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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五 獅子搏兔

  是自己太久沒歷過生死廝殺,所以這般不濟事了么.……

  以刀駐地半跪,顧生陽頭腦混沌中,這個念頭緩緩浮現。

  左臂齊根斷去,創口上灑了整瓶的金瘡葯也不管用,現在綁緊的布帶上已經滲滿了血,正往下滴,身上還有兩處不輕刀傷,其中一處深可見骨,若不及時醫救,恐有性命之危。

  武二郎所帶卧牛山嘍啰,被孫家差役與伍和鏢局鏢師合力盡剿,當場斬殺十餘人,負傷歸降者十餘人,其餘另有幾人見勢不妙逃出華府,伍和鏢局也分出些人手去追擊。

  伍和鏢局與孫家人馬,在歷經與這些卧牛山嘍啰的廝殺后死者寥寥,輕傷倒是頗多,那些個健碩嘍啰把式不得不說是有些,只是在這生死廝殺時沒有那一瞬的果決,便有許多人丟了性命,一見同伴斃命,其餘人也多惶惶不安,抵抗一二便潰退了,不然這卧牛山上嘍啰若是肯死戰到底,伍和鏢局鏢師和孫家差役少說還得再沒十多條人命。

  山賊到底還是山賊,個人本事是不低了,卻依舊是各自為戰的草莽路數,除去平日里便交好的幾人,還互相幫著擋招,其餘的便是同伴深陷死地也鮮有去救的,與伍和鏢局相互幫扶的舉止截然相反,一旦鏢師背後露出空當來,立馬便有同伴上來護住后心,有挨刀負傷的,附近人便上去接住他所敵之人攻勢,令其從容退出戰團,敷上傷葯,再戰還是退避都可選擇。

  山賊到底還是山賊,個人本事是不低了,卻依舊是各自為戰的草莽路數,除去平日里便交好的幾人,還互相幫著擋招,其餘的便是同伴深陷死地也鮮有去救的,與伍和鏢局相互幫扶的舉止截然相反,一旦鏢師背後露出空當來,立馬便有同伴上來護住后心,有挨刀負傷的,附近人便上去接住他所敵之人攻勢,令其從容退出戰團,敷上傷葯,再戰還是退避都可選擇。

  華府前院橫躺著十幾具尚還溫熱的屍首,幾炷香前這些都還是活生生的人。卧牛山嘍啰被伍和鏢局鏢師人綁縛起來,帶傷的沒上傷葯,有兩個傷重的眼看就要咽氣,也便任由其躺著。

  伍和鏢局的鏢師不是大慈大悲的菩薩佛陀,不將這些卧牛山嘍啰直接剁成肉泥,還是在幾個老鏢師的喝止下,不然指不定有人要動刀子。

  顧生陽面無血色勉強拄刀起身,身旁受傷輕些的鏢師忙扶他起來,說道:

  「老顧,你傷這般重,這就扶你去後院,郎中馬上就到。」

  「郎中,不急。」顧生陽咬住舌尖,這點痛令自己不至昏厥,才開口,聲音虛弱,「武二郎,怎麼樣了。」

  不遠處仍有兵刃相擊聲傳來,那鏢師猶欲言又止,斯須后才說到:「老顧頭,說句不好聽的話,咱們還是及早扯呼的好.……」

  體內流出的血約莫能裝滿兩隻酒壺,強忍著失血導致的頭暈目眩喃喃道:「這麼多人,不至於啊.……」

  伍和鏢局二層樓武夫戰力尚存的有十人余,刨去追殺幾個逃竄的卧牛山嘍啰人手外,還能勻出七八人,孫家差役能提刀也還有二十來人,小五十號人,還奈何不了一個陽谷縣的都頭?

  小五十號人,奈何不得那武二郎,似也在情理之中……

  一炷香的光景前,孫家那名四層樓武夫領銜四名三層樓武夫聯袂出手,共擊張五,伍和鏢局那年長鏢師還使得一手好彈子,朝武二郎劈頭蓋臉打去,一時間頗有威勢。他躲閃不及,被鐵彈子打得鼻青臉腫。

  孫家與華府五人合力將這位卧牛山二當家壓得扛了七八招才能遞出一斧子,那對二十來斤重板斧約莫本就不是他趁手兵刃,此時又是敵眾我寡,能以一當五如此之久,已經是難得的好漢了。

  伍和鏢局的鏢師和孫家差役所想都不再是是否能勝,而是多久能勝,幾個有閒情逸緻的還打起賭來,賭那卧牛山二當家的還要多久才落敗。

  這些竊竊的低語無一例外都傳入武二郎耳中,讓他禁不住想笑。到底是井底蛙,坐井觀天,不過才窺見武道一途些許,他殺招都還未曾使出,就敢妄下勝負定論,真真可笑。

  「此番武二郎是來接嫂嫂回山的,不是來與諸位拚鬥的。」一斧振開四人兵刃,又擋下兩顆鐵蛋子,他後撤幾步,說道,「孫家人為了顏面拼死拼活倒還在情理中,伍和鏢局總鏢頭當年與家師在下也有過一面之緣,武二郎不願與伍和鏢局為敵。」

