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花燈節
紫琉鎮不算是大鎮，但因地處山丘腳下，地勢有平地也有高原，又是過往皇城的必經之路，所以也另有風味，正好又是當地一年一度祭祀的日子，便比以往的日子更是熱鬧。
離雪站在窗邊，悄悄看著客棧底下活蹦亂跳地孩童，和走街竄巷的挑貨郎，正好奇他們人手一個的麵具，就聽見有人在外敲門。
“夫人。”門外，左護衛的嗓子洪亮，透過門扇傳了進來，“門主正有事外出，差我拿了些小物件過來給你解悶。”
一聽是焚夜叫人送來的東西，離雪嘴角彎彎，打開門時，就見左護衛抱了一堆五顏六色的東西拿了進來。他將這些擱在桌上，然後又大致將東西一一拔開，離雪這才發現，居然是些各色麵具，這些麵具五官幾乎都差不多，眼睛那兒留了兩個窟窿，細尖的鼻子，小巧的嘴唇，但麵具的顏色卻從黑到白，從紅到紫，每個都單獨染著一個顏色。還有一堆配麵具顏色的假發，毛蓬蓬一堆，現在攤開來，就堆滿了桌子。
離雪好奇心起，順手拿了張白色的麵具戴到了臉上，“怎麽會有這些東西？”
“打聽過了，這是紫琉鎮祭祀節的習俗，每到這幾天，人人都會準備這些麵具和假發，到了節日那天晚上，在鎮後麵的紫琉山上，全鎮人都會戴上麵具和假發，跟著巫師去拜山神祭天君。”左護衛在一旁答道。
“謝謝左護衛。”離雪盈盈笑著，“就留下一黑一白兩個麵具就好，其它的勞煩左護衛拿去送給其它人吧。”
“夫人不挑個假發嗎？”左龍嘴直口快說完，又才反應過來，撓了下自己的後腦勺，“嘿嘿，夫人頭發本來就是白色的，倒真用不上假發。”
離雪也抿唇微笑，突然又想起來自己最近一直無聊時，常要焚夜拿些小玉石給她雕著玩，便讓他稍等一下，從櫃子裏拿出一隻縷雕好的龍形玉雕塞到他的手裏，“這是我無聊雕的小物件，玉倒是用的上好紅玉，左護衛若不嫌棄就留著吧。”
左龍正要推辭，掃了一眼那紅玉經過縷雕打磨，層層繁瑣花紋裏，隱隱龍形仰天長嘯之姿，躍然在其中，一看便是不俗，眼睛一亮，幾乎是一把搶了過去，拿到眼前看得更加目不轉睛，嘴裏不停念叨道：“乖乖，這雕得可真好看。”
離雪聽他這樣說，心裏也有些歡欣鼓舞，便說道：“其餘幾個護衛也是一路辛苦，我又沒其它長處，如果他們想要，我這兒還有幾個雕好的鹿紋、魚紋玉佩，就煩請左護衛拿下去發給他們。”
“這可怎麽好意思。”左龍邊說，邊雙手接過她遞過來的小包袱，“那我替大家謝過夫人。”說完，一臉喜氣洋洋地昂首挺胸走了出去，到了門口，又回頭正兒八經拜了一下，才雙手帶上房門離開。
離雪笑著搖了搖頭，剛開始她還有點兒怕左護衛，隻覺得他在焚夜底下，也是冷麵無私的人一個，說話總是直來直往，許些時總是會不經意噎著他人。現在一路見他鞍前馬後，將一隊人的行程安排得妥妥當當，對底下幾個護衛也總是一犯錯就冷聲喝斥，不給留一絲麵子，才發現他其實並不可怕，隻不過過於盡職盡責了些。
想想之前，他似乎還稱姨娘為妖女，後來焚夜與他一同接了炎祺這趟鏢時，左龍見到現在的離雪，眼中疑惑頗多，卻始終沒問，而且在她麵前，也沒再提起過妖女這二字，就知他其實也是個心底明亮的人。
畢竟是焚夜的人。想到這一點，離雪又輕輕笑了起來。
當晚，花燈成排，處處張燈結彩，照得整得紫琉鎮如同白晝。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果真每個人臉上都戴著麵具，有的頭上頂著毛蓬蓬的假發，穿著也是色彩斑斕。離雪戴著白色麵具在一邊細細打量著這些人，第一次見到這種民間祭祀，雖覺得有些怪異，卻更加好奇。不時有一兩個孩童跑來跑去，繞過他們身邊，又嘻笑著躲到樹底下，後跟緊跟著幾個擔憂的大人，將麵具掀開一半，戴在頭上，看那些戴著麵具的頑童裏，哪個是自家的孩兒。
“好玩嗎？”雖然看不清表情，身旁的人捏了捏她的掌心，黑色的麵具戴在焚夜臉上，黑發束高落在腦後，著一身墨青色長衫，腰間束了玉白暗紋的寬帶，再配一雙黑麵黑底的雲靴，周身站在那兒不動也透著一股陰森高冷，不可侵犯的氣息，四周的人經過時都自動離他們遠了一步，讓站在人群中的兩人依然如同鶴立雞群般顯著。
“嗯。”離雪將臉上的麵具往下拉了拉，輕應了一聲，又四下看了看，幾乎人人都戴了麵具，一時之間，她有些疑惑，“左護衛他們呢？”
“混到人群裏玩去了。”焚夜又捏了捏她的掌心，頗有些不滿，“聽說你送給他們一人一塊玉佩。”
聽出他的不悅，離雪趕忙解釋道：“是用你買的那些碎玉雕的，我看玉質上乘，扔了又可惜，反正是我無聊雕的，就送給他們了。”
“哼！”身邊的人冷冷哼了一聲，似乎依舊不悅。
離雪無奈，遲疑了一陣，抽出被他握緊的手，在腰間摸索了一陣，拿出一對小巧玲瓏的鴛鴦玉，還未開口說什麽，就見焚夜俯視著她。臉上的麵具模糊了人的五官，但那雙眼睛卻更顯得熾亮，透過麵具上的窟窿眼，緊緊盯著她。
“我順便雕了這個。”這一對鴛鴦玉本來是想送給簫兒和杜子仲，但見焚夜剛剛說到其它人都得了一個玉佩時，隱隱誓不罷休地樣子，才將這個提前拿出來。
這對鴛鴦玉是用和田白玉雕成，色質簡單，玉體潤澤剔透，兩隻鴛鴦互相交頸合在一起便是塊圓形的玉佩，分開來，中間正好形成一個八卦形狀，特別適合心意相通的兩人各拿一個。
焚夜微眯著眼，看著她攤開的掌心中間，放著的合在一起的鴛鴦玉。玉雖白，卻白不過她的皮膚。在燈火下，雖然戴了麵具，麵具後麵的銀發，和一身白衣，加之腰間簡單束著一條淺灰色的束帶，將窈窕身形勾勒而出，便讓她依然搶眼。晚上雖難看清她的眸色，但總有幾個過路不長眼的人，將眼珠子都像粘在了她身上似的，走出老遠還會回頭看她。
“你若不喜歡，那就等我－－”見他遲遲沒有反映，離雪正暗地裏鬆了口氣，準備將東西收回去，話卻還沒說完，他就已經一隻手托住她的手掌，另一隻手從上麵挑了左邊的玉佩，然後直接放進了腰間。離雪暗中歎了口氣，看來隻能趁這幾天，再抽空給簫兒和杜大夫重新雕多件東西送給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