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倒是有心
天空的墨色越來越重，寒夜中微風帶著冰霜降臨整個世界，又飄飄揚揚的下起了雪來。衛紫媛坐在靠窗的軟榻上輕倚著窗杦放眼而望，遠遠兒的便見得千夜絕的大紅色身影在夜色下若隱若現。
他踏著夜色而來，濃墨重彩的色彩對撞讓他渾身看起來似是血色一般暗沉內斂，氣息也如寒霜一般陰冷襲人。可當他走到廊下之下，那橘黃的柔光打在他的身上，渾身便好似籠罩上了一層奇異的光芒。
他妖冶的面容，唇角微微帶笑，一步步走來時如春風拂面。
衛紫媛不禁笑開，眼眸微微閃爍柔光，忍不住下榻趿了鞋迎了上去，見著他便嗔道：「怎的搞到這個時候才回來。」
千夜絕遠遠兒的看見她，已是滿臉柔色，此刻站在她的面前，便忍不住將她輕輕的攬入懷中，雙手緊緊地擁抱著她，閉著眼睛輕嗅她發間的芬芳，身心一陣舒暢。
聞聽她如此問道，心裡又暖又好笑，可想到大長平，面上卻是不由閃過一絲陰鬱，很快便隱沒不見，他揚唇道：「有一點兒麻煩事兒，耽擱了一下。」
衛紫媛在他溫暖的懷抱里盡顯嬌憨，一聽此言，也不由擔心起來，推開他看上去：「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兒了嗎？」想到什麼，臉色微變：「聽說現在執政的是烈后和大長平，難道他們藉機對你……」
「放心。」她話未說完，千夜絕笑著打斷了她，執起她的手慢慢踱步進屋：「朝堂上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的，再說，就憑她烈后和大長平，想要用此等小錯誤就來誣陷我，還不夠格！」說著，臉上神色微微陰鬱了一瞬。
衛紫媛聞言，不由也想開了，當即笑了笑：「如此便好。」又問他：「吃飯了嗎？」
千夜絕笑著搖首：「倒是不曾。」挑眉一笑：「等著你呢。」
衛紫媛臉頰一紅，嗔了他一眼，然後喚來琳琅寶珠擺飯。
飯間，衛紫媛吃了幾口便放下了，千夜絕也知道她晚上用得少，什麼都沒說。
衛紫媛便盯著千夜絕吃飯，他十指纖纖，細長如是蔥玉一般的好看，指甲更是晶瑩剔透，在亮光下還微微閃爍著光芒。
他整個人生的妖冶異常，又優雅自然，彷彿如天生一般帶著如此貴氣。
他的神色自然，與平常並無兩樣，衛紫媛不禁想到今天的事情，聽說蔣良衣一早便派人在門前守著，想來他應是早就知道了，可到現在，他卻像是不知道一樣，什麼都沒問，這不禁讓她有些疑惑。
難道他就不想知道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嗎？
頓了好一會兒，衛紫媛咳嗽了一聲，引過了千夜絕的注意力：「你怎麼了？著涼了？」說著沉下臉色便想呵斥一旁伺候著的琳琅寶珠，卻見衛紫媛笑著搖搖頭，接著神色正經起來。
「千夜絕，有件事情，我想你應該知道。」她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道。
見她神色如此認真，千夜絕不由好奇，鳳眸微微揚起，「哦」了一聲拉長尾調奇道：「什麼事兒？說來聽聽？」
衛紫媛蹙了蹙眉，想著這成了親真是麻煩，以前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想做什麼做什麼，殺人不過頭點地，只要是該殺的，她絕不手軟，哪裡像是如今，還要糾結著到底給另一個人說上一聲？
可沒一會兒，她舒展開眉宇，既然她已經和千夜絕成親了，那麼這一輩子，他們也會一直相扶持的走下去，有些事情是必不可少的溝通，這件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卻在一個信字，反正遲早是會說的，不如早一點坦白，也好日後免得留下什麼隔閡。
這般想著，她看向他的目光認真道：「我想，你也應該知道了楊嬌兒的事情了。」
千夜絕愣了愣，沒想到她會給自己說這個，隨即點點頭：「知道了，如何？」
見他如此輕鬆的模樣，衛紫媛心裡不由的鬆了口氣，隨即笑道：「是我做的。」
他卻燦然的失笑一聲：「我知道。」
見他還是如此，衛紫媛不由好奇：「你就不奇怪嗎？」
他挑眉一笑：「為什麼覺得奇怪？」
「我……」衛紫媛怔了怔，發現自己居然想不出一個奇怪的理由。
