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切塵埃落定
離雪緩緩睜開眼,雙眼有些煥散,她有些迷茫地轉過頭,順著聲音看過去,“焚夜?”
“我在這裏。”焚夜見她醒過來,終於笑了一下,將她的手拿著放到自己嘴邊,印下一個吻在上麵,“對不起,我不該拿你去冒險。”
“我不是中了香魂消嗎?”離雪望著焚夜,有些恍惚地看著眼前的人,“可我怎麽好像有點看不清你?”接著,她的手也摸索著,輕輕摸著焚夜的臉,指腹找到熟悉的刀疤位置,她的動作才一頓,“我是不是快死了?”
“傻瓜。”焚夜一把將她抱進懷裏,低沉的聲音裏透著後怕,“我不會讓你死在我前麵。”水清遙之前先喂了緩解毒性的藥,此時,離雪雖然暫無性命之憂,但卻因體質一向不算太好,香魂消的毒性還是在慢慢蔓延,現在能解香魂消的人,恐怕普天之下隻有杜子仲與紅伶。隻是現在兩人都陪同炎祺去解決叛軍,雖然已有捷報傳來,兩人也快馬加鞭往回趕,卻不知離雪的身體能撐到幾時。
“可我真的有些看不清你。”離雪想要推開他,他抱得太過用力,勒得她覺得快喘不過氣來,“我覺得我快瞎了。”她說話拿不出力氣,聲音軟而無力,像是可憐的貓一樣在叫喚著。
焚夜低頭,細細打量著她的眉眼,也有些吃驚,就見原先變得淺紫的眸子此時卻是深紫色,裏麵明顯沒有焦距般,空洞洞地望著他。心下也是一急,香魂消本是中毒即會毒發身亡的烈性之毒,如果不是洪虎搶先護了她心脈,水清遙又將稀有的藥丸給她服下,她可能早就--,不敢再往下想,焚夜此時才驚覺,光是想到這一後果,他就已經如同跟著死過去一般,全身都沒了知覺,腦中亦短暫空白,隻有背後冷汗涔涔。
“沒事,隻是現在暫時看不清而已。”焚夜的手腳一時冰冷,他低下頭,吻住她的唇,恨不得能將她的毒轉移到自己身上去。這一刻,他才知道,如若離雪真的有事,那這世上,可能也就將沒有焚夜。“你會沒事的。”他信誓旦旦保證著。
“嗯。”雖然知道香魂消的毒不一定能解,離雪卻相信焚夜說的話,她摸索著將頭靠近他的肩窩,“焚夜,你是不是恨墨家?所以,當初既對我不好,也想著把姐姐也搶到快刀門裏去。”
“為什麽又提這事。”焚夜摟著她,把被子往上拉起來,將她裹在裏麵,“隻要你沒事,我就不會恨任何人。”否則他會恨天恨天下,更會恨他自己。
“可我聽淡霜說,當初送你娘進宮的人,是我爹。”離雪也知此時不是說這個話題的時候,但如果她就真的會這樣死了,她還是想知道焚夜未曾告訴過她的那些真相。
焚夜的身體僵了一下,隔了一會,他歎了口氣,用手指做梳,替她梳理著已經長長的銀發,“以前興許恨過。”
“現在呢?”離雪問他,“如果我是以前的墨雪,你會不會對我像現在一樣好?”
“傻瓜。”焚夜低喝了她一聲,接著懲罰性的捏起她的下巴,狠狠吻了下去。等吻到她的臉色羞紅,他才輕輕鬆開一點,就近看著她的臉,“不管你是墨雪還是離雪,都是我快刀門的門主夫人,都是我要的人。”
“嗯。”離雪看不清他的表情,自從醒來後,眼裏就像蒙了層東西似的,隻能隱約看出個影子,她怔怔看了會眼前熟悉的影子,嘴角彎了起來,接著,又有些疲憊地合上眼簾,靠在焚夜的身上,輕聲道:“那你答應我,如果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的。”
“傻瓜。”焚夜吻過她的額頭,嘴角亦揚起,卻又驟然僵在那裏。離雪身子軟綿綿地依偎在懷,她的唇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合著眼簾,一動不動。焚夜的全身顫抖了起來,他伸出手,放到她的臉頰上,卻隻覺得懷中人的體溫在驟然消失,“離雪!”他猛得嘶吼一聲,一把將她扯到自己眼前,搖晃著,“離雪,我不答應,你如果不在了,我就會殺光天下所有人,聽到沒有!”
