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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是來殺我的

  “難道你不準備殺了嗎?”離雪淺笑,“這花茶內不是放了毒藥嗎?”在快刀門那些時間,因為天天吃藥,便跟著杜子仲識得了大體的毒藥,放在花茶中的香魂消雖然無色卻有股花香味,放在花茶中雖不為過,但她卻能分得清香魂消的香氣與花茶的香氣不同。


  “怎麽可能?”洪虎神色一怔,接著,見離雪臉色已非慘白所能形容,當下大怒,一掌揮向淡霜,“你做了什麽?”然後又掌心聚集內力,將離雪按坐在石凳上,自背後輸送過去,替她護住心脈。


  淡霜被他一把揮到了一邊,撞到了石塊上,當下咳出鮮血,她厲聲道:“之前說廢掉的玄鐵我偷偷用她的血試了一下,依然可以熔煉,這就證明她早就查覺你的計劃,既然這樣,自然隻有先動手殺了她,以免壞了我們的大事。”


  “我們?”洪虎冷冷一笑,“你隻不過是被焚夜扔出來的一條會咬主人的狗,還敢插手我的事情?”說完,袖口飛出一隻小刀,深刺入她喉口正中,淡霜隻眼瞪著,還沒來得及求饒,便不再動彈。


  接著,洪虎一收回手,又接過倒下來的離雪,就見她雙眸神色渙散,迷迷蒙蒙望著他,輕聲念念道:“焚夜。”


  “你若還想見他,就得撐下去。”洪虎濃眉打結,內疚道:“原想明天就送你去虎嘯莊,沒想到卻害得你這樣。”接著,他衝站在麵前呆立的一個窯工怒喝道:“傻楞著做什麽,快請大夫過來。”


  那個窯工這才反應過來似的,撲倒在洪虎腳下,“是是,七王爺。”接著,從地上爬起來,側過身打算出去,卻陡然又轉過來,雙手往前,一掌拍在洪虎胸口,另一隻手便將離雪從他懷中奪了過去。


  “原來中的是香魂消?”那個窯工一身灰頭土腦,窯灰遮得五官都看不清,一雙眼睛卻很是有神,為離雪把過脈象後,便從懷中掏出一個瓶子,倒了顆黑不溜秋的藥丸塞進離雪口中,又點了下她的穴道,讓昏迷過去的她把藥渡了下去。“雖說不能解毒,至少可緩解毒發時間,暫且隻能先這樣了。”


  洪虎出其不意被暗算,一下子飛身掉到周圍山壁,才彈落到地上,他怒紅雙眼瞪著來人,“你倒底是誰?”四周其它窯工都停下手中夥計,還有暗藏在其中的殺手都一一向那個窯工圍了過來,洪虎亦慢慢站起來。


  “七王爺還真是貴人多忘事。”那個窯工手中一轉,就將離雪背到了背後,“哎喲喂,我徒兒命真好,我這徒媳婦兒屁股真軟。”他裝瘋賣傻說完,又“嘿嘿”笑了兩聲,“七王爺,十多年前,你可也加入過我門下,怎麽現在做了盟主,就真不記得在下了。”


  洪虎吃驚往後傾了傾身子,“是你?”


  “是我。”那窯工笑嗬嗬道:“正是丐幫洛陽分舵的水長老水清遙是也。”


  “徒兒?徒媳婦?”洪虎思索了一陣,仰天長笑,眾人見他突然這樣都一時不知所措,站在那裏,“原來如此!原來他早就摸透了我的一舉一動,早就知道我會做什麽,他隻是把我當個放養的傻子一樣,就想讓他看看,我要翻出什麽樣的花樣出來。”


