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冊:莫問歸期
「如此年輕的武道宗師,竟然比我還要厲害幾分。」
身著一襲花衣之人,手握摺扇,輕輕的扇動著,他的耳邊,穿插著一朵紅色小花,果真是一名騷客。年歲不大,和塗陌相仿,他的嘴邊,掛著一絲的玩世不恭。
他的眼角有笑意,笑看著塗陌。
「你是誰?為何跟蹤我們?」
牧遙雙手叉腰,生氣的瞪著雙眸,頗有些刁蠻公主的模樣。
事有異變,洛青衣來到了牧遙的身旁,她不知從何處拿出了一對金環,握於了手中,站在塗陌的身後。
「既然小娘子問了,那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張風顏是也。江湖朋友抬愛,稱呼我為誠實小郎君。」
張風顏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他搖頭晃腦道。
「我呸!」
此人跟蹤她們,形跡可疑,又藏頭露尾,定是那品行卑劣之人。竟然被人喚作誠實小郎君!牧遙輕啐了一下,懶得於他爭論,抬眼,看著塗陌的背影說道。「師姐夫,把此人拿下,嚴刑逼供一番。」
「師姐夫?」
洛青衣身子一軟,腳下差點沒有站穩,牧遙當真是語出驚人。洛青衣臉色羞紅的看了一眼塗陌的背影,趕緊的制止了牧遙的亂說。
星辰子和葉無央對望了一眼,皆是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一絲不一樣的色彩。
情債。
「十二奇字決!奇門遁甲之術!」
不曾理會身後的那一聲妄語。塗陌冷眉冷眼,他把雙手背負於身後,手中掐了一個印法。那花衣之人,雖只是一流高手,不足為懼,只是那十二字奇決,屬實怪異,當為天下第一的逃跑功法,滑如泥鰍。
「好眼力,只不過,我不要你覺得,我就要我覺得,我修習的就是十二字奇決。」
張風顏來回度著步伐,腳下踩碎了不少的枯黃枝葉。
「你走吧。」
塗陌蹙了蹙眉,也終是放開了背負的雙手,他雖是武道宗師,卻沒有把握能夠抓住眼前之人。何況他出城有事,也沒有必要為了一個不想干之人,耽誤了腳下的行程。
「這……」
牧遙驚愕了,本欲開口,卻是被洛青衣阻止了。
「好嘞。」
張風顏回答的很是乾脆。
「我聞琵琶以嘆息,
饞想久唉無秋毫。
你為多情淚亦多,
身無彩鳳雙飛翼,
子禹即棄吳江山。」
「兩位小娘子,我們後會有期啦。」
張風顏眉開眼笑,他側著身子看向塗陌身後的兩人,說了一句之後,便就轉身,那一襲花衣卻是又消失在了樹榦之中。
從何處來,便從何處回。
「師姐夫,你為何放他走?」
牧遙的一番掙脫之下,快步的來到了塗陌的跟前,有些氣鼓鼓的說著,那花衣之人,她看之不順眼。
洛青衣阻止不及,也就只有緊繃著身軀,面呈羞態,低著頭,雙手捏著衣角。她們來中洲,本就是尋塗陌,如今尋到了,洛青衣卻是有些退縮了。幸好有牧遙身身旁,索性,洛青衣便就放任了她。
「師姐夫?這個稱呼又是從何而來?」
塗陌蹙了蹙眉,他活了二十餘載,便就只是孑然一身,這種稱呼之下,豈不是亂他道心。
「對啊!你是我師姐心儀之人,不是我師姐夫又是什麼?」
牧遙伸手指了指塗陌身後,流露出一副小女人姿態的洛青衣,有些天真爛漫的說道。
「少主,我們先去樹林之外等候。」
見情形有些微妙,星辰子和葉無央躬了躬身,便同時出了樹林,在遠處靜靜的等候著。
「你是何人?」
塗陌轉過身,面對著洛青衣,在他的記憶之中,他的生活很是枯燥乏味,一直都是在修行之中度過,未曾接觸過任何的女子,這又何來心儀之說?