簫兒與水清遙聽見屋內動靜,都趕忙進來,一見這情形,簫兒捂著嘴,圓眼睜大,卻不敢往前一步。倒是水清遙沉得住氣,一把上前,將幾近瘋癲的焚夜一把拍暈,然後又試了下離雪的脈像,神色也是一變。
“雪姐姐。”簫兒喃喃叫了一聲,卻連問都不敢問下去,呆呆站在那裏,眼裏一下因太過震驚,無法接受這一事實而有些迷茫無措。
這時,有人一把衝進屋內,上前一步,接過水清遙手中的離雪,神色亦是暗沉,“水長老,有樣東西要勞煩你去找皇上要。簫兒,你陪在這裏,我要給她施針封毒。”杜子仲也沒料到離雪的情況如此嚴峻,一席話說完,見簫兒還愣在那裏,眼中含著淚水卻沒落下來,又軟了聲音道:“丫頭,我回來了,我會救好你雪姐姐。”
簫兒此時才回過神來,她張了張嘴,卻什麽話也沒說,隻是不停的掉著眼淚珠子。水清遙見了拍拍她的頭,正準備出去,就聽杜子仲又道:“水長老,焚夜也得勞煩你先弄出去。”水清遙瞪了瞪眼睛,又覺得現在不是展露長輩威嚴的時刻,便上前一把杠起焚夜,大步出了房間。
杜子仲隻手一攤,手中的針包便展開,他挑出幾根長針,先用內力一一打入離雪胸口與背後,過了約莫半柱香時間,見她周身冒出黑色霧氣,便又檢查了下她的脈像,雖然脈像極淺,但終是又有了,他才鬆了口氣,又緩身倒退了一步,有些站立不穩。
守候在旁的簫兒見這樣,知離雪也應暫時沒有危險,趕忙一把扶住他,又拿出手絹替他拭過額頭冷汗,“你沒事嗎?”
“沒事,隻是之前給那十萬叛軍連夜配迷藥,又急著趕回來,一時沒休息好。”杜子仲按住她擦拭不停的手,“我現在暫時隻能保住她性命,至於毒還要等紅伶回來,我與她一同才能配出解藥。”
“我知道,我又不會吃醋,不用特意和我明說。”簫兒看著離雪,終是鼻子一酸,淚水更加洶湧,“隻要雪姐姐沒事,你師娘要你娶她我都不會反對。”
“你個笨蛋,誰要娶她。”杜子仲哭笑不得,“我隻是告訴你,紅伶因為有了身孕,不得太過操勞,所以才會晚一天到。”
“紅伶有了身孕和我有什麽關係,我才不關心。”簫兒替他擦完汗水,又替離雪去擦額頭上冒出的細汗,接著,她的動作一止,戒備望著杜子仲,“她有了?是誰的?”
