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認個乾媽好作怪
親爹親媽不能選,乾爹乾媽可尋覓;
認個義母好作怪,活出自個一段奇。
符玉鳳買衣服帶首飾花了一百五十八兩銀子,往低算也相當於後世的三四萬元紙幣,是一個一般打工者幾年的工資,一個幾千畝地鄉村財主一年的收成。若按柴榮、鄭恩販傘販茶的利潤算,不起早摸黑、省吃儉用十來年也是掙不來的,柴榮豈能不驚?何況,他兜中總共才有爹給的還沒暖熱的四十兩銀子,連個零頭也不夠?
「符小姐,你,你,你,你——」柴榮驚得說話直結巴。
「柴老大,怎麼了?」符玉鳳正摁著鄭恩用小拳頭狠擂,聽見柴榮叫喊,方才放開鄭恩,走了過去。
「你買了這麼多,多,多多,怎麼也不說一聲?」柴榮剛才以為她頂多花十兩八兩,擺著富家公子譜兒滿口答應,不好改口,只能埋怨道。
符玉鳳瞪眼訓道:「多多多多,你得腦風了?不就這身上穿的頭上戴的嘛?我是盡量節省的,全買的大路貨,並且胭脂、花粉、唇膏都是蹭用人家老闆娘的,一個小錢也沒掏!我夠寒酸了,夠可憐了!你還要我怎麼著?你放心,欠不了你多久!我的佛貓丟在了溫州賭坊,過幾天你去找回來,算你的,這行吧?」
鄭恩在一旁叫道:「那佛貓買時五百兩銀子外加兩個金耳墜,一支金簪子,能賣一萬多兩銀子!老大,你這一回賺大發了呀!」
柴榮早聽鄭恩介紹過佛貓,他當行商多年,對江湖上這類騙局見得多了,清楚那紅色是茜草染的,但顧及二人面子不好說破,只得自吞苦果,裝大方人物,連說道:「不要,不要!那佛貓是神物,我不敢要!若能找回,你們還是自己養著捉鬼驅魔吧!」
「不要我還你銀子!多高利息,你說!」符玉鳳像大老闆遇上小商販似的,一臉不屑的訓道。
男人擺譜讓女人買衣服「隨便挑」,買罷又說錢不夠,這是難解的尷尬。柴榮面子下不來,只能強充大頭,苦著臉前去結賬,將二匹馬抵押。
多年沒見姑媽,見了就要銀子贖馬,柴榮為難得直撓頭,符玉鳳還在一邊奚落:「不就是一百多兩銀子嗎?又沒說不還你!耷拉著頭,苦喪著臉,做生意破了產要去跳樓似的!」
鄭恩是吃過王府大小姐苦頭的人,好在他除了身上骨頭肉,別的什麼也沒有,不怕「敲詐勒索」,只是偷笑。
符玉鳳脫離河中苦海,又逃出哥哥和玲瓏師太的掌握,面對新的生活,當然心情舒暢。不管鄭恩、柴榮如何撇嘴譏笑,還是我行我素,穿著一身啼妝,腳步輪番踩在兩腳之間的直線上,腰如盪波,扭達著萬種風情,與昨天相比,就像從裡到外都換了個人似的。
柴榮姑媽早年跟郭威四處流浪,居無定所,沒敢養孩子;後來稍微安定,想要孩子,卻又患病不能生育。因柴榮姑媽無有子女,所以柴榮自幼常住姑媽家,姑媽將他當成親生兒子一樣看待。後來柴家遭遇戰亂,柴榮不知流落何處,郭威也發了跡,當了防禦使,方為了延續後代,在柴榮姑媽催逼下娶了小妾張氏,生下兒子青哥、意哥,另安置在京城居住。因此郭威老家澶州實際上平時只有柴榮的姑媽和傻弟弟柴茂守著。
柴榮姑媽年近半百,郭威常年東征西戰,少有親人在身邊,雖身份高貴,也難免寂寞孤獨。如今見柴榮回來,自是像親娘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兒子一樣喜淚滿腮,拉著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又是問這些年在哪裡,幹些什麼;又是問住沒住好,吃沒吃飽,娶沒娶媳婦;就連臉上幾粒雀斑,也都問問是怎麼長上去的,為什麼不早點抹葯治療——
柴榮聽姑媽問來問去,想到姑父當著高官,在京城和澶州都有房產,吃不清用不盡,自己這些年卻風塵僕僕,四處奔波,歷盡千難萬苦,有時候竟然連一頓飽飯也吃不上,不覺傷心得落下淚來。
姑侄二人相擁流淚,符玉鳳也觸動心事,抽抽嗒嗒哭出聲來。