  「我孫家明媒正娶的媳婦,這般與你那痴傻哥哥,虧得當初陽谷縣人都誇你武二郎豪傑,這般事理都不懂?」孫家的四層樓武夫嗤笑道,「要麼你武二郎乖乖滾回卧牛山上當你的山大王,要麼就留在這華府上。」

  強撐著囂張氣焰的孫家四層樓武夫漢子,手中刀雖是難得的利器,但到底不能削開武二郎手中那對二十來斤的頑鐵板斧,便是張八順手中那柄寶刀也做不到。原以為四人合力,擒下這武二郎不說手到擒來,好歹也不用太費功夫,也就幾十合的事。

  武二郎武道境界能有多高,撐死高出他一層樓而已。

  抬手用袖擦擦從鼻中緩緩淌下的兩道血,武二郎抽抽鼻子,那鐵彈子不躲挨上了,果然還是有些疼痛,可若是躲了,那挨的就不止是彈子,而是刀子了。

  武道四層樓和五層樓能差多遠?

  他深深吸氣,隨後放聲大吼,其聲如虎嘯龍吟。

  今日他便要教這些人瞧瞧。

  年長鏢師將手探入牛皮袋子中取鐵彈子,卻摸了個空,才發覺之前發連珠的時候已將袋中鐵彈揮霍一空,四顧又無石子可用,便也默然提刀,與張八順並肩而立,蓄勢半舉刀。

  怎麼還不回來,怎麼還不回來……

  張八順心中一聲喟然的長嘆,再不回來,只怕是來不及了。

  武二郎的長嘯餘音尚且還繚繞在耳畔,孫家那四層樓武夫只覺渾身一凜,憑直覺揮刀向右前方劈去,這勢大力沉的一刀砍在那柄銹跡斑斑的頑鐵板斧上,入其一寸深有餘。

  當回刀時感到手上粘滯了那麼半個瞬剎,這孫家四層樓武夫一陣涼意從頭皮到腳底心,忙棄刀回撤,才堪堪避開武二郎擲過來的另一柄板斧。

  伍和鏢局兩名鏢師合力的一擊並未能在武二郎換兵刃的間隙討得什麼便宜,張八順手中寶刀與那柄孫家利器碰到一處去,仍是佔了上風,那柄刀的鋒刃上留下一道小小的豁口。

  「還是你的兵刃更好些……」武二郎拿手中刀耍了幾個把式,瞅見與張八順碰到一處后留下的那豁口,感慨道,「不過這刀也能將就著用了.……」

  「兀那賊子。」孫家四層樓武夫聽聞他把自個兒兵刃拿了去還貶損一番,想起這柄所值不菲的刀,不由怒急攻心道,「還不快快把我兵刃還來!」

  這話讓伍和鏢局的三人都有些哭笑不得,你兵刃讓人奪去,還希冀著人家送還回來,這算什麼事兒,人本就是五層樓武夫,而今得了這麼柄趁手兵刃,哪裡有再還回去的道理。

  「行。」

  眼見武二郎步步走來,竟是真答應下了,孫家那四層樓武夫漢子見狀竟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伸手去接。

  「不能接!」張八順的咆哮才出口,那四層樓武夫漢子還未能回過神來,一手便接住了那柄刀。

  晚了,一陣死意在張八順心底漫上來,孫家那四層樓武夫不見挨了怎樣一下,便如斷線風箏一般向後倒飛出去二三丈遠,重重砸在一麵粉壁上。

  於接刀一瞬時朝面前人胸口轟出一拳,武二郎掂量這那名四層樓武夫體魄,估摸著這一拳下去,多半是進的氣多出的氣少,已然不足為患。

  孫家幾名差役忙去看那砸得粉牆都半塌的孫家四層樓武夫,這原本健碩高大的一條大漢,被這一拳打在胸口,打得寬厚胸脯都往下塌一片去,嘴上正不住吐的血沫,眼看是不行了。

  武二郎欲再向前兩步,感到腰間難以忽視的痛楚,低頭卻見腰間右腹插著一柄入肉的短匕,約莫有五寸長的匕身有四寸都沒入肉中,不過沒扎到什麼血脈和關鍵竅穴,已是那四層樓武夫搏命時所能做的極致,倒也不能小覷。

  反手將那柄短匕拔出,創口並未留多少血。

  「你們,一齊上了?」武二郎扛刀於肩,面色不變,抬手對面前如臨大敵的四人指指點點,「還等著接嫂嫂回山,就不在這多耽擱了。」

  答應了哥哥的事,他定然是要做到的。

  不然就像那天一樣.……

  他閉目蓄勢。

  接下來,縱是獅子搏兔,他亦用全力。

  河清城外,有三騎疾馳而至,其中有一騎馬背上還綁縛著一人,正不住的掙扎,守城門的軍士都餓著肚皮,有氣無力剛想上去盤問,卻被揮來的馬鞭打退,三騎中有人大吼:

  「馬背上馱的是卧牛山大當家的,快閃開!閃開!」

  三騎闖門入城。

  俱都是伍和鏢局鏢師打扮的三人心急如焚。

  身上衣衫凌亂還帶著血跡的三人直奔華府而去。

  鏢頭,千萬撐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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