“焚夜之前不是讓紅伶用一切方法,暫時將炎祺留在江南醫館嗎?”杜子仲摸摸鼻子,雖然師娘當時“很不小心”的給他的湯裏下了春藥,但他“很不小心”的把那碗湯讓給了炎祺,當時紅伶正寸步不離保護著他,兩人便這樣“很不小心”的睡到了一起。當然,其中轉折的情節他沒打算說出來,隻是簡潔道:“紅伶為了完成焚夜的命令,就光榮獻身了。”
他說完,就見簫兒目瞪口呆的望著他。過了一陣,她哀嚎道:“那她不就很有可能會成為太子妃,以後還有可能成為皇後?”哀嚎完,她沮喪無比地瞪著杜子仲,“都怪你,我還沒攀上皇親貴族,就先得罪了一個了不得的人。”
杜子仲見她終是又生龍活虎的模樣,也笑了一下,接著,又正色道:“我今晚要連繼為離雪施針,你先去休息一陣,遲些可能需要準備熱水為離雪更衣沐浴。”
“不用,我在這兒陪你。”簫兒難得乖巧站到他身前,將他扶到桌邊坐下來,又替他捏著肩膀。
“嗯,謝謝娘子。”杜子仲隻覺得全身舒爽,仰著脖子歎息著道。下一刻,他的肩上便是一陣刺痛,一轉頭就見簫兒瞪著眼珠子拿著指尖在那兒掐著,便又笑道:“娘子好凶,為夫怕怕。”
怕你個頭!簫兒在心底哼哼幾聲,見他臉上掩不住的倦容,還是低下頭,認真繼續為他按肩鬆骨。杜子仲也不再取笑,回過頭,手蓋上她按在肩上的手,兩人相望間,一時安靜,卻有無盡纏綿盡在無言之中。
等到天亮,紅伶也準時趕到。杜子仲迎她進來後,就在門邊見到焚夜抱著長刀如同雕塑一樣,看見他們,那雙眼睛才有些鬆動。
“放心吧,她會沒事的。”紅伶依舊一襲紅衣,隻是臉上豔麗妝容不再,素淨的臉色有些蒼白,旋即卻頭也不回進了屋內。
一身暗紋金繡的炎祺就站在屋簷底下,他雙眼看向屋內深處,自知被屏風擋住了視線,卻還是看著裏麵。
“要不要一起先喝一杯。”焚夜與他一個站在門邊一個站在正門口,許久,焚夜突然開口相邀道。
“現在你還有心情喝酒?”炎祺眉毛一揚,轉過視線盯著這張有幾份相似的臉。
“我相信他們。”焚夜一夜無眠,聲音沙啞,雖是這樣說,眼中湧起的擔憂又何嚐不是真的,他被水清遙打暈之後,醒來時,就一直守在門外,手中拿著長刀不語,眼中卻是一片平靜,他已下了決定,就等著他們告訴他離雪的生死,他的生死,便也就此定了。想到這裏,他倒扯開幹枯的唇角一笑,手扶過長刀刀身,仔仔細細,裏麵都是自己夫人的溫柔所在,若真用它來了了自己,他倒真的不覺遺憾。
“我知道父王答應你,讓你帶她離開。”炎祺不知他心中所想,隻是忿忿道:“但即是如此,若以後有機會,我也定然會搶她回來。”
“她?”焚夜眉尾一挑,冷冷看著他:“你說的是我夫人,還是說的紅伶?若是我夫人,你堂堂太子強搶良家婦女,怕是不好吧?若是紅伶,倒不用你搶,我可出嫁妝,將她嫁給你。”
“紅伶算得了什麽?”炎祺眸中也有怒火,與紅伶的事情,根本就是他們快刀門的算計而為之,就是為了阻止他與離雪有更多接觸,事已至此,他隻覺被人擺了一道在前,回宮後,向父王提及離雪的身份時,父王居然說他另有打算,炎祺至此才知道,焚夜與父王其實暗中早就聯係。
焚夜他一直看不上眼,現今心中更加不甘,等他冷冷說完,抬手便一掌便向焚夜擊去。看不順眼就打!炎祺自小就沒怕過誰。一出掌便用盡八成功力,焚夜眼神暗了一下,卻在瞬間閃身而過,將長刀拿在手中,跳到院子正中,拉開兩人距離。
接著,炎祺亦飛身過去,到了近前又雙手劃掌而過。焚夜冷哼一聲,甚是不屑,輕巧一個反旋便錯開他的雙掌。炎祺見他雙手還拿著長刀抱在胸前,連招都沒過,分明是瞧不起他的武功功底,更加憤怒,出招越發淩厲。
周圍護衛見兩人對招,亦不敢阻攔,都站那兒看兩人在院子裏因打鬥而飛沙走石,掌風呼嘯,卻在要擊到院牆時,焚夜才單手接了一掌,化有形為無形,反倒讓炎祺吃了些回勁,倒退了兩步。
這樣一來一往,兩人居然也過了幾百回合。等到正午,簫兒剛從屋內出來,臉上滿是驚喜之色,見到兩人打得難解難分,臉上笑容僵在那裏,“打什麽打,雪姐姐醒了。”她喊完,就見焚夜身形一止,炎祺正想趁此機會偷襲,卻不想他頭也未回,單手便鎖住他的雙臂,然後往前一推,炎祺便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