千夜絕見她如此模樣，不由的失笑，他牽過她的手，笑容寵溺，神色認真對她說：「媛兒，你要知道，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是永遠支持你的。你能做的，那就放手去做，你不能做的，那就留下來，交給我。楊嬌兒的事情，若是你不動手，我也會動手，如果是我動手，只怕會比你更加殘忍，畢竟，她做的事情，已經觸及到了我的底線……」說到最後，他的臉色陰霾了一瞬。
隨即又明亮起來，他道：「不過，既然你做了，那便做了，本便是將死之人，何必計較那般的多？」
衛紫媛卻並沒有聽進他後來的話，只在他的底線上面停留了下來。一時間，不由的眼淚盈眶。原來，不知不覺間，自己以及成為了他的底線了嗎？千夜絕，你是怎麼樣的人啊？一面若無其事，一面卻又說著無比動聽的情話。
她眼眶熱了起來，千夜絕見狀，不由蹙了蹙眉：「別哭，醜死了。」
衛紫媛破涕為笑，嗔了他一眼：「你才丑！」
她拿手去打他，卻被他大掌一握，輕而易舉的擁入懷中，他目光看著遠方，神色沉靜下來，連話語也帶著遙遠的味道：「媛兒，等所有的事情都結束之後，我們便走吧？」
兩人如此打情罵俏的模樣，直叫一旁伺候的琳琅寶珠看的滿臉紅，悄悄兒的便退了下去。屋內只剩他們兩人。
衛紫媛臉頰緋紅的靠在他懷中，聞聽此言，不由道：「好，那你說，我們去哪兒？」
千夜絕怔了怔，隨即笑了：「天下人說，天涯海角，我們便去浪跡天涯，若是累了，便尋世外桃源而居，再生上十個二十個小子丫頭，你說好不好？」
衛紫媛臉頰更紅，忍不住將頭埋得深了一些：「你以為我是母豬？生個十個二十個？」
「那你說生多少個好？」千夜絕反笑。
「你……不害臊，八竿子還打不著的事情！」隨即又小聲嘟囔了一句：「若真是生的話……自然是越多越……好的……」
芙蓉暖帳，美酒佳肴，好一陣夜色搖曳。
…………
第二日一早，蔣良衣和著喬青清前來給衛紫媛請安。
兩人一直在暗中小心的觀察著衛紫媛的神色，見她神清氣爽，一副人面桃花的模樣，心頭不由都有了思量，當下沒了心思多猜，蔣良衣便道：「妾身房裡還有事兒，便先退下了。」
喬青清也上前行了一禮道：「妾身近來再給公主綉一副金剛經，以求日後能保佑公主殿下身體安康，逢凶化吉，如今工程還有個收尾便可完工，妾身也先退下，爭取早日將金剛經給公主送來。」
衛紫媛臉上輕輕淺笑，抬手招了招，道：「你倒是有心了，不過，今日大家都留下來罷。」
蔣良衣和喬青清聞言，不由的怔了怔，隨即兩人對視了一眼，便又聽得衛紫媛道：「如今本宮大病初癒，卻又正值楊姨娘的事情，實在是讓殿下勞心傷神，咱們大家一起吃個飯，也好讓殿下感覺到一下這個府中的生息。」
喬青清聞言，立即便應了聲是。
蔣良衣低垂著頭，臉上的神色詭異蘊涌的，半響回復平靜，她輕輕的應了聲是。
正在此時，琳琅走出來道了一聲：「公主，殿下起床了。」
衛紫媛輕輕嗯了一聲，便吩咐寶珠：「將蔣側妃和喬姨娘帶到飯廳去。」又對著兩人道：「你們且先去，本宮去去就來。」
兩人自然無話，點頭應是，便跟著寶珠一起走了。
只蔣良衣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見著衛紫媛的身影搖曳的進了內室，眼眸不由的閃了閃。這千夜絕明明就和她日夜在一起，她卻說府里的事情沒了生息，如今又說一起吃飯，不知道她的葫蘆里賣得什麼葯。
恰在此時，一旁的喬青清笑了起來，狀似不經意的道：「公主真是心地善良，楊姨娘才剛去，便要張羅著大家一起吃飯，想來也是怕楊姨娘的事情讓大家寒了心，叫來一起吃個飯，有些事情也好說些罷？」
蔣良衣聽得心頭一動，驀地想起什麼，整個人身子不由的僵了僵，難不成，她是想要……
她臉色陡然白了白，喬青清轉頭瞧了一眼，「呀」的一聲道：「蔣側妃，您這是怎麼了，剛剛還瞧著好好兒的，怎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這般的蒼白了？莫不是哪裡不舒服？」說著，像是擔心極了似得，忙就喚住寶珠：「寶珠姑娘，你看蔣側妃這臉色，要不要去叫個大夫來。」
寶珠回頭看了一眼，神色有些不虞，正想說話，哪知蔣良衣忙柔笑一聲打斷：「多謝喬姨娘關心，本宮只是突然有點不舒服，緩緩便好了，哪裡需要叫大夫如此麻煩，不必了，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