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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四十九 窮寇 (上)

  近乎野獸的廝殺讓客棧廢墟上的二人身上不斷添出新的傷勢,再強悍的秘術終也有到達極限的時候。

  奇門陣術的構築需要時間,即便現如今鹿玖已是奇門正統一脈當之無愧的大師,在在這樣的境遇下也很難布置出行之有效的陣術,這也是沈懿隨行的原因。

  得益於能夠不斷縫補的體魄和對危險愈發敏感的本能,魏長磐和武二郎身上暫時還沒有足矣致命的傷勢。

  可任誰都能看出這兩人為之付出的代價,在極短時間內傷勢痊癒的同時生機流逝速度也會倍增,頭陀身份的小垚山大王觀感還不算如何明顯,可魏長磐的那滿頭烏髮分明已經白了小半。

  對秘術掌握更為熟稔,武道境界無疑也要高出一籌不止的小垚山大王,在雙方短暫的喘息過後似乎漸漸要將魏長磐壓制。

  力量,技巧和對時機的把握讓武二郎抓住了魏長磐反擊中堪稱微不足道的瑕疵,後者一招用老拳勢到頭時被他以右掌控住手腕向身側拉去,左臂頂肘將那條臂膀斷作兩截。

  霎時間斷臂的劇痛令魏長磐神智也恢復片刻清明,向內夯出半截的小臂還被瘋魔一般的武二郎死死控住。

  他只得以左臂反擊,而秘術到達時限以後原本被灌注到他四肢百骸內沛莫能御的力量也隨之消失殆盡,強忍疼痛揮出的左拳打在武二郎眼角,卻只是令後者腦袋搖晃,兩條臂膀卻仍在加力。

  像是……要把他的胳膊生扯下來!

  關節處傳來令人牙酸的咔咔聲響,如果再沒有行之有效的對策幾次呼吸之後武二郎就會得手,失去一條臂膀的他即便再次施展秘術也是徒勞。

  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還活著的人就能帶傷者逃得更遠,介時就算武二郎將他的屍身大卸八塊也無所謂,秘術的第二次反噬會令武二郎徹底喪失行動的能力。

  烏桕樹上無主的大氅飄然而落。

  倏地魏長磐那條斷臂所承受的巨力都消失了,不知為何武二郎在行將得手的時候退卻。感到如釋重負的魏長磐踉踉蹌蹌連退數步,秘術如大潮般洶湧的反噬幾乎在一瞬間就要讓他站立不穩。

  他抬頭,看到一個女人,以一柄奇形兵刃抵在武二郎背心的女人。

  還原方才的情形無需太多心力,想要扯掉魏長磐臂膀的武二郎在某個瞬間察覺到了危險急急退卻,而像是能未卜先知的女人則幾乎是坐視武二郎徑直撞到自己的面前。

  今夜孤身一人殺出條血路的武二郎動作就這麼僵在那裡,那個妖嬈的女人平舉兵刃的手臂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力量,可施展秘術后戰力還在巔峰的小垚山大王還是沒有任何動作。

  「你看得見,也聽得見,不要裝作被秘術侵蝕理智的樣子,畢竟本台的藏書閣內也有你所修習秘術的原本,也不要試圖反抗,小女子的手已經不如當年穩了。」

  這是今夜割鹿台殺手第二次現身,先前那刺客的屍身已經被掩埋在客棧的廢墟中。即便前者的刺殺方式和對時機的把握幾乎都無可挑剔,可精巧到堪稱可怖的刺殺之術依舊沒能在小垚山大王身上見效,像是對那個以殺人為業的隱世門派了解極深,躊躇滿志的割鹿台殺手精心布置的所有刺殺手段都落到空處。

  武二郎眉宇間有訝然一閃即逝,而後瞭然:「果然是你們。」

  鹿玖在高高的烏桕樹上看著,沈姨三言兩語就使那個蠻牛一樣的小垚山大王安靜下來,心中欽佩油然而生。

  割鹿台的存在於許多人而言已經不是秘密,見武二郎不過有片刻詫異就恢復常態,沈懿也未見怪,畢竟江州江湖原本雙雄並立的門派之一和盟友一併覆滅,勢必會引來整個大堯不知多少人的眼光,割鹿台就算隱藏再深,經此一役也不得不顯出身形。

  魏長磐試圖以單手重新接回斷臂,數次嘗試無果后便捨棄了這念頭,通正骨的人三下五除二就能解決的事他單手怎麼著都是做不成。

  可沒了這條握刀的臂膀,若是武二郎再度暴起他也只能成為待宰的羔羊。

  沒人想成為待宰的羔羊。

  「江湖哪有那麼多兒女情長英雄氣短,只有數不盡的恩怨殺不完的人,偏生還有一代一代的年輕人前赴後繼湧進來。」手握奇形兵刃救魏長磐於水火的妖嬈女子神色淡漠,「你還沒被牽扯太深,還來得及回故鄉,太多的人想讓你死。」