逍遙閣內,也未曾來過任何的一位女子。
「你什麼意思?青衣師姐出了師門,便就橫穿東土,不遠萬里的來到中洲,只為了尋你,你卻不認得我師姐!我師傅說過,這負心之人就該殺了。」
牧遙走到洛青衣的身旁,不知從何處拿出一柄軟劍,擺好了架勢,怒目相對著。
「牧遙師妹,快快收好軟劍,事情也並不是你想的那樣。罷了,你先去樹林外等我。」
洛青衣大驚,趕緊拉住了欲要出手的牧遙,且不說功力高低如何,只是這其中的蜿蜒曲折,也就只有她一人知道而已。
「青衣師姐,快放開我,讓我殺了這負心之人。」
牧遙,動如脫兔。
「師妹,你若不聽,我便馬上把你送回師門。」
洛青衣有些生氣了,話語也不由得冷冽了下來。
「知道了,青衣師姐。」
牧遙見狀,收好了手中的軟劍,一雙眸子中有些霧氣瀰漫,她有些委屈的離開了這裡,走向了樹林外。見牧遙這般模樣,這情急之下的脫口而出,讓洛青衣的心裡懊悔不已。
望了一眼牧遙離去的身影,便就只有時候再於她說清了。
「十年前,當塗山下,你和你師傅路過,救了一個快要落入野獸之口的小女孩,臨走之時,你告訴我,你叫塗陌,而這個名字,被我刻在巨石上,日日思君不見君,也如刀刻斧鑿,銘刻在了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怕是會記上一輩子。」
洛青衣沉吟了一下,也終是鼓起了勇氣,抬起了頭,和塗陌四目雙對著,只是她的一雙眸子中,很是熾熱。
洛青衣的心裡很是堅定,不管結果如何,她亦要跟隨於塗陌的身邊,不為報那救命之恩只為心之所想,目之所及。
「唉,世間萬般事,皆在因果中。」
十年前的小女孩,衣衫有些破損,稚嫩的小臉蛋上,髒兮兮的。塗陌的心裡也唯有一嘆,他來中洲,本就是了卻其中的因果,未曾想過,又是一道因果,加持在了己身。
這斬不斷,欲還亂啊。
「兩袖清風,怎敢誤了佳人。你來尋我,只不過為了十年前的救命之恩。你走吧,回你的師門去,如今天下大亂,能夠置身事外,那便是最好不過了。」
塗陌的語氣柔和了下來,只不過他那一顆堅定的道心,卻是未曾動過分毫。
「相思成疾,莫問天涯,也莫再問那歸期。」
洛青衣的眸子中,瀰漫著水霧。「你若孑然一身,我便於你雙宿雙飛。你若兩袖清風,我便讓你心有羈絆。」
她的話語很是篤定。「我若是想要報恩,在你有危險之時,我出手便可。我心之所想,讓我不遠萬里的來到中洲,只是為了尋你,留在你的身旁。我不再想要,那日日思君卻不見君。」
洛青衣的神情有些激動,眼角邊淌過兩行清淚,無聲的劃過了臉頰。她眸光期盼著,那梨花帶雨的模樣,我見猶憐。
「你這又是何苦,跟在我身邊,卻是和我一樣,四面受伏,危險傍身。紅顏易老,你斷然不可辜負了那韶華。」
這此中之事,塗陌卻是不知道該如何去拒絕,他也只有委婉。塗陌的眼眸之中,浮現而出一雙期盼的眸子,是那樣的清澈,塗陌有些不忍。
如若天下一統,留她於身旁又如何。
「我的韶華,便就為你而生。我的少年,便就為你而活。若是再問歸期,我便死於你看。」
洛青衣是一個堅強的女子,若是離去,相思加身,如同刀斧加身,還不如死於塗陌的面前,還命於他,一了百了。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跟在我身邊,或許一生,都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或許就會這樣的死去。」
塗陌唯有嘆息,他是想要說出一些絕情的話語來,只是一想到洛青衣那雙期盼的眼眸,卻是被哽咽在了喉。
往事隨風,不留牽挂,塗陌本就想逍遙於這天下。只是這隨波逐流之下,卻是人算不如天算。
「只要留在你身邊,這生與死,又有何分別。」
得到了應允,洛青衣的一雙眸子,多時彎曲成了一對好看的月牙兒,長長的睫毛之上,掛著些許晶瑩的淚珠兒,楚楚動人。
答案是否,對於洛青衣來說,現在是可有可無了。
「唉。走吧。」
塗陌凝望了一眼洛青衣,他衣衫擺動著,抬腿便走。孑然一身的他,或許在洛青衣的到來之後,會多了一絲的牽絆。
至少那一雙眸子,塗陌拒絕不了。這比之伴於他身側的星辰子等人來說,都要重要。
西域王庭。
「屬下,參見吾王!」
一處比較幽暗的宮殿內,一名黑衣人,雙腿跪在地上,頭磕地。
「吾兒所做的一番布局,可有遺漏。」
西域王語氣很淡,也很淡漠。
「啟稟吾王,少主所做之事,在靜安居士的到來之後,才把一些遺漏給填補上了。」
黑衣人道。
「孤既然放權於吾兒,影,你說孤是否應該相信吾兒會在這場角逐之中勝出。」
宮殿內,有些昏暗,看之不清西域王的面貌,只能見他身著一襲金色蟒袍,尊貴無比。
「啟稟吾王,少主身旁既然有靜安居士出謀劃策,即使不能勝出,那幾方也不會得利太多。」
影回道。
「既然放任,孤也要掌控。」
西域王說了一句之後,便離開了這座幽暗的宮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