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君子狼
兇猛賽虎豹,溫柔如貓咪;
能識善噁心,進退不失據。
堪為君子狗,世人皆稱奇。
獵人帶的狼狗豹子更是反應迅疾,幾乎是在門被撞開的同時,「唔」的一聲低吼,兩爪已經搭在了想要進門的小糖人肩頭上。
豹子個大兇猛但很通人性,很溫柔。據獵人說,有一次讓豹子看家,孩子從床上滾到地上,豹子把孩子叼上床,蓋了被子,也沒蹭破一點皮。獵人還教它到家中附近的小店灌酒。它會用嘴叼著放酒葫蘆的小藍子,放到小店櫃檯上,並且懂得秩序,從不往前擠,但若遇人多,它先來放后,便氣得唔唔的吼。小店主人把它當老主顧一樣客氣,常送它零食,它卻從來不嘗一口。更奇的是,它買罷酒往回走,路上碰上熟識的主人朋友,知道讓人家喝一口,但你要仰脖狠灌,或拿著要走,它也不依,攆在後邊咬你。
豹子訓練有素,很注重江湖禮儀。
你不攻擊它,它不攻擊你;你主動攻擊它,它也要把握自衛限度。是嚇跑,是撲倒,是咬傷,是一口致命,它根據主人的指令和對方的反應都把握著恰當的分寸,絕不會給主人擴大事態,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有一次,獵人村莊與鄰近村莊因事械鬥,對方攻到獵人村頭,雙方劍拔弩張,一觸即發。對方一長者不願事態擴大,隻身入庄交涉。
那長者剛入村口,一聲呼哨,四五條大狗從院子里「噌噌噌」竄了出來,狂叫著一齊向他撲來。
要是平常人,撒腿就跑,那就完了,眾狗上去非把他撕個稀爛不可。長者膽大,站住腳一動不動。
狗通人性,很講究戰術。它們進攻的第一招是聲勢奪人,猛衝凶吼,沒到跟前先嚇你個屁滾尿流。長者沒動,狗有點囈怔了,衝到長者跟前頓了頓,「咳,他咋不跑哩?別弄錯了,得落實落實究竟是生人還是熟人,是好人還是壞人!」
俗話說,狼怕吆喝,狗怕彎腰。借這一頓的時機,要是彎腰揀磚頭石塊,一陣猛打,有可能脫離險境,可路邊磚頭瓦塊不少,長者沒揀。俗話說,打狗要看主人面。他怕剛進村就攆著打狗,激起對方不滿,和解就更沒希望。他愣怔片刻,時機錯過,一隻大狼狗在口哨聲中凌空騰起,把他撲倒在了地上。
這隻大狼狗就是獵人家的這隻豹子。
長者本可用雙手卡住豹子脖頸,但他沒動手。他重任在肩,早把生死置之度外,豈能傷狗得罪主人?
豹子捺住長者前胸,又怔了怔,「這人咋不遞招哩?不還手,這戰鬥有什麼意思?我得逗逗他!」它呲著牙,伸著長舌頭,向長者臉上舔了一下,又舔了一下,長者還是不動。豹子見對手不反抗,不知怎麼辦才好。它鬆開長者,對著房頂「汪汪」叫兩聲,彙報請示,問如何處理。獵人又打個口哨,豹子回頭又按緊長者,瞪著眼,歪著頭,又瞅瞅,又對長者舔舔。豹子平時攆野物,都是攆上抓住就算完成任務,就得到表揚獎勵,今個抓住了,捺倒了,制服了,這麼大個又叼不動,下步咋辦,它弄不明白了。
長者被豹子按住,舔來舔去,舔了一臉狗哈拉子,心裡不僅不怕,還打起了跟狗建立友情的主意。他慢慢抬起右手,接近狗腿,想先給狗捋捋毛,沒想到豹子特靈,扭頭咬住了他的手脖。長者覺得有點屈,「我是愛撫你,並沒惡意,你咬我一口,我也不反擊。我要反擊,你肯定認定我開初就是要打你,咱倆這友誼算難建立了。咬一口就咬一口吧,叫你看看我是真心對你不是!」長者閉閉眼,等著豹子那一口。豹子卻並不用力,只是含著,用牙輕輕地嚼著,舌頭卷著。
情感交流,人狗一樣。長者要是突然還擊或是膽小驚慌,手一縮,豹子必定用力,狗牙就得進肉。長者不怪它,由它去,它不僅不用力撕咬,反倒解除了戒備,跟長者熟識起來。
長者見豹子不再警惕,慢慢抬起左手,在豹子的身上輕輕撫摸了一下。豹子放開他的右手,噙住了他的左手;他右手沒有放下,湊勢撫摸在了豹子頭上。豹子噙噙他左手,噙噙他右手,他兩手替換著對豹子撫來摸去,傳達著友好的信息。不一會兒,豹子對他親熱起來。長者趁機坐起身,抱著豹子的頭,在它頭上親了兩下,高興得豹子對他直搖尾巴。
獵人見豹子不咬,連發命令,一個勁吹口哨,惹得豹子生起氣來,對著他「汪汪」直叫,「讓怎麼,你沒教,咬朋友,不地道!想逮你下來,我不管了!」
豹子是狗頭,豹子不咬,眾狗便也站在一邊讓開了路。長者長軀直入,見到村中主事人,調解了雙方矛盾,兩村自此和睦相處。
因豹子一派君子風度,使兩村化敵為友,自此得了一個「君子狼」的尊貴綽號。
豹子與獵人感情深厚,出門一刻不離,獵人狩獵它沖在前面,此時獵人睡覺,它趴在床下,看著好像也在休息,實際上它耳朵附在地上,在捕捉著一切信息,習慣性地履行著站崗放哨的職責。
小糖人一行走到過道,豹子的兩耳便豎了起來;在門口停住,豹子的腰已經弓起;門被撞開,豹子當然便如脫弦的箭似的射了出去。
豹子雙爪搭上小糖人肩頭,頓了一頓,這是對來人進一步審查,同時也是在聽主人指令。
小糖人若是了解狗性,她只要不作反抗,一動不動,豹子不會下口。可小糖人不懂,驚慌中抬起手中短劍對豹子肚皮就戳。她手中短劍剛碰住豹子肚皮上的毛,豹子頭一扭便叼住了她的手脖。
豹子對敵以制服為目的,並且不虐待俘虜,雖說咬住了她的手脖,但仍掌握著分寸,你只要不掙,他就只是不松不緊地噙住。若有經驗,你只管由他,還是一點危險也沒有。
可小糖人心狠手毒,又不懂這些狗理,豹子嘴噙她手,她「唧哇」一聲猛然後拽,豹子嘴一加力,牙尖便進了肉。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撅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