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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四十二 生而為人

  在平安鏢局一行護送魏長磐南下的同時,張笑川將喜子屍首處置停當后一夜匆匆返回並圓城。對於平日里那隻裝得滿滿當當黃銅酒壺總是不離身的宋彥超她心知肚明,除去伍和鏢局的存續在他眼中是頭一等的大事,除此以外於他而言什麼都是可以割捨的東西。

  以她如今這走捷徑得來的武道境界,暗殺刺探尚可,可若是武道同層樓內捉對廝殺,時候一長便要逐漸露出馬腳來。

  不久前的戰事中,蠻人自城下暗道摸入城中險些致使城門險些被破,此後晉州州軍和城守衙門便對並圓城地下所有大小暗道一律清查,但凡查出了暗道出口在城內哪戶人家的,不論是何身份何等高位,主子都被衙役拷去城守衙門內,如有說不清楚的就重打三十大板。

  然則伍和鏢局總鏢頭與晉州將軍這血脈之親的關係擺在這,加之鏢局素來在打點晉州官員上出手極為大方,對於伍和鏢局產業內暗道的盤查便俱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草草結束了事,臨出門前上門衙役懷裡都還多了個十兩銀子的紅包。

  「總鏢頭,這三十多個衙門中人上咱們鏢局來,每人十兩銀子,那可就是三百多兩,這還不算正午晌時安排的那桌酒菜,小五百兩銀子就這麼化了出去……」

  「這會兒花出去的銀子,都是為了保下鏢局當年耗費多少人力物力才挖出來的那幾條暗道,鏢局裡頭每年光憑這些暗道省下來貨物出入的銀錢沒有萬兩也有幾千兩,這三百多兩銀子不過是個零頭,更何況羊毛出在羊身上,不必多問。」

  伍和鏢局大院一間隱秘暗室內,總鏢頭宋彥超正與一名賬房模樣的中年人言語,這間暗室在伍和鏢局內所知者寥寥無幾,唯有總鏢頭宋彥超在內的幾人每隔小半年左右光陰要進來一次,所談亦也都是與鏢局前行所向息息相關之事。

  花大代價來打點四方黑道白道官府人物,雖說為鏢局來往押鏢提供了相當便利,每年光是花在此項上的銀錢卻是讓鏢局賬房見了都要頭疼不已的數目。而且這都是些見不得光的銀錢,是不能在明賬上留痕迹的,只能一筆一筆抹平。

  這是總鏢頭宋彥超為數不多始終固執己見的決策,不過於伍和鏢局而言,每年要為打點這些十數年都未必能用得上的晉州官吏,所耗費這一大筆的銀子不是筆小開銷,遇上鏢局營生不好的年份,光是花在這些大小官吏上的銀錢就得佔大頭。

  鏢局內說話有些分量的老人和鏢頭們對宋彥超如此行事原便頗有微詞,奈何他於鏢局內地位幾近一人之下,僅次於伍和鏢局那位多少年才露一次面的主人,他們對此也便沒有多少商量的餘地。

  「把你那賬本收起來吧,說句老實話你做出來的帳我也看不懂幾分,你自己弄得清楚就完了,你家三代都在鏢局做事,我信得過你。「宋彥超擺擺手又道,「近些日子裡鏢局事物太多,有些乏了,你先出這暗室罷。」

  「總鏢頭可千萬保重鎮子吶。」那中年賬房面露憂色,收拾起了鋪開的賬本夾在腋下后道,「鏢局現在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您是頂樑柱定海針,可千萬不能出什麼差池.……」

  「去去去,我能出什麼差池,就是你們這些小輩一天天的不省心,凈拿這些雞零狗碎的事兒來討人嫌,也不知道捎帶上兩壇好酒。」

  「下次肯定不會忘了.……」

  「去去去……」

  這中年賬房轉身走出暗室順帶還合上了門,宋彥超疲憊地將脊骨靠在椅背上半眯眼望著暗室的頂板。

  今年伍和鏢局營生雖受晉州戰事波及,並圓城內鏢局總局雖說有兩月光景都未曾有保鏢生意可做,可就憑為那些富戶官宦人家看家護院的所得其實還要比正兒八經保鏢多掙不少銀子,以至於已有不少在原被壓在鏢局內磨鍊心性的年輕人都起了浮躁的心,甚至已經有人與那些富戶官宦人家私下已經定下了月錢數目,只等回來和鏢局通稟過一聲便舍了鏢師不做去給人家當護院。

  護院護院,說難聽些就是人院里養著的看家犬,不過比尋常下人來地位高些有武道境界傍身。在蠻人兵臨城下的光景內放伍和鏢局中鏢師出去給那些富戶看家護院不過是權宜之計,畢竟這許多人都在大院內閑著也不是個事兒。