  “的確!你別忘了,連這盟主之位,都是他兒子讓給你的。”水清遙臉上笑意不減,眼中卻不乏戒備的神色,掃過四周道:“當初皇上早就聽到消息,焚夜要去宮中找他,所以先讓我去會會他。當時,我見了那玉佩自然知道他身份,後麵引他到了丐幫之後,便找了機會收他為徒。七王爺你也知道皇上在丐幫有所部署,所以也混到了其中,後麵還發展了不少暗線在裏麵,如果不是之前他們無意中得罪焚夜,焚夜也不會這麽輕易就一窩給端了。”


  “怪不得焚夜當時身無分文,無名無利,連丐幫十人陣都打不過,後來卻突然在江湖上成名立萬。”洪虎哈哈大笑道:“原來,還是他老子給他鋪好了路。”


  “七王爺,皇上念你與他是兄弟,不想殺你,所以放任了這麽多年,卻不想你變本加厲,現在越搞越離譜,你就此收手罷,他最多廢了你武功,不會要你性命。”水清遙道:“現在焚夜已經一舉拿下你在城中藏的上千死士。外麵你想要利用的十萬叛軍中了毒,全部都暈得東倒西歪,一點戰鬥力都沒有,被炎祺不費吹灰之力就一網打盡。你現在能用的人基本上就隻剩下現在這幾個了,就此作罷,跟我回去向皇上請罪,對你並沒有壞處。”


  “憑什麽?憑什麽他能穩坐天下,我卻要在外當質子那麽多年忍氣吐聲?”洪虎麵露猙獰,雙眼通紅,“憑什麽什麽都是他的?我也是皇子!”吼完,他隻手一揮,一把鑄好的短戟已然在他手中,他手握短戟,向水清遙飛身撲出,同時,那些殺手見主子動作,也都一同向水清遙齊齊攻了過去。


  “真是不知悔改!”水清遙搖了搖頭,隻手托住背後的離雪,另一隻手在身邊一劃,虎虎生風般,那些近身的人便都飛了出去。接著,他錯開洪虎刺過來的短戟,一掌拍向洪虎的肩窩處,洪虎隻覺得渾身力氣頓時全失,腳下一軟,差點跪了下去。


  一時無人敢近身於他們,水清遙皺了皺眉,背上的離雪氣息越來越淺,便不再戀戰,卻不想,他剛往外飛出,門口就又擁上來十來個殺手擋住去路。


  這時,那十來個殺手還未出招,卻突然被人從後突襲,齊齊倒地。


  “水老先生,你先將離雪帶走,剩下的交給我來好了。”一道清麗身影緩緩出現在洞口,銀發紫眸的長相與離雪相似,眼中卻藏有太多滄桑,嘴角勾起,似笑非笑望著已經負傷的洪虎。


  “也好。”水清遙見是離夢,應了一聲,離雪中的毒須盡快解了,再拖無益,便拔腿往山下直奔。


  周圍殺手重新聚集,以洪虎為中心,成半圓圍向離夢。


  春末夏未到,郊外山林鬱蒼。此時夕陽如血,在山隙中,迸裂萬道霞光,灑在眾人身上。明明是隱世的絕好去處,卻因一地狼藉,與殺意森森的眾人,而顯得狹隘緊張。


  “你什麽都知道?”洪虎揮手彈去衣擺灰塵,抬頭問離夢。見她微笑,卻不答話算是默認了,便半仰頭,眯著眼看了眼天空,如同談論天氣似的,“所以你是來殺我的?”


  離夢終於掩口低頭笑了一下,洪虎見她啟顏一笑,勝過春花齊放,心頭像被開水淋了一下,軟了一塌,卻又痛又酸,不知是什麽滋味,深深吸了口氣,就聽她說道:“我隻是來看看雪兒說的,暗中苦戀了我二十來年的人長什麽樣。”


  洪虎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洪亮,一時止不住,笑得他眼淚都要出來,才慢慢平息下來。


  他閉上眼,沉沉說道:“所以,你是來殺我的。”


