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情何以堪
「噼里啪啦……」
突然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竹聲，把還在與周公談心的慕容雪嚇醒。
「發生了什麼事？」慕容雪整個人從床上跳了起來問道。
「小姐你忘記了嗎？今天是太子殿下和二小姐的大婚。現在迎親的隊伍快要到丞相府了。你快起來梳洗吧。」青兒從門口捧著一盆溫水走了進來。
「那就是不關我的事啦……我繼續去找周公釣魚了。」慕容雪一臉疲倦地鑽回溫暖的被窩裡。
青兒放下洗臉盆連忙坐在床邊，把手伸到慕容雪的後頸處，把她環抱起來：「小姐你別睡了，剛才夫人那邊已經派人來催過了。今天是二小姐的大喜日子，如果有任何差錯的話，夫人是不會放過我們的……」
「好了好了，我起來了。」
青兒半推半拉地將慕容雪拖到梳妝台前，取來熱毛巾，遞給慕容雪擦臉，隨後擺弄她的妝容。
在慕容雪昏昏欲睡的過程中，青兒已經把她打扮好了。
青兒輕輕拍打了慕容雪的肩膀幾下「小姐，你快看！你今天好美哦！」
慕容雪極其困難地睜開雙眼，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隨即從凳上跳了起來「哇，這位美麗嬌艷的小姐是誰？」她是第一個被自己的美貌而嚇到的人。
青兒見她的反應如此之大，不禁用失笑地說道：「這是小姐你自己啊。平時小姐不愛打扮，所以極少見過自己打扮起來的樣子而已。」
慕容雪努力的想了一下，其實她也並不是沒有見過自己打扮的樣子。
在范州時，為了要捉拿淫賊烏正邪，殷六娘也曾經為自己打扮過。只是相隔的時間有點長，所以已經忘記得一乾二淨了。
在慕容雪用早飯時，柳如媚那邊又派人來催促，讓她儘快到慕容卿的園中。
慕容雪唯有三扒兩口地胡亂吃了一頓。
因為按照越國的習俗，出嫁的妹妹必須要在兄長或者姐姐的引領下走出閨房。
而父母則要在大堂中等候著一對新人敬茶。
所以柳如媚才迫不得已派人去催促慕容雪。
否則的話，她才不會在意慕容雪會不會出現在婚禮的現場。
「唉！想好好吃頓早飯都不行！」慕容雪依依不捨的從餐桌前站起來。
她安慰自己說，畢竟是人家的終身大事，就不跟她計較了。
從聽雪園走到慕容卿的園子中，所有丫鬟和家丁、嬤嬤都對慕容雪特別客氣。
當她踏進慕容卿的房時，見她一早就把鳳冠霞佩都穿戴好，頭上蓋著一塊紅色的絲綢方巾，周圍用金絲的秀滿了牡丹花，端坐在大床上，雙手捧著一支有手臂來長的碧玉如意。
「參見大小姐。」
房中的一眾丫鬟與嬤嬤們，看見慕容雪都紛紛行禮。
宮裡派來了幾位嬤嬤，負責太子成婚時的禮儀，她們幾天前便已來到丞相府，教導慕容卿宮中的禮儀以及注意的事項。
所以也聽說了許多關於慕容雪的閑話。
從嬤嬤們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對於慕容雪這個大小姐，是充滿了不屑。
她們一個個都趾高氣昂，鼻孔朝天，一副「我就是看不起你」的模樣。
慕容卿的嘴裡含著一顆紅棗，寓意著她跟太子早生貴子。
在太子掀開紅頭巾，取出她口中的紅棗前，都不能說一句話，哪怕是喝一口水也不行。
從現在開始，慕容雪將是慕容卿的眼睛還有嘴巴，直到她踏入大堂與太子相見之後，慕容雪才可以離開。
慕容年曾經到柳如媚的面前吵過，要做姐姐的領路人。
可惜這是越國百年來的規矩，只有長兄或者長姐才能擔任此責。
因此無論慕容年如何吵鬧，柳如媚也不敢在皇帝與太子的面前壞了規矩。
由於慕容雪是長姐，所以當她出嫁的時，領路人便會由她的堂兄或堂姐代勞。
慕容雪覺得，今天無論是柳如媚還是慕容卿身邊的丫鬟和嬤嬤對她都尊重。
甚至連與她有仇的張嬤嬤，見面時會主動地向其行禮問好。
大概是因為今天是慕容卿大婚的日子，許多達官貴人都來到丞相府中祝賀。
柳如媚不想在這個重要的時刻，丟了臉面，而且最重要的是需要慕容雪來做領路人。
當人有利用價值的時候，身價就會變得不一樣了，慕容雪想道。
大家都在圍著慕容卿轉，不是幫她整理頭飾，就是幫她整理衣裳。
慕容雪百無聊賴地坐在桌子旁，抓了一把瓜子啃了起來。
不一會兒，一位丫鬟前來通報，太子已經到了丞相府，夫人請二小姐前去。
張嬤嬤立即拉著慕容雪走到床邊，把她的手放在慕容卿的手裡。
慕容雪突然覺得手背被緊緊的抓住，指甲直接插入她的皮膚。
不用問，也是慕容卿在藉此機會報上一次毀她容顏的仇。
慕容雪一個反手便掙脫了慕容卿的爪子，然後在她耳邊帶著警告意味地說道：「你想在成婚的大好日子裡出醜嗎？」
慕容卿身體一震，好像聽到什麼恐怖的事情似的。
張嬤嬤站在旁邊看見她們的動作后，語重深長地說道：「兩位小姐，今天是大好日子，前來的賓客都是皇室貴胄以及老爺的同僚。請顧及丞相府的臉面。私人恩怨，請暫且放下吧。」
