知甚深。而簡雍滑稽詼諧,許多話都不顧忌,敢說敢言。

  而這句會哭的孩子才有奶吃。確實是劉備少時說的,但此刻聽了,卻覺得面臊不已。劉備心想。「就算是我說的,但你也別當眾說出來啊。」

  其餘人聞言,也都忍著笑。趙雲,陳到忍的最好,張飛這萌物咧開了嘴巴,似乎下一刻就要笑出來一般。

  「哼。」劉備瞪了一眼張飛,張飛連忙雙手捂住嘴巴,這才沒有笑出來,只是眼睛瞪的很大,忍的很是辛苦。

  「咳。」劉備見降服了張老三,這才咳嗽了一聲,說道:「好,事不宜遲,我便立刻快馬去見劉鎮南。」

  隨即,劉備先讓陳到準備二十騎,自己則去廁所拉屎。因為著急去見伊籍,他拉屎剛拉到一半,忍的很是辛苦。

  上了廁所之後,劉備便與陳到等二十騎,快馬往襄陽而去。

  對了,臨走前劉備還沒有忘記吩咐府中之人,厚待伊籍。

  新野到襄陽,快馬不過是一日功夫而已。就是苦了屁股蛋子。劉備自到達新野之後,久不騎馬,才有髀肉之嘆。

  這一次縱馬一日有餘,不免兩股顫顫,屁股開花。恨不得立刻趴下休息,不過糧食實在緊要,劉備便只能強忍住。

  劉備從襄陽北城門而入,熟門熟路的來到了劉表的鎮南將軍府。劉備目下乃是荊州名宿,守門甲兵居然也有人認得他。在劉備自報家門,並請求見劉表之後,這甲兵請了劉備進入大堂內坐下,然後找了專門的人去尋劉表。

  劉備來的時候,正是下午。劉表年老體衰,有午睡的習慣,若是不午睡就會暈眩。此刻他剛剛睡醒,便掀起被褥穿上鞋子,喚了侍女來更衣,一邊更衣,劉表一邊問來報的人道:「左將軍可有說為了何事來見我?」

  「回稟主公,左將軍不曾說過。」來報之人搖頭道。

  「下去吧。」劉表說道。

  「諾。」來報之人應諾了一聲,轉身下去了。不久后,劉表穿上了衣裳,卻不急去見劉備。

  一來思索此事,二來卻是劉表體衰,現在十月寒冬,剛出被褥雖然房間內還算溫暖,卻還是凍的有些發抖。

  「去廚房弄一碗糖水。」劉表吩咐侍女道。

  「諾。」侍女依命下去,不久后便這番了回來。劉表來到卧房相連的小廳坐下,一邊飲糖水取暖,一邊思索。

  「劉備這廝自初來荊州的時候,幾次來見我之外。現在都在新野坐著,不怎麼來見我了。倒是有許多士人豪傑去新野見他,著實讓我惱怒。這一次卻忽然來見我,不知道是為了何事。」

  劉表琢磨了一下,便覺得有些眉目了。面上浮現少許惱怒,說道:「好啊,我剛剛做出決斷,要削減劉備錢糧,就有人去通風報信了。」

  劉表沒有理由不惱。

  要知道他對荊州是有恩的,對目前荊州地界上的南北士人都是有恩的。

  自黃巾之亂后,荊州便是宗賊與各地郡守,縣令割據。他奉朝廷命令單槍匹馬來到荊州,與蒯越,蔡瑁合謀,引宗賊來赴宴,繼而殺之。

  保境安民許多年。

  不僅荊州士人安妥,連北方逃難來荊州的士人,他也都安排妥當。不想卻比不上一個剛剛來新野不久,並連戰連敗的喪家之犬。

  雖然劉備外託名漢室宗親,但是劉表卻是不免懷疑。要知道兩漢劉氏世代繁衍,宗譜早就不可查了。

  劉備自稱遠祖是中山王劉勝,那更是幾百年前的人物。

  劉備屯紮在新野之後,荊州士人豪傑多歸附之。兩兩相加,劉表自然是不喜歡這便宜兄弟。

  不過有一點是沒有任何辦法的,劉備乃是天下承認的劉氏宗親,不管是不是注水豬肉,只要天下人承認,那就是沒注水的豬肉。

  劉備屢戰屢敗,卻使得名聲越來越響。被稱作是天下梟雄。所以劉表不得已迎接劉備進入荊州,並安排劉備屯兵新野。

  「終究是養虎為患。」劉表嘆息了一聲,撫了撫鬍鬚,然後飲下紅糖水,讓侍女披上大氅,便開門走了出去。

  冬天的冷風,讓劉表一陣哆嗦。適應了片刻,劉表這才往大堂而去。來到大堂,便見到了坐在客座上的劉備。

  劉表臉上剛露出笑容,想要上去招呼。劉備便已經涕淚橫流,對劉表拱手行禮,哽咽道:「兄長。」

  「玄德何故如此?」劉表大吃一驚,連忙上前握住了劉備的雙手,問道。

  「新野城小民寡,小弟麾下士卒又多。最近因為錢糧太少,引得士卒叛逃。小弟心力交瘁,實在別無他法,這才星夜來見兄長。因為此刻除了兄長之外,小弟著實是沒有依靠了。兄長。」劉備涕淚橫流,就像是被砍掉手臂噴出來的血一樣,止都止不住。

  而且聲色並茂,感人肺腑,催人淚下。簡雍說哭之是劉備看家本領,真是一點也沒有冤枉劉備。

  莫說劉表本就耳根子軟,便是普通人見到一個七尺男兒,如此傷感,恐怕也會動容。

  「玄德不必憂心,萬事有為兄擔當。」劉表耳根子軟,便脫口而出。但說出來,他就立刻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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