  平地有風,卷起離夢衣衫,長袖飄飄,銀發如絲,她輕微點了下頭,“雖然炎祺可帶我回宮,但若能帶你回去,就算我有流放之罪,他也定然有借口留下我。”她說完,風漸起,吹落四處樹葉,飄到眾人腳下。同時,悄無聲息間,無數統一勁裝的人齊齊從山腰躍下來,將洪虎一幫人團團圍住。


  “死在你手下,倒也不虧。”洪虎自語道,接著看了眼那些圍過一來的人,居然全是快刀門內夜衛的裝扮,他笑了笑,眼底情緒盡斂,揮手下令道:“殺出去。”然後率先直攻向離夢。


  兩幫人馬立刻短兵相接,砍殺之間,最後一抹霞光終於隕落於天際。


  天黑如幕,蓋在了眾人頭頂,廝殺之聲在夜裏聽來驚心刺耳,卻也沒有傳出很遠,更沒有響很久,很快便如夜色一樣,悄然沉寂。


  與此同時,巍峨城牆內,一排官服打扮的太醫連夜坐著軟轎進了宮內。七彎八拐後停在了一處精巧大方的院落門口,那些太醫一一忐忑不安進了院子裏,卻又一一愁眉苦臉出來。


  簫兒黑著臉,望著這些來去間沒一個能找出解毒方法的太醫,急得想破口大罵,卻又擔心地從門外往裏探視進去,隻看見群菊綻放的玉屏風,心下更急,便在心裏不停念叨著,杜子仲,你要快些回來,不用幫炎祺了,那十萬叛軍我又不在乎,雪姐姐才是最重要的,你快平安回來救她。


  這時,一道人影挾風闖了過來。“她怎麽樣?”焚夜剛解決完七王爺藏在皇城內的千餘死士,除了腰間長刀煥然如新,衣衫上全是血汙,他問了下簫兒,見簫兒搖頭,下一刻,臉色更加冷峻,卻在門口沉了沉氣息,才邁腳進了屋內。


  繞過玉屏風,就見離雪正躺在床上。焚夜的手今天殺過無數人,此時卻不經意抖了一下,平日裏在他麵前總是羞容帶笑的人,此時雙眼緊瞌,皮膚本就白可勝雪,現在卻隱隱透股淡青的病容,嘴唇泛白到幾乎沒有血色。焚夜的手慢慢伸出去,猶如離雪是幻像,伸手過去就一碰觸,她就會在眼前消失。直到指尖終於撫上如凝脂般的臉頰,他的眼色一閃,就有淺細的水光迎燭光而亮。


  “幹嘛這幅鬼樣子?先去換身衣裳,你媳婦現在暫時沒事,隻是暈過去了,這幫太醫對解消魂消沒多大用處,剛剛來了又走了。”蓬頭垢麵地水清遙不看看自己一身灰,反倒揶挪著自己徒弟,“哎喲喂,知道擔心她,就該早點將她救出來,現在搞成這樣,你這快哭的樣子給誰看,她又看不到。”


  “我有苦衷。”焚夜咬牙憤忿道,手去緊緊手抓著被子中離雪的小手不肯放開,感受到她的脈象和體溫,他才稍微安心。


  “什麽苦衷,不就是你那不敢明裏認親的皇帝爹爹又要拿她的自由要挾你去給他平亂嗎?”水清遙哼了聲,“你那老子算盤打得真響,你這個私生子去給他平亂,你媳婦給七王爺鑄的玄鐵兵器此刻也都沒收歸他所有,你們這對夫妻,就是他養在外麵的指天長矛,看哪兒不順眼,就用你們去捅一下就好了。”


  “閉嘴。”焚夜被他說得怒火中燒,剛吼完卻見離雪的睫毛顫抖了一下,一時激動撲到她跟前,輕聲細語道:“夫人,小雪,雪兒。”幾聲稱呼溫柔輪流叫著,一旁的水清遙全身被冷得抖了一下,甩甩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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