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彌天大謊 第四十五章:赤紅之影
伊戈尼斯握住手中的蠟燭,蠟燭融化成液滴從他的指縫間流出,一直落到地面上。
明明只有一小截蠟燭,可這融化的蠟油卻似乎無窮無盡,源源不絕。
白 濁的液體滴在地上,不但沒有凝固冷卻,反而變得通紅、燒得滾燙,如同一爐沸騰的鐵水。
頃刻間,鐵水就形成了一面湖泊橫亘在千舟與伊戈尼斯之間。
熾熱的溫度從鐵水形成的湖泊間迸發,千舟甚至能隱隱聞到自己額前髮絲的焦糊味。
以為這樣就能攔住我嗎?
千舟在心裡冷笑。
我還真過不去。
千舟陷入沉默。既沒有飛行能力,也沒有特殊移動手段的他面對這片鐵水之湖還真沒有什麼好辦法。至於能不能以源質硬抗直接走過去,千舟心裡還真沒底。
不過伊戈尼斯顯然不知道這一點,或許在他看來能與他勢均力敵的對手不可能連這點手段都沒有。
(千舟:我這麼菜還真是抱歉啊!)
伊戈尼斯從上衣的口袋裡取出了一支香煙,緩緩點燃:「我們就這樣聊聊天不好嗎?等到天亮了隨你怎麼樣都行。」
「不了,我還想早點回去睡覺。(我不是已經睡了嗎?)」
銀色的源質從千舟體內溢出,將周圍的空氣變得粘稠而沉重。這堪稱恐怖的量僅僅是存在,就使得光線出現了不自然的扭曲。
得到少年回應的伊戈尼斯深深地吸了口氣,大量的氧氣從煙嘴進入肺部,使得香煙在一瞬間就被燒了個乾淨。
通紅的湖面突然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無數氣泡從湖中冒出濺起足有數千度的鐵水,一道道漣漪從湖面中央擴散向四周——湖面下像是有什麼東西即將出現。
事實也的確如此。
隨著鐵水被排開,地面發出震動,一根足有幾十米高的巨大銅柱從中緩緩升起。晦暗的黃銅表面上鐫刻著一節節刻痕——那是古代星辰運行的軌跡。
可是再一看,那一節節刻痕又像是一隻只緊閉的眼睛,沉重的壓迫感不斷傳來。
將銅柱喚出后伊戈尼斯卻是一臉凝重,眉目間有著揮之不去的憂色。因為他發現,本來環繞少年周身的龐大源質消失了,就像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到底去了哪裡?」伊戈尼斯緊皺著眉頭。
那不是可以用「多」或者「很多」來形容的量,伊戈尼斯先前就為其冠上了「恐怖」二字。若是運用得當,那份源質足以永久改變一個地區的形貌。
天空突然黑了——這麼說或許不恰當,因為現在本來就是夜晚。可即使是這樣前後間的對比也足以讓人感受到不同。
比起普通的黑那更接近於「無」,像是一張巨口,像是一道深淵。
接著,千舟用只能自己聽到的聲音開口:「我時常在想:既然歷史可以作為我源質的燃料,那麼反過來,我能不能以源質將我知道的歷史重新投影出來?」
「請看吧,其名為——【赤紅】!」
壓抑的赤色光輝驟然亮起,數十道交錯的紅光像是深邃的刻痕烙印在天空之上。而在其中央,一枚細小的赤紅色流星陡然落下。
大源像是濺進了火星的油桶,狂暴的力量四處蔓延,颶風呼嘯,大地動搖——此時此刻,無論是怎麼樣的術式都不可能再得到大源的一點支援。
【赤紅】還未落下,可周圍的溫度卻降了下來。湖泊中滾燙的鐵水竟有了凝固的痕迹。
這是因為熱量被抽走了,所有的溫度全都湧向了天空中那顆晦暗的紅色星辰。
【赤紅】不斷下落,空間如同一張被揉爛的紙片,到處都可以看見皸裂的痕迹。光線在這樣的空間里傳播,形成了破碎鏡子一般的景象——千舟眼裡看到的一切都出現了數不清的重影。
鐵水中央的銅柱像是感受到了莫大的危險,柱身上的刻痕不斷明滅。這象徵著星軌的痕迹本可以號令星辰,即使作為仿品也足以從域外的星辰接引來無窮的偉力。可在這一刻,星辰日月都像是被這片深邃的天空所吞噬!