柴榮姑媽這才發現柴榮還帶著兩個朋友,連叫失禮,讓二人就座,令丫環沏茶。
柴榮擦擦眼角淚水,介紹說道:「這是我結義兄弟鄭恩,小名樂子!」
鄭恩磕了個頭,叫聲「姑媽」,坐了下去。
柴榮正要接著介紹,符玉鳳已經跪在了地上:「侄女兒參見姑媽!」
「你哭什麼?」
「見了姑媽,我好激動,好高興耶!」
「你是——」
「我爹名叫符彥卿!」
「是現在鎮青州的魏王爺嗎?」
「是。侄女兒祝姑媽天天快樂,永遠年輕!美貌比過貂禪,氣死西施!」符玉鳳馬屁已經拍上。
「唉喲咳,我有那麼漂亮嗎?我已經五十多了,老太婆了!」柴榮姑媽邊笑著攙她起來邊說。
「你哄人,我看您頂多三十五,看著比我還年輕呢!」
「怎麼能和你比呀,你還是小姑娘呢!」
「姑媽您沒化妝嘛!等會兒我給您化個啼妝,重新搭配一下衣服首飾,叫他們都看看,保准就像十八歲的小姑娘耶!」
柴榮姑當即笑逐顏開,叫道:「你這小嘴可真甜!」
「人家只是照實說嗎。」符玉鳳扭著腰,撒著嬌,一副無辜的樣子。
「這丫頭長得人又俊俏嘴巴又巧,又會打扮,真是討人喜歡啊!化了這啼妝,更像貴妃娘娘一樣漂亮!來,來,坐我身邊,咱娘倆好好聊聊!」
符玉鳳當即跑到柴榮姑媽身邊,小孩子似的趴在腿上撒著嬌。
柴榮姑媽喜愛地撫摸著符玉鳳肩頭,問道:「是哪陣風把你這個魏王爺嬌寶寶吹到我身邊來了?」
柴榮意在等姑父出面與符彥卿交涉,化解符玉鳳父女矛盾,怕符玉鳳說出實情反讓姑媽不安,急忙插嘴,模糊說道:「河中平叛結束,姑父讓父親和盧將軍護送符小姐回青州,走到范縣,軍中有要事拐回,讓我與三弟送她到您這兒暫住一時!」
「姑媽,他說得不對!」符玉鳳搖著柴榮姑媽的腿說。
「怎麼不對呀?」
「是我自己想來的嘛!柴伯父軍中有事,讓這兩個哥哥送我回家,我說,我要先去看望姑媽,這才來的嘛!」
「是嗎?」
「就是嘛!早聽說姑媽乃巾幗楷模,學識淵博,琴棋書畫樣樣精道,俺要多住幾日,一來受教,二來儘儘晚輩孝心。姑媽,我想在這兒多住些天,您不會討嫌吧?」
民間有句俗話:「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有一則笑話說:一秀才病死來到閻王面前,剛好閻王放了一屁。秀才立即吟道:「伏惟大王,高聳金臀,洪宣寶屁,彷彿乎麝蘭之氣,依稀乎絲竹之聲;臣立下風,不勝馨香之至」。閻王大喜,盛宴相待,又多許他十年陽壽,放回了人間。
後世諸如此類《頌屁》笑話更是到處可見:據傳,一位縣黨部主任繼父去世,該縣出動小車一百二十多輛,數百名幹部到其老家奔喪。表現最搶眼的是幾個保甲頭頭。他們自備了孝衣、孝帽,一下車就穿上,進靈堂後放聲大哭,一口一個親爹,比死者親屬有過之而無不及,讓人嘆為觀止。
相比來說,符玉鳳的馬屁技術很差,程度很輕,但一是天下女人沒有人不希望自己年輕漂亮的;二是柴榮姑作為一個身份尊貴的女人,對自己的容貌比普通人更加看重,符玉鳳正拍著癢處,當然效果也比較好。
符玉鳳一陣亂拍,柴榮姑媽只覺通身舒暢,對符玉鳳也就越看越順眼。她輕輕攬著符玉鳳肩頭,高興地說:「你就住這裡不走才好呢!我就喜歡閨女,可惜沒有生一個!」
「我就當您的親閨女吧!」符玉鳳摟著她脖頸說道。
「那好啊!」
「媽!」符玉鳳馬上改口,立即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行罷大禮,便猴似的轉著圈兒,極盡乾女兒之孝,又是為柴榮姑媽捏肩捶腰,又是為柴榮姑媽梳頭插花描眉毛,手中忙活,嘴也不閑著,「媽,媽,媽」的不停口叫。
柴榮和鄭恩沒想到在自己面前那麼刁蠻的符玉鳳在姑媽面前卻如此乖巧,驚詫得直伸舌頭。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富貴生活卻難熬。