  「可我現在還活著。」魏長磐以同樣的語氣回答,」只要我不死,就不會離開。」

  「你剛才已經死了,再遲上片刻他就會扯下你的胳膊然後擰斷你的脖子。」妖嬈的女人微微抬頭示意被她制住的小垚山大王,「你欠我一條命。」

  魏長磐默不作聲算是認可了這個說法。

  「太多的人想讓你死,可也有人想讓你繼續活下去。」沈懿聲音中有些莫名的意味,「師門的仇怨你已經盡了力,回去看看吧。」

  那個年輕人固執地搖頭,已知多說無益的沈懿轉而向武二郎開口道:「既然一朝是本台的種子,那今生今世都不會離開我們的視線,不會你當真以為那部被本台前輩大能改良的秘術是上天的饋贈?那你武家老二的運氣未免也太好了些,有這麼好的運氣,何至於淪落到現如今形單影隻的下場。」

  殺手的補充在割鹿台的歷史中一直都是難題,即便是在五十年前人數到達頂峰的時候長老們所能調動的也不足二百人,居高不下的死亡率和過早的衰朽使得割鹿台殺手的數量一直穩定在這個數目上。

  然而最近十年,先後在江州和大堯北方死去的殺手數量,已經多到了令所有割鹿台長老都焦頭爛額的地步,他們補充新鮮血液進來還需要相當的時間,當下他們就要陷入無人可用的境地。

  不論是對哪個門派而言這都是事關生死存亡的大事,何況是如割鹿台這般的門派,遮掩身形的朦朧薄霧被人破開以後,倘若自保的勢力衰減,那覬覦割鹿台財富還有與他們結下仇怨的人就會蜂擁而至。

  十年,割鹿台每次補充可堪大用的新鮮血液都需要十年,從大堯全境乃至草原西域南蠻東洋,割鹿台耗費無數人力將各地搜尋而來的稚童送往徽州,而後再用十年的苦功將這些根骨適宜的稚童鍛造成殺人而不染血的利刃。

  「第二次施術並未完全,壽命折損也相對小些,你剩下的日子享兒孫滿堂天倫之樂是不夠了,可要是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找到心儀的女子,和她手牽手看日升日落呢?」沈懿描述著那幅虛無縹緲畫卷中的景象,「興許她還能給你生兩個孩子,一個男孩兒,一個女孩兒。」

  一個男孩兒……一個女孩兒……

  還有一個性情溫婉的女子在等他回家。

  「割鹿台什麼時候對用過的棋子這般好心了?」

  「因為本台長老們已經從你身上得到了他們想要的答案。」沈懿並未解釋更多,「本台長老給我的手令中也沒有小垚山大王非死不可的內容。」

  「你們會容許我這樣的人娶妻生子么.……」武二郎的低語聲彷彿夢囈,「一個男孩兒……一個女孩兒……」

  斜陽餘暉下女人在溪邊彎腰淘米,額頭和鼻尖汗珠細密,順著柔軟的發梢落在半伸在溪水中的手腕上,她乳胸豐腴而腰肢柔軟,層雲舒捲處日月交加,光透過雲層的縫隙灑落,為女人的面龐添上溫暖的色彩。

  秘術的效果在武二郎身上逐漸消退,方才還瘋魔如凶獸的男人此刻安靜得像是初生的小獸,殺人盈野的小垚山大王神情恍惚彷彿迷途。

  沈懿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畫蛇添足只會憑添武二郎從這幻夢中驚醒的可能,她略微調整了手勢,以確保秘術徹底退去后一擊之下武二郎再無生還的可能。

  她對武二郎撒了謊,即便割鹿台長老們對結果再如何滿意,也絕不可能放任手上沾了割鹿台殺手血的武夫遠走高飛。

  世間男子于美人的謊言總是寬容的,何況她沈懿也無需死人的原諒。

  僅是三言兩語當然不可能令眼前已經摸到那層門檻的小垚山大王坐以待斃,沈懿修習的刺殺武術固然在割鹿台前十人中手段也是獨樹一幟,可高明的刺客總會選擇在最能保全自身的情況下殺人,於是乎便有了所謂的「藥引」作為輔助,這種摻雜有野靡香的線香燃起時並無煙霧和氣味,也沒有能置人於死地的毒,卻能令斑斕猛虎也馴順如家犬。

  被宿州官府以及高門豪閥恨之入骨的小垚山大王,哪怕屍身也足以換取相當可觀的賞銀,諸如柳下郡曹氏這般斯文掃地的家族更是恨不得生啖其肉,可徽州老頭子們的意思,不外乎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八字。

  她沈懿不是鹿玖,所以還是不要違逆那些朽木的意願為妙。

  在武二郎背後的她望不見剎那間前者眼中狂涌的瘋癲。

  閑談:開書一年有餘,入院三次,昨日出院回家,不能久坐,床上糟糕的碼字姿勢嚴重拖慢了本應有的進度,在此向諸位讀者致歉。

  宿州篇章結束后開始收官,在合同字數和時間都即將完成的情況下會儘力給這本開山之作預想中的結局。

  我很好,在家靜養也讓我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來完成這個小小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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