  誰曾想這些鏢局中的年輕人為了那不甚多的銀子甘願舍了鏢師不做去給人當護院.……

  「門沒鎖,進來吧,身上的煞氣重成這樣,就算是隱蔽了氣息又延緩血脈流轉,同境武夫中五感還正常的有幾個不能在三丈外覺察你?」宋彥超微微地嘆息,「還有,不要再動殺我的心思,你爹爹和張家槍一門的生死存亡和我沒有半分關係,若真要有些什麼,你不會活著踏上晉州的土地。」

  「是吶,伍和鏢局的總鏢頭,不擇手段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吧?」面如金紙的張笑川推開暗室的門進來,也不見禮就坐到了宋彥超面前的椅上,「可你想要我師弟死難道不是事實?我師弟一死,誰去替我爹爹報仇雪恨?」

  「一個四層樓多的武夫,要想去尋松峰山和割鹿台報仇雪恨?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宋彥超語氣微諷,「對於這事我們已經爭辯過太多太多次,一個生於山鎮資質平平無奇的小子在短短四年光陰內,從個對武道登樓修行毫不知情的農人到生出氣機的四層樓武夫,確是放眼整個大堯也極為難得,可有些東西不是靠機遇和努力就能填補的,就像是填海的衛鳥與搬山的愚者,這些讀書讀痴傻了的蠢人寫出來的故事竟也被人當做是事實.……」

  衛鳥填海和愚者移山的典故都曾被人們視為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的典範,不過在宋彥超眼中前者雀兒銜小石填海純乎胡扯,愚者搬山若是將那愚者一家老少都換成武夫后四層樓的存在,或許還有些可能。

  張笑川沒有說錯,作為大半生都在這個大院讀過的人,伍和鏢局的存亡是他唯一在乎的事。一切都要以伍和鏢局的得利為考量是他如今行事唯一的準則,就如同打點黑道白道和官府大小官吏的銀子一般,這些銀子就算不去打點也也便是散給了鏢局裡鏢師們,每人也就是十几几十兩銀子而已,要是花在這上頭卻能有大用場。

  「把話敞開了說罷,收留你們這對母女是鏢局原本就所應做的事,教你那邪門功法又帶你去殺了那許多的馬賊流寇汲取精血,則是出於與你祖爺爺的交情和我一點私心使然。」宋彥超又道,「可要借鏢局的助力去幫棲山縣張家報仇雪恨和擔當輔助復興這一門的責任是另一回事,煙雨樓和棲山縣張家槍的覆滅就已然證明了這點,沒有能一錘定音的實力就貿然摻和進去,到時連獨善其身都未必能做到.……」

  宋彥超能感到瞬息之間撲面而來的殺意和血腥氣充斥著這間暗室,這便是不以正道得來的武道境界,曇花一現烈火烹鮮的光景而已,還要付出這般情緒心境不能自抑的代價,真真可笑……

  「我知道在宋總鏢頭面前小女子這點微末道行不值一提,伍和鏢局的總鏢頭,晉州武夫前十人,宋彥超宋總鏢頭,是武道六層樓還是七層樓的境界,亦或是更高?可你莫要忘了,小女子可剛剛才殺了一位割鹿台殺手前十人.……」

  張笑川話音未落,便被一股沛莫能御的巨力所擊向後倒飛而去,連同身下椅一同摔在暗室的牆上,那張椅粉碎,張笑川頹然跪坐在地,強咽下涌到喉頭的腥甜后

  張笑川沒有說錯,作為大半生都在這個大院讀過的人,伍和鏢局的存亡是他唯一在乎的事。一切都要以伍和鏢局的得利為考量是他如今行事唯一的準則,就如同打點黑道白道和官府大小官吏的銀子一般,這些銀子就算不去打點也也便是散給了鏢局裡鏢師們,每人也就是十几几十兩銀子而已,要是花在這上頭卻能有大用場。

  「把話敞開了說罷,收留你們這對母女是鏢局原本就所應做的事,教你那邪門功法又帶你去殺了那許多的馬賊流寇汲取精血,則是出於與你祖爺爺的交情和我一點私心使然。」宋彥超又道,「可要借鏢局的助力去幫棲山縣張家報仇雪恨和擔當輔助復興這一門的責任是另一回事,煙雨樓和棲山縣張家槍的覆滅就已然證明了這點,沒有能一錘定音的實力就貿然摻和進去,到時連獨善其身都未必能做到.……」誰曾想這些鏢局中的年輕人為了那不甚多的銀子甘願舍了鏢師不做去給人當護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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