像是過了萬年之久,又像是一剎那的恍神。無可阻擋的赤紅流星終於落到了地面之上。
聲音太過巨大,以至於耳邊只有一片寂靜;光線太過耀眼,以至於眼裡看見的只有一片黑暗。
這一截時間像是被抹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等千舟恢復視力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百米之內沒有一棟房屋剩餘,銅柱已經徹底消失不見。地面上被覆蓋了一層黑色的石殼,還在冒著汩汩熱氣。
千舟剛剛抬腿就是一個踉蹌,他現在真的有一種被榨乾的感覺。
這還是千舟成為超凡者至今,第一次將體內的源質完全用光。久違的,千舟感覺到了虛弱。沸騰的血液還沒完全冷卻,大量壓榨源質導致意識一片模糊。
不過還好,最後終歸是我贏了。
伊戈尼斯躺在不遠處,半個身子已然融化。而在他身邊,是一株近乎碳化的小樹。
千舟拖著沉重的身子吃力地走到伊戈尼斯身邊。雖然已經完全失去了行動的能力,可伊戈尼斯的聲音依舊中氣十足,完全不像重傷的樣子。
「還真是不得了的一擊啊。」伊戈尼斯感嘆道。
「不死性?」看著伊戈尼斯的樣子,千舟皺了皺眉。
「沒那麼誇張,你既然知道我的故事就應該記得我的本體是什麼。」
「原來如此,作為靈魂核心的書沒有帶在身邊嗎。」
「沒辦法啊。」伊戈尼斯苦笑道,「這個孔洞還太小,我過來的時候只能把本體放在了那一邊。等我完整了,真想和你再打一場。」
「免了吧。」千舟撇撇嘴,「再說你怎麼就覺得我是帶足了裝備呢?」
「也是。」
「好了,別廢話了。」千舟終於直入正題,「這裡是哪?你背後又是誰?到底想幹什麼?都說說吧。」
「說不了。」伊戈尼斯搖搖頭,「我最多只能告訴你我的老闆是一位【受冕者】。」
【受冕者】?千舟皺起眉頭。
在深淵裡,只有對一個世界具有完全的宣統權與支配權的存在,才會被深淵授予【受冕者】的名號。
雖然在理論上,即使是個普通人只有擁有對一個世界的宣統權與支配權也可以成為【受冕者】。但考慮到深淵的實際情況,【受冕者】至少是四階【王國】起步。
「還真是個不得了的大麻煩啊。」千舟感嘆了一句。
「是啊是啊。」伊戈尼斯附和道,「所以你趕快走人才是正理,你要是把那棵樹拔了麻煩會更大。」
千舟嗤笑一聲:「那我不拔的話我麻煩會小嗎?我現在也在【安然】待著呢。」
伊戈尼斯沒了聲音。
千舟走到小樹旁,不由得嘖嘖稱奇。
這樹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即使幾乎已經碳化仍然保留著一絲生機。千舟毫不懷疑,如果放著不管它恐怕很快就能恢復過來。
千舟伸出手抓住小樹的枝幹,略一使勁就將整株樹苗拔了出來,露出根下的「孔洞」。
「勸過了你不聽。」伊戈尼斯無奈地感嘆了一聲。
於是,深淵中的偉大存在通過那個細小的「孔洞」朝千舟投來了飽含怒意的一瞥。
在千舟的感知里,世界突然消失了,只有無盡的怒意轟擊在他的靈魂之上——無法理解,無法阻擋,無可抵禦。
這僅僅是透過「孔洞」傳來的千分之一,乃至萬分之一的力量就足以讓千舟的靈魂破碎,人格消融。
或許千舟全盛時期還可反抗一二,可偏偏此時,正巧對上了他源質枯竭的時刻。同時殘卷也不在手邊。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像是照片翻頁。一輪明晃晃的太陽突然掛在了天上,黑夜變為了白晝,周圍的一切像影子一般消散。只餘下深淵裡的存在發出一道惱怒的哼聲。
《舊史漫談•白漠古國安然歷史考據》
安然是一個多民族的融合國家,大約建立在新曆前一千年左右。這個時間很秦國的建立時間相差無幾,我們有理由相信兩者之間存在著某種關聯。
很多學者與歷史學家都抱有相同的看法,然而到目前為止一直沒有決定性的證據來證明這一點。所以這個觀點並沒有被學術界的主流所認可。
安然是典型的「強者國家」。所謂的「強者國家」指的是在國家建立的過程中以超凡者的絕對力量掃平前方的阻礙。所以哪怕這個國家建立的過程在我們看來有多不可思議,多不符合歷史發展的規律,但這個國家依舊會以一個空中樓閣的方式建立起來。
以莫大的力量整合內部的聲音,以無上的偉力在沙漠中憑空造出河流、綠洲……通過這樣的手段,安然得以建立,甚至還延續了上千年——當然,這與白漠封閉的環境也有一定關係。
承接上文,這個空中樓閣能延續多久,往往取決於「強者」的力量能輻射多久。以及繼任者的能力和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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