「請張嬤嬤放心。我們知道應該怎麼做的！」慕容雪用手肘撞了一下慕容青的手臂讓她表態。
慕容卿微微點頭，表示同意。
「那就好。」
宮裡來的嬤嬤到房間里催促她們儘快到大堂上，不要過了吉時。
慕容雪一隻手扶著慕容卿的手臂，另外一隻手扶著她的腰身，一步一步地從房間走向大堂。
沿途都有丫鬟們挽著花籃，她們走在前面，從花籃里取出鮮花瓣灑在路上。
就這樣，慕容雪和慕容卿兩人難得地一路扶持，踏著花瓣，一步一步地走進大堂。
此時慕容暉與柳如媚早已站在大堂主位旁，他們的臉上寫滿了欣慰、開心與激動。
而坐在主位上的則是老太太，她也笑得眉笑顏開。
站在老太太面前男子，一身紅色的新朗禮服，上面用金絲綉滿了四爪金蟒與祥雲，頭戴金冠，俊朗非凡。
不用說，那便是今天的新郎官，太子賀宇。
滿場的賓客用最熱烈的歡呼聲迎接著新娘子的到來。
賓客們看見新娘旁的慕容雪，都發出一陣讚歎：想不到慕容丞相的一雙女兒都美若驚鴻！真令人羨慕……
一眾賓客之所以會有如此反應，是因為慕容雪從小無爭無求，極少出現在人前。
每次接到請柬邀請慕容府上的女眷參加喜宴之類的宴席，柳如媚都只帶著慕容卿一人前去。
柳如媚是希望慕容卿可以有更多的機會攀龍附鳳。
當年的慕容雪也只是在一次老太太的壽宴上，見過代表皇帝前來送賀禮的賀宇。
誰知就那麼遠遠地看了一眼，便從此忘不了。
慕容卿也是在同一時間內喜歡上了賀宇。
她之所以能如願地嫁給太子，也是因為在之前的一場皇家舉辦的宴會上，柳如媚不惜動用了一切包括自己娘家柳國公府的人力，才得以買通太子身邊的主事公公，故意為慕容卿製造與賀宇見面的機會。
而慕容卿也不負眾望，成功地讓賀宇迷戀上她的嫵媚。
慕容卿有母親，傾盡所有人力物力為其打點，而慕容雪被奪所愛，也只能默默流淚，承受痛苦與委屈……
大堂內的喜樂聲，賓客們的歡呼聲，都足以讓人渾身熱血沸騰。
慕容雪臉帶微笑地帶領著慕容卿緩緩向前。
當慕容雪離賀宇越近，他的面孔就越來越清晰。
慕容雪的瞳孔隨著她的向前移動逐漸放大，差一點就要驚呼出口。
天吶！這新郎怎麼會是他？！我竟然睡了太子！睡了自己的妹夫！怎麼辦？我怎麼辦才好？她在心中狂吼著。
慕容雪怎麼也沒有想到，幾個月前在范州悅來客棧遇到的男子，竟然是太子！這對於她來說，打擊實在太大了。
她原本以為經過那一夜之後，便再沒有機會與他見面，可不曾想他竟然是太子，還是自己的妹夫！
太子賀宇原本的視線都集中在慕容卿的身上，見她婀羅多姿地向著自己盈盈走來，心中甚是歡喜。
但是扶著慕容卿進來的女子美若天仙，神情驚訝，好像發現了什麼新奇刺激的東西一樣，吸引了他的目光。
她是卿兒的姐姐？賀宇對著慕容雪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算是跟她打了招呼。
慕容雪此時的腦袋已經完全停止運作。
她像一個木頭人一樣，獃獃的看著，一時竟然忘記了要向太子行禮。
這一切，柳如媚都看在眼裡，她以為慕容雪想在眾目癸癸之下，趁著女兒不注意，勾引太子。
畢竟從前她為了太子而自裁。
但是在一眾賓客面前，柳如媚不能表露一點憤怒的心情，只能努力地壓制在心底。
慕容雪看著賀宇從自己的手上接過慕容卿，然後兩抹紅影就在大堂的主位前不斷地晃動。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對新人的身上，沒有人再留意慕容雪。
忽然她的手臂被人用力拉著，不由自主的跟隨那人的腳步，最後沒入在人群之中。
「你就這麼明目張胆地想在眾目睽睽之下表達你對太子的愛慕之心嗎？」
一把冷冰冰的聲音，直射入慕容雪的心房。此時她才猛然驚醒，她抬頭望去發現眼前竟有一名男子，而此時自己身處在花園之中。
此男子的面容俊美異常，比起若塵還長得好看幾分，好像在哪裡見過卻想不起來。
他一雙冰冷的眼眸帶著幾分鄙視與厭惡。
「你是誰？」慕容雪警惕的問道。
「在你的眼中恐怕只有太子了吧。」
「你不要胡說！我只是有點不舒服而已……」慕容雪像是被人說中了心事一般，連忙緊張地解釋道。
「哦？是嗎？那這條手帕是你的嗎？」男子從袖口掏出一條手帕，用兩隻手指嫌棄地擰著一個小角。
慕容雪認得手帕上面的花紋，那是一朵雪花的圖案。
她特意畫出來，讓青兒綉在自己的手帕上方便辨認。
「這是我的手帕，為什麼在你那裡？」
慕容雪想伸手取回，不料那男子突然鬆開兩隻手指，手帕瞬間掉落到地上。
還沒有等慕容雪反應過來，男子一腳便踩在手帕上面，冷冷地說道：「你的手帕髒了我的手！」說完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慕容雪看著那男子的背影大聲罵道：「誰讓你撿的？嫌臟你就別撿啊！簡直是不可理喻！」
她生氣地彎下腰身